第十二章（得救）
四人沿着墙壁向未被清扫的农田边缘走，他们能看到停落在稻草人头顶的小鸟凶狠地盯视，都下意识举起刀防御。鸟尖叫几声，扯开翅膀飞走。 “我想起来爷爷曾经养的鸟了。”黎安蠕动嘴唇，“不知道爷爷他们家现在怎么样。” “……”养鸟？那估计只会凶多吉少。 没人说话，想必结局黎安自己也懂。袁小飞看向他们，“你们的家人都在基地吗？” “没有，我上研究生的大学和爸妈都不在一个省，也挺……担心的……”姜慕诗越说越小声。 “我也是，在外地上学，不知道爸妈那边怎样了。”黎安推推眼镜，勉强扯扯嘴角，内心不断激励自己别去想任何悲观的事情。“你们呢？” “我啊，我爸妈早早去世，我一个人生活五六年了，末世一来就更孤家寡人一个。”贝伍州揉揉脸，“起码这会儿我为我爸妈没看见这个末世感到庆幸。” 三人都诧异看着他，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话又多的青春洋溢的家伙，竟然十二三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袁小飞更是诧异，他们分开并没多久后父母就离世了？这…… “小飞你呢，伯父伯母还好吧，耿灵跟你们在一起对不对？”贝贝煞有介事地指手画脚，不同寻常的行为令袁小飞怀疑对方在掩饰。 “我们的父母都去世了，耿灵她……”袁小飞有些迟疑：“不在我身边，她跟着不用排队进基地的男人走了。”这样的口吻让袁小飞想乐，这样不知道生谁的气的口吻，好像我很委屈似的…… 瞬间，另三人更加说不出话，这……父母去世，女朋友跟别人跑了，这这这…… 贝伍州认真看他，又很快转移视线，快得袁小飞都没发现。 黎安迅速打断话题，“你们看，地里有好多庄稼！” 袁小飞赶紧抬头，没有在大棚里生长，全靠土壤和农民们的辛勤耕种成活的植株如今成灰黑色趴在渗着黄液的地面，虽然看起来毫无威胁，但经历了绿雾和强雨的侵蚀，袁小飞可不保证这些真正祖国的未来还有一丝能够成活的可能。 “我们小心点。”他叮嘱。 其他人围成个圈，小心翼翼看向田地。 袁小飞捡起石头，扔进“水田”中，渗出的黄液被“啪”地打散，有的溅到土里，有的飞到他们鞋边，吓得黎安迅速后退。 半晌，没有反应。 但袁小飞并没有松口气，他又拿出一截树枝，将那扔进去的石头翻个面，几人同时吸口冷气，石头的背面不知附着着什么黑色的小团，有些像蝌蚪，又可能是蚂蟥，有大有小，一见光又噗嗤一声钻回黄水里。 袁小飞立起身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我们都看见了……”姜慕诗被吓得够呛，她最讨厌这些粘腻的虫子，噫，想起来就恶心。 “这还能有好消息吗？”黎安两股战战，他可以和游戏里的各种生物对战，现实里鼓足力气倒也能和小混混一较高下，但是这个东西…… “好消息就是有些植物依然可以食用，坏消息是帮我们验证的变异昆虫可能已经将我们的选择掐断了。”但是这些虫子抢先吃干净庄稼的话……一旦没有吃的，或者成长为成熟期，那…… 他看向并没有空中电网防御的基地。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那就是说在基地里我们也可以用大棚种植农作物了。”贝伍州忽然发声。 另两人高兴起来，似乎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 袁小飞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先从田埂走，不要靠近水域，看看那边农庄有没有趁手的武器。”袁小飞指挥着，四人拍成一纵列小心行走。 这两片紧挨着的田相当大，绵延不止的寂静无声让自己的呼吸都分外吵闹。 水池忽的“噗嗒”一声，一只长满了黄色脓包的青蛙跳上了岸。 四人一起看它，僵硬到不敢动。 还好，只能看到活动物体的青蛙并没发觉任何不对，又跳回水里。几人暗松口气，加紧小心翼翼的脚步来到村口。 破烂的木篱笆歪歪斜斜，黎安略微伸长脖子向敞开的大门望，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死……死人人人……”黎安一路跑出来，看到过不少被变异动物狼狈扑倒撕咬的人类，但他从没看过这样惊心动魄的死尸，内脏都被扒出来，只剩下裂开的肋骨和并不完整的皮肉。 农村里最多的是什么，是动物啊！ 可这里有危险，军方不会选择在这里建址，他们当时就肯定迁移了周围所有的农民，并检查了这里的安危。如果这里出现尸体就只能证明…… 他狠狠咽口唾沫…… 有一只，或几只……将抓回来的人类带到这里用餐…… 难道这里是怪物的食堂？ “吼……” 袁小飞看向四座平房外拐角窜出的狗头。那是只非常小的狗崽，皮毛光亮柔滑，眼神柔弱可欺。 “好可爱，是没变异的宠物吗？”姜慕诗第一个被打败，以往见到的变异动物哪个不是血淋淋长相凶恶，如今陡然一见可爱如往常的小狗，哪还有半分抵抗力。“来来来，过来。” “等一下！”不是袁小飞，而是贝伍州大吼，一边举起消防斧。 袁小飞也抽出水果刀，“别忘了，那具尸体上的咬痕，很密集，却很细小。” …… 狗狗依然用纯善的眼睛看着他们。 “往后退……”袁小飞小声，“全都一点点往后退，不要用背冲着它。”现在看来，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外出做物资任务，而被这个村庄吸引的小队人员，对方的个头娇小，除非速度极快，不然一定会在数量上超过人类。 他冷汗直冒，这些怪物袭击人类的行为半分没被基地察觉，如果不是值守的人偷懒，就是这种怪物非常善于伪装，它们甚至可能……偶尔还会接受值守人员的投喂。 这种怪物很可能拥有简单的智商。 “后面是田埂。”贝伍州小声，“我在最前面，我的消防斧最大，黎安和姜慕诗，安静排成一列往后退。” 并没看到实质危险的两人不太理解，却也因为同伴的态度而莫名紧张，下意识照做。 袁小飞的眼前堵上贝伍州满是褶皱的衣服，宽厚的身体将他的视野遮挡。 好像小时候那样。 看到人类慢慢退开，小狗似乎失去了耐性，本来盈满水光的眼神拉长，竖直的瞳孔布满杀意，幼小的身体颤抖着不停炸开裂缝，渗出大量的血水。 然后，他身体的皮肉裂开，变成了一对儿肉翅，而它的身体，竟然是空的。 狗煽动翅膀飞了起来。 这下，不用遮挡，四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黎安和姜慕诗要被吓晕了。 袁小飞都差点口吐芬芳。这家伙是从空路找到这个绝好的觅食地点吗？ 贝伍州忽然提着斧子站回到村口。“你们快跑，我在这里挡着！”他的斧子耍得虎虎生风，然而下一秒，空中的狗忽然消失不见。 袁小飞猛地前扑，和贝伍州同时倒地，后脑勺刮来阵风，伴随血腥的恶臭。 那两人终于没能憋住，歇斯底里地叫出声。 “啊啊啊啊！狗会飞啊啊啊啊！”怪物变异也没这种惊悚，黎安更是双眼翻白，“寄生兽，漫画成真了！我要死了……” 狗在空中绕过一圈，仿佛人类看着动物一样，高高地俯视着，嘴角都微微咧开，它在高兴。 “速度太快了……”袁小飞喃喃自语，就凭他们的武器装备，连越级挑战都谈不上，只是单纯地送死而已。 “水龙波！”陡然一转好像龙卷风一样刮过的水流，卷过狗所在的地点，不过那东西只是轻轻一躲就避开了。 “喂！你们没事吧！”几个人正从田那边过来，“我是无敌小队的队长，是个异能者哦！”来人还兴奋地介绍。 袁小飞可不觉得刚才那技能有什么用，赶紧大吼：“去基地叫人！叫军队来！”他们也是走了一个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村头，如果跑着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有人帮他们报仇收尸。 “怕什么！我可有异能，还会怕……”男人兴致勃勃的表情就此僵硬住，飞来的狗只一下就咬断了他的脖颈。 “啊啊啊啊！”而跟着他一起的三个成员一个吓得跌倒在地，另两个迈入“水田”里时被爬满了小腿的水中生物几乎把血都吸干。 狗玩味地扑扇翅膀，继续看着袁小飞，如果它会说话，这时候恐怕会像个反派一样说出“看看还有谁会来救你哈哈哈哈”等等话语。 但袁小飞没心思想这个，因为贝伍州忽然站起来啊啊大叫，疑似野蛮人的狂吼加buff技能，但他显然什么都没加。 狗流露出嘲讽，随即飞下，快如闪电。 袁小飞只来得及使出“魅惑”，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技能侥幸中招，狗窜动的身子停滞不到一秒，面前的斧子已经拍来。 它下意识向右飞动，躲过去的斧子后，是一把被人手拿着的水果刀。 刀尖插入细嫩的脖子，但没杵到一半，就断了。 “啪嚓”一声，就像袁小飞的希望。 他依稀看见的是，狗兴奋咬来，张着小巧却满含尸臭嘴巴的模样，然后是一只插入怪物右眼带着刀尖的黑皮鞋闪过去。 …… 啊？ 狗狼狈哀嚎，却怎么也甩不脱已经深入脑仁的鞋尖刀刃。袁小飞看向远远单腿跳过来，身着白色风衣的眼镜男人，再看看对方身后身姿潇洒气势澎湃的在水面一踩就跳过来的两人，眨眨眼睛。 “队长，你能不把鞋当武器扔吗。”程程相当无奈，只是手中忙活不停，一团空气一样的正方形被女人拿捏在手中。“还要活捉，真够麻烦的。” 薛平从她身边窜过，长剑剑法凛冽，被刺破了脑仁的怪物却还有余力躲闪，与剑招正面交击，爪子和钢不间断地碰撞，擦出巨量的火花，而怪物和人的速度更是不相伯仲，让人看花了眼。 那位队长屈起没穿鞋的腿，一动不动。 程程捂脸，“啊啊，队长，明明是序列者又那么强，能不能不要再随便扔鞋了！” 袁小飞沉默，感谢的心荡然无存，嘴角微微抽搐。 鞋，今日的M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