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喜闻乐见的失控
9 那本书从外观看来与普通书籍没什么不同，有些薄，纸质已黄到泛黑，不知留存了多久变得破破烂烂，仿佛碰一下就会化为灰尘。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物质组成部分已基本损耗殆尽，剩下的都是无法被破坏的魔法结晶。 艾尔妲西亚的手指抚过，书页上渐渐出现一行一行的文字，看上去熠熠生辉，但当她松开它时上面的文字便会消失。这是复合魔法，它的主人为了保护里面的内容不被窥视而使用了双重防卫。 希尔说就算他用封印术把它的魔法暂时隔绝，他也无法直接触碰它。虽不知它被施了怎样的魔法，但从那卖书之人的表现看来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幸的、受Sors之力累及的可怜的孩子，当汝拿到这本书之时，吾已不知离世多少年。】 翡涅纳说：“这语气看上去像是你的先祖？” “恶魔也会有先祖吗？” “你不也是被父母生下来的吗，当然会有。”他被希尔警告了绝对不允许碰那本书，因此离得远远的。 “一般来说，先祖给后代留下的东西基本都是财宝或者厉害的秘籍之类的吧。上面写了什么？” 艾尔妲西亚继续念： 【吾无力改变汝的命运。烧毁此书、远离尘世是汝唯一的选择。】 “……” “……” “真不负责。”塔兰缇亚说出其他两人的心声。 就像要反驳他的话一样，书的后一页继续写着： 【但，如若汝身负强大的Sors之力，汝尚有一项使命在身。】 【这亦是吾留下此书的意义。】 之后的一页残缺了。 “后面好像写的是怎样使用Sors。”她抬头看向希尔。希尔是她的魔法老师，这种事情理应征求他的意见。 听到这个词，翡涅纳忙不迭地说：“反正我也不懂魔法，你们慢慢研究。”叫了声塔兰两人一起出去了。 【回想起汝天赐之血，远古之力。】 【汝能使众生屈膝，大地臣服。】 【汝乃崇高与圣洁之子，神选之王。】 说实话，她完全看不懂。也不知缺的那一页写的什么，会不会有关。她又看了看希尔，希尔也侧着脑袋，半晌，扔下一句：“应该让翡涅纳留下。” 又说：“听起来跟他那种用眼神就能让人怀孕的能力差不多。” “……” 还好队长不在，不然又要打起来了。她真心这么想着。 “可是里面没有提到眼睛的事。”她眨了眨玻璃球一样透明的双眼，这是她外表上与人类唯一的不同之处。 希尔斜了她一眼，“控制魔法导论第三句是什么？” “呃……” 她埋头苦想。这段时间看的书太多，理论不同于实战，很多话语晦涩难懂，她记不全。 “基础的魔法控制人的肉体，深层的魔法控制人的心灵……？” “那是第二句。” 控制魔法也分多种，短暂的肉体操控魔法是最简单的。在精神控制的范畴中还有给人以暗示、想象、错觉等分类，然而它们通常都要借助外力，生灵的精神力之强大，只靠自身魔法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譬如若是以魔法的角度来解读翡涅纳的能力，便是暗示对方她爱上了他、给她可以完全信任他的错觉。这是不依对方的意志力而变化的，只要她潜意识中喜欢人类男性。 但这实际上只是牵强附会，它之所以被称为天赋之力，正是因为无法解释。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用希尔的话来说就是类似于“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的东西。 “眼是肉体与灵魂的链接，若要控制精神，眼睛是最脆弱的地方……” 希尔点了点头。所以翡涅纳一般会从眼睛下手，简单粗暴，轻松愉快，这一堂课应该让他来给她上。 若Sors的原理与控制魔法相同，她从这里开始尝试无疑是最好的。 她一边盯着希尔的双眼，一边回想书上的那些话。神神叨叨的，好像某种祷词。她开始试着对希尔使用自己学过的魔法，用宁静的元素与多变的姿态迷惑对方。 水唤出温柔的少女，风幻作透明的水瓶，火作成绵延的群山，光与暗织成闪烁的夜空……就在这时，她忽地发现，自己身体里面似乎还有一种力量没有用上。 “搞错了，完全不对。”希尔正想斥她把控制魔法做成幻象的后果只会让对方睡着，却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他倏地站起。 “……你怎么了？” 天赐之血，远古之力。 当她察觉到它存在于她体内的一瞬间，她的心脏猛地收缩，像被人扔上云霄，巨大的失重感朝她袭来。她感到无法抑制的不安与惶恐，仿佛世界正在自己手心中崩坏。 扑通一声，希尔一下子跪倒到地。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恐与失态。 “……” 他现在明白了翡涅纳说的那种感觉。无法抗拒的力量压着他的身躯、他的精神。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与屈从，甚至连想要抬起手臂都不行。并非他的身体抗拒着他，而是他的灵魂深处对面前的力量表示出了绝对的服从。 面前的少女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她还没办法控制这股力量，希尔咬牙切齿地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 “深呼吸。” 艾尔妲西亚愣了一下，听希尔的总是没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口变得不再那么鼓噪了。希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迫变小，但仍然站不起来，因此当翡涅纳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跪在地上的这一幕。如果不是情况这么紧急他一定会好好嘲笑他一番。 “发生什么了？！” 他发现自己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刚刚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振动，楼下已经开始骚乱了，塔兰在侦查情况。”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关上了门，望着艾尔妲西亚，“……你干的？” 少女胆怯又无助地靠近他身边，把他吓得不行，但现在他完全没有推开她的力气。他用无力的手挡着她靠过来的肩膀，“不，别，糟糕……” 希尔单膝跪地，用挤出的力气开始制作魔法结界。如果她的力量无法停止，那么只能将它封闭在这个空间里，否则被其他人所察觉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看希尔又看看翡涅纳，翡涅纳不让她靠近，只是扶着额似乎很痛苦地喘气。 她闻到空气中散起某种诱人的香味。并不浓艳，比起她曾闻过的萨娜的香粉，它简直不值一提，但此时在她闻起来却极有诱惑力。像春晨清香的朝露，像滴着花蜜的蔷薇，荡得人满心泛甜。 “操。”翡涅纳忍不住爆起粗口。 魅惑的气息溢满整个房间。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