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上）比奶油还要软
13 希尔很难被人跟生病这个词联系到一起。但仔细想想，他先是被艾尔妲西亚的力量碾压了一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跟两个人打了一场落得全身是伤、已经到了极限的状态还施了一个超出他能力范围的魔法——虽然他没说，但其他人能看出来。翡涅纳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魔法，他真以为自己一天后就要死了。 希尔喝了药体温总算恢复正常，路上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艾尔妲西亚腿上的毒伤痊愈得慢，几天了仍隐隐作痛，但比起她被锁在小黑屋的那一个月里，睡着后多足纲节肢动物悉悉索索在腿上啮咬的感觉根本不算什么。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在路上逗留，马不停蹄地往玛吉亚赶。她在马背上被颠得吐了好几回，更别提另一个家伙，他这几天几乎什么也没吃，一直冷着一张俊脸。 再次回想起那天的情况，她语气里掩不住后悔。 “早知道那时候我不用地震了……不然队长也不至于匆忙去拿它。” 地震是她所学会的最强大的魔法，也符合地势，其他的要么杀伤力不够，要么环境不允许。她当时急着逃出去帮希尔，没来得及想到会导致山洞崩塌，更没想到那个山洞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不，你那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一愣，“为什么？” “在那种狭窄的地方，塔兰不会跟进来。只有我跟希尔的话，你用Sors会连我们一起压制。”其实她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来。扭头认真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Sors并不会致人死亡，你用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杀了他？” “你杀过人吗？” 理所当然，她没有。虽被称为恶魔，可她只杀过魔兽，连动物也没杀过。翡涅纳认定她下不了手。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不要用它。”他摸着她的头说。 那张纸上写的是【寻吾于众法之颠】。艾尔妲西亚把它念出来之后，其他人都沉默了。众法之颠指的就是风之穹顶。它在几百年前有过这个别称，后来艾斯科斯丹建立了埃彼达学院，两国的学者就这个称呼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最终谁也没再提过这个名字。 结果就是翡涅纳冒着生命危险拿回来一张废纸——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那儿的嘛。 塔兰缇亚却说，它至少让他们知道了风之穹顶中确实有他们想要的资料。希尔也说，包括他需要的。 “为什么？希尔，你知道你的魔法怎么解了？” “不。”他不想理她。 翡涅纳抑制不住笑意，“他在气你夺走了他的初吻。”然后又讥讽道：“根本没有人会在意那种东西。” 她有些内疚，“那，……反正希尔现在是女人，男人的初吻还在呀？”这叫做强行安慰。 希尔的脸变得更黑了，他现在没有体力，不然一定会一个陨石砸了他们。翡涅纳看出了这点，难得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嘲笑希尔，他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艾尔妲，这家伙的嘴唇也是又冰又硬还带刺的吗？” 希尔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正要开骂，却看到艾尔妲西亚张开嘴，他连忙念出沉默术，可还是晚了一步。 “比奶油还要软……唔。” 塔兰缇亚连这种时候也是笑得一脸温柔沉着淡定。 然后希尔的脸黑了五天，第五天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身为安历艾拉的都城，又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魔法学校以及风之穹顶的所在地，玛吉亚惊人的大。他们找了好几家旅馆也没找到有足够房间的，倒碰到一个热情过头的大叔，执意要带他们去修道院暂住，他们只好赶紧找了家仅剩一间房间的旅馆住下。 玛吉亚又分内城与外城，他们要找的人自然是在内城区。艾尔妲西亚依然被留在旅馆里，只不过陪同她的不再是塔兰缇亚，而是在床上倒头便睡的希尔。她很在意没来得及跟萨娜告别，闲来无事，便开始写信。 “避开艾斯科斯丹。” 信写到末尾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希尔在说话。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个？转头看去，休息过后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却不多解释，只说了那么一句就继续陷入假寐。 艾斯科斯丹是目前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地处大陆中心地带。占地面积广，人口稠密，兵力雄厚，经济发达，并且在压制魔族的入侵这方面他们功不可没，其他国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 它的主城是被称为“荣光之都”的法兰，最出名的除了埃彼达学院，便是王国骑士团——法兰之盾。据说那里曾经也是恶魔的都城，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一点跟恶魔相关的东西了。包括学院和图书馆里，希尔没有见到任何一本书里提到过这个词，除了他最后看的那本。 那本用古语写着的书里语焉不详地说到了Sors。它说它是无法阻挡之力，是塞奥斯赋予他们的规则，而“他”召唤出了“它”，“他”以【】为代价跟“它”做了交易……当他正想继续解读时却中了它的陷阱，变成现在的样子。直到看到那本名为Sors的书时，他才发现，这两本书上附着的魔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心里已经笃定它们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等魔法，哪怕是如今世界上也难出其右，但他却没有留下名字，历史上也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记载，这让人不难想到他的身份。希尔心中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景仰，他是魔法师，恶魔或人类都与他毫无干系，唯有知识与未知永远是他探求的彼岸。 【恶魔天生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魔力，或许是因为它们的身体中寄宿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那三天他看的资料里没有明说，只如此记载着，后来试了才发现果真是这么回事——恶魔的体质是绝佳的魔法材料。这让他想起，“那些人”对恶魔如此狂热敏感却竭力掩埋它们的消息，现在想想其他国家对恶魔的反应，他们恐怕对这件事是心照不宣。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又复杂了几分，睁眼看向桌前少女的背影。 “艾尔妲西亚。”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周身，脱了外衣露出姣好的身材。冷淡而俊美的脸雌雄莫辨，却另有一种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艾尔妲西亚回头，他叫了她却没有后文，只是皱眉看着她。 她这时想起了一直以来让她困惑的一件事。以前都没敢问，但是看希尔现在病弱的样子，让她有了一种这时候的希尔的攻击性会比较弱的错觉。于是她开口问道：“希尔，为什么你的胸这么大？” “……” “因为你不是男人吗？变成女人之后，胸的尺寸这么大到底是以什么为依据的？”说实话，她真是一位合格的好学生，她完全继承了希尔理性考据善于思考的性格。 看着少女双眼中纯洁的求知欲，作为她的老师，他无言以对。因为他发现此时不管他说什么，都显得像性骚扰。 “……” “我有话要问你。”他选择了转移话题。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教我的……”对待疑问的坚定态度使她不依不饶。 “Sors的力量平时是以什么状态存在于你身体里的？” “可是……” “没有可是。它会诱发你的破坏欲和支配欲吗？” “希尔……” “它处于紊乱状态时你的魔法力会有什么变化？” “我想知道……” 希尔突然闭上了嘴，紫罗兰色的眼微微瞪着她。他看上去有些恼怒和不满，却不同于往常那种冷飕飕的眼神，他用比平时还要低的声线，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变回去，你就知道了。” 艾尔妲西亚吓得一颤，希尔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难道她问了不该问的？她不敢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连连点头，开始回答希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