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言情小说 - Sors(西幻NP)在线阅读 -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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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尔卡拉索的光辉女神,象征着仁慈,救赎,与至高无上的爱。

    传说中——比旧神历还要早的时候,这座“天之都”坠落到闪耀之海之前,它便是女神的居所。

    但神灵之躯无法随这块土地降临人界,女神便将其交由信任的侍女,令她下落凡尘,化身为大陆的七英雄之一,引领她的子民。而她则在遥远的神界庇佑着厄尔卡拉索。也因此,在三百多年前,那惨烈的、令整个大陆生灵涂炭的曙光之战中,这座海中孤城才能奇迹般地得以保全。

    在翡涅纳的故乡,这是哪个小孩子都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但与遍地开花的塞奥斯神教不同,即使在厄尔卡拉索境内,这位光辉女神的象征也少得可怜。

    坠落的天之都本来就不大,翡涅纳记得,王城泽桑的女神殿便是规模最大的一座,据说那里曾经是女神居住的神宫,他因为儿时经常偷偷跑进去,对它相当熟悉。其余两座分别坐落在舒黎和乔夏湖,若不是孤零零地放着光辉女神像,怕是根本没几人认得出那是神殿,规模小得连普伊玛的教堂也不如。

    翡涅纳从小到大就没有相信过神明的存在,那漏洞百出的故事他更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对其不屑。跟同样也不信、但得在父母面前拿出老大风范的长姐不一样,父母拿他没办法,幸而也并未过多逼他。所以他不怎么相信女神,也不反感她的存在,单纯不在意罢了。

    至于光辉女神其名讳——尽管并没有禁止直呼她的名字,但那种行为被认为会招来不幸,而整个厄尔卡拉索除了这位女神的信徒,只有少量塞奥斯神教教徒,因此人们都以“女神”来代称她。

    他称呼一个“恶魔”为艾尔妲西亚,在父母和族人的眼中已然称得上大不敬,可他却不是存心想要渎神,只是当时纯粹地——心念一动。

    时隔数月他回想起来,便开始琢磨起这个“心念一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若说长相,其实没多像。雕像上的光辉女神,看起来是个刚脱离少女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不到二十岁,是最为肆意烂漫,光芒四射的年纪。

    她长发及膝,身型窈窕丰满,低垂的清俊眉眼中蕴藏着仿佛通晓万物的智慧之华,和温柔的嘴角组合成一种慈悲与包容的美。

    那神情与她外表所显现出的年龄有着相当大的违和感,纵是翡涅纳在见到它的时候也不由得心生敬畏,他将它理解为神性的具象化。

    而被他冠以艾尔妲西亚之名的少女,唯一能找出与这位女神相似的地方,恐怕只有同样美得不像人了。

    少女的美具有侵略性,人们会不自觉被她的样貌吸引住眼球,以至于她想要用它做点什么也易如反掌。而她的性子和步伐都直来直去,单纯执拗,聪明有余,却不具备感情。

    天之都的女神,气质婉转而幽远,宛如月光之泽,孑然高洁得只能仰望。

    相较之下,她就像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冬阳。柔柔的,暖暖的,有些许温度,又不似夏日那般有攻击性,舒适到使人忽略了它的核心依旧是个烫手的大火轮。

    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脑门发热想到“艾尔妲西亚”这名字?

    翡涅纳说是要回厄尔卡拉索,也没急于一时。

    塔兰缇亚跟希尔先后离开。希尔回了法兰,他动作一向迅速,这会儿搞不好已经在海上了。塔兰缇亚则朝罗提约的方向去了,那地方跟精灵的关系依旧紧张,但愿他不会被抓去卖掉。

    跟这两位伙伴同行了一段时间,对于他们的私人信息他知之甚少。只限于希尔在埃彼达的学徒里似乎名气挺大,而塔兰缇亚是在寻找某个人(或是精灵)。

    话说回来,那两个家伙,一个我行我素,一个目中无人,在互相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他们几个竟能结伴而行这么多天,这令翡涅纳也颇为意外。

    跟他们之间的相处不算多愉快,糟心的时候更多。本来便是短暂的目标一致和兴趣使然才聚集到一起,分离反而更显得理所当然。所以他们告知彼此自己的去向,却没有一人期待他们会在那里相遇,聚散就看一个缘。

    翡涅纳自从开始作为佣兵生活,身边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聚来各式各样的人,但其实他更加习惯独处。

    正如他教导艾尔妲西亚那样,多人行动最需要彼此之间的默契配合,那建立在互相的了解之上。他却从来都懒得去了解他人,也无意与谁培养感情。

    他同样不喜欢行动因队友而受限。任何计划中参与的人数但凡多一人,战策方案和变数就会成倍增加。尽管他精于此道,可比起使用种种复杂精确的策略,他更希望用更简单、更能彰显力量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离开泽桑。

    魔法师的玛吉亚没有冬天,初来时还不太习惯这里的温度,过了这么些天,翡涅纳也耐不住热了,换上一身清凉轻装。

    短袖白色衬衣领口开到了上腹,遮遮掩掩露出两块鼓鼓的胸肌,领子半立着朝外翻开,深棕色的皮革背心将那松散得引人想入非非的衬衣固定住。

    从宽厚的肩背往下延伸,贴身的软皮勾勒出清晰饱满的背肌,腹肌两侧的斜线条利落地往里收紧,健壮细腻的腰身弧线仿佛蕴藏蓄势待发的雄性荷尔蒙,令人只要一看见他,就想要去嗅他脖颈胸间散发的干燥而朦胧的香味。

    一头绿发全向同一侧梳去,露出大半额头,另一侧的刘海有几缕刚好落到眉毛上边,剩下的挨着眼角,散落在不影响美观又不会遮挡视线的地方。

    他的腰间围了条宽皮带,在左侧扣着一长一短两把剑。两条长腿在桌下交叠,手指毫无规律地敲着桌板,看着像是闲极无聊有些不耐烦了。

    实际上他才刚来没多久,板凳都没有坐暖。令他如此没有耐性的,既不是酒馆里嘈杂的环境,也不是时不时投到他身上的视线,而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能让他提起劲来。

    他在玛吉亚逗留自然不是为了找乐子。但说实话,能令他提起劲的,无非也就是美女、美酒,以及冒险了。

    不过,上天很快就回应了他的期待。

    “嗨……今晚来我房间?”

    背上一沉,刻意压低的嗓音拉长着尾音,甜得人浑身酥软。

    半边身子亲昵地搭着翡涅纳的肩,沉甸甸的胸器挤在背上,大丽花一样娇艳的女性朝他耳里吹气。

    扑鼻的脂粉香味和女人诱惑的低语让翡涅纳恍了神,女人轻笑着贴着他的侧脸,一双美目如盈水的桃花般含情脉脉,黑色波浪卷发衬着鲜丽的红唇,翘起的唇峰色泽亮丽得像是昂贵的绸缎,性感热辣,艳气逼人。

    翡涅纳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这久违的搭讪,这熟悉的场景,令他终于有了回到现实的感觉——从前一刻充斥着魔人与恶魔与让人头疼的小鬼头的世界中,回到了属于他的现实。

    这几个月过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了,若是常人就罢了,偏偏他是个身边从没缺过女人投怀送抱的(他要不要是另一回事,至少在他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从没劳烦过自己的手)。可是自从遇到那几个灾星,他的麻烦就一个接一个,说来也不是他丧失魅力了,可忙得连脚都停不下来、命都快保不住,谁还有那个心情?

    邀请他春宵一度的女性见他高兴得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满足感,正沾沾自喜着不仅赢了打赌、今晚还有“好事情”发生了。

    可翡涅纳这人,总是嫌弃埋怨其他几个队友不正常,那么跟他们臭味相投的他,在某些方面也是十足的别扭。

    短暂的满足感过后,他直直起身。伸展的躯干比女性高出了一个头不止,对方被他的动作弹得向后退了两步。

    毫无防备的女性脸上由自信转为诧异,他仍然笑得很是爽朗:“前几天有点纵欲过度。”

    他对小王子殿下提出想见一面埃尔森?卡尔,自然也不是为了跟他交流他弟弟是如何葬身在魔人手下的。翡涅纳的身份不便进出安历艾拉魔法学院,而在皇宫中见面又怕被有心之人留意,虽说他并没有想干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修格仍然执意让他们在这个聚集了各色人群、最不易令人起疑的酒馆会面。

    小王子大概向埃尔森隐瞒了许多事况,至少在翡涅纳看来,无论对方是怎样通情达理有教养的人,在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也不会像他这般未表现出半分怒意、甚至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见面礼,感谢他对杰哈德的照顾。

    翡涅纳完全不介意他人对自己有何种观感。修格或许是想要卖他面子,而他不打算买账,反而莫名火大。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和颜悦色的青年而放松几分,他直接说道:“道谢就免了。他的牺牲是战争中的正常损耗,也仅此而已。”

    那就像在说“他的死是应该的,且毫无价值”。

    别说对着当事者的亲哥哥,恐怕一般人都会对这种说法感到愤懑。然而面前的青年只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他原本就不太看得出情绪,可能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微改变,或是目光中的闪烁变得深沉,就令人察觉到,他并不如第一眼见到的那么不在意胞弟的生死。

    然而那并不是气愤或是厌恶之类的情感,更加偏向于想到了什么东西而沉思起来。他沉默地望着翡涅纳很久,随后垂下了头。

    据闻,埃尔森?卡尔是安历艾拉魔法学院的红人,咒法系中数一数二的存在,玛吉亚最被看好的魔法师之一。

    但跟某个云淡风轻着自称“埃彼达首席”的家伙比起来,埃尔森不起眼的多。

    身高比翡涅纳矮了十来公分,差不多只到他的下巴。跟杰哈德一模一样的栗色短发,齐脖的长度碎得参差不齐,比之弟弟更显成熟和随意。杏仁色圆眼被架在鼻梁上的大镜片挡着,垂眼时看着没什么精神。

    在他身上既看不到作为“最古老的泰斗”中佼佼者的骄傲与锋芒,也看不到魔法师长在骨子里的神秘和狂热,宛如一颗没有棱角的鹅卵石,低调得不符合他的身份。

    翡涅纳觉着有些新奇。

    仅凭五官来看,埃尔森眉眼端正,鼻梁高挺,只是那寒碜木讷的气质挥之不去,生生把他的模样拉低了一个档次。他在心里琢磨魔法学院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地方,竟能把人教得这么规矩。

    “阁下意欲与我会面……”

    他的措辞与外表一致,土气得仿佛散发出腐烂的木根气味的用词,暴露出他恐怕不常与同龄人沟通。

    翡涅纳双手环胸俯视着他——他自己可不会考虑他人被这么盯着会产生多大压力,张口吐出一句:“嗯,就想看一看你。”

    魔法师的眉头很明显皱了起来,不知联想到什么讨厌的东西,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后倾,与这个似乎来者不善的佣兵拉开距离。

    他忽地说道:“阁下方才说,杰哈德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对吗?”

    “对。”

    “阁下说的没错,我们的生命便是没有意义的……”

    后面那句话说得极轻,只是自言自语,想也没有打算被对方听到,然而翡涅纳在他开口的同时说道:“而我见你,就是要为他的死赋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