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家

    我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熏得我不由皱起眉头，迷迷糊糊间一阵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是个变态，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这年头，漂亮的男人可比女人放荡多了。”

    “有钱人的生活真淫乱，你们是没看见，他身上那些痕迹，啧啧啧……”

    “可能他是被强迫的呢，不是被锁链拴着吗？身上可能是被打的也说不定？”

    “你还年轻，不懂，那些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为了那点事连命都不要了，简直太放荡了，太恶心了，估计拴着也是怕他顶着这么张脸出去祸害别人。”

    “嘘，你们别说了，万一被送他来的那个男人听到就惨了，你们没看到那个男人有多恐怖吗……”

    随意揣测定义别人的生活，这可真是人类最让人作呕的劣根性。

    我慢慢的偏过头看见几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忽然睁开眼睛的我把她们吓得面色惨白，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张，张先生，您醒了。”

    “您哪里有，有没有不舒服？”

    “需不需要，给您，叫医生过来？”

    ……

    呵，明明刚才还聊的起劲，这会儿一个个表现的像是被我这个卧病在床的人欺负了一样。

    她们可真是太吵了，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像有几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真是够神奇的。

    我揉了揉眉心让她们出去，我需要安静，她们看上去似乎也不并想跟我这个变态待在一个空间里，一个个如释重负的离开了，顺手还帮我带上了病房的门。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这间病房看上去应该是个高级病房，装修精致宽敞，采光也够好，窗帘被人拉了起来，阳光穿透厚重的玻璃窗投射在房间的沙发上，看上去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而我却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偷偷看着，看着窗台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下，在窗台上转了几圈，往屋里瞅了瞅后又扑棱着翅膀离开。

    病房里满室的白色晃的我有些晕，明明是个到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却偏偏要用这种充满希望的颜色，应该用黑色才对！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中午时间，这个点我应该在陪着易旵吃午饭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呢？

    我记得易旵亲手做了几道我爱吃的菜，有排骨、虾仁、笋干，还有什么呢？

    我记得他给我夹了排骨，味道好像还不错，后面还有什么呢？我甩甩有些沉重的大脑，还是想不起来。

    我倒不会认为自己是被排骨卡晕过去的，因为我的喉咙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门外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我抬头看过去，易旵推门走进来。

    看到我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我看着他快步向我走过来，用力把我抱进怀里，一声声的喊着叶小祥的名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搂着我的手臂却越收越紧，好像下一刻我就会化成泡沫消失，我仿佛听到自己骨骼相互挤压的声音。

    我抬起手臂回抱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在我耳边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定会没事的。”

    当天下午我就提出让易旵带我出院了，医生虽然不是很赞同，在我的坚持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果一定要把我囚禁在一个地方，我宁愿是那套别墅里。

    当时他解了我的锁链，把我抱进怀里，在医院一群人诧异的表情里一路把我抱进停车场的车里，然后抚摸着我的脸温柔的对我说：“小祥哥哥，我带你回家。”

    家？我竟然又有了家！

    18年前我的第一个家在我眼前化成灰烬，那天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好像要燃尽世间的一切才肯罢休。

    那天我仿佛看到父母和妹妹被燃烧着的身体在大火里挣扎，痛苦，嘶吼！

    而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我找不到他们。

    我嘶喊！吼叫！挣扎！都毫无作用，我的双手被滚烫的木棍烫到血肉模糊，嗓子嘶吼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时前还温馨的家在这场大火里慢慢化为灰烬。

    明明过了当天妹妹就要满五岁了，明明母亲前几天刚答应了她明年就会送她去幼儿园的，总是叽叽喳喳的妹妹到时候会有许许多多的小朋友陪她玩。

    她再也不会缠着自己了！

    再也不会了！

    那天漫天的火光映的我眼睛发烫，流下的眼泪也仿佛沸腾的水，烫的人皮肉生疼。

    我的第二个家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给我的，那个无法生育的可怜女人把我从灰烬里扒出来后领养了我。

    她把我抱在怀里，在满眼晃目的白色里擦拭掉我的眼泪对我说：“妈妈带你回家。”

    我好像天生带了霉运，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这个家只维持了三年，就在那个可怜的女人疯了后崩塌了。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几乎每天都在折磨我的男人对我说，他要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