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美少年之祸

    高三教室，沉闷异常。

    林筝在数学老师天下无敌的催眠术下，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欲睡，眼镜不知不觉滑下了鼻梁。

    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讲台上好像多了一个人。

    滚圆身躯的貌似是班主任，那么旁边那个子修长的男生是？

    “林筝！林筝！”同桌夏熙一个劲儿地捅着自己，眼冒红心，兴奋不已地盯着那个男生，“喂，他向我们走过来了的啊！天哪！我要晕了！”

    “谁啊？”林筝懒洋洋地问道。

    啪！眼镜在转头的瞬间的应声落地。

    林筝茫然无措地看着已经停驻在她面前的男孩，眼前一片模糊。

    “亲爱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魅惑而动听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他俯下身缓缓靠近了她的脸，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让全班同学听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静默后，一片哗然。

    数学老师气的青筋暴跳，手上的黑板刷几乎在同一时间准确地拍在了某不知天高地厚的转校生背上。

    “卓尔！别以为第一天上学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课堂！！！”数学老师将平日里练就的狮吼功发挥到了极致，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林筝一个激灵，彻底惊醒，面对眼前闻所未闻的奇异状况，她自然而然地转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只见卓尔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悠悠然摸出了手机大玩CS。

    林筝指天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个人，更不用说认识了。

    二

    事实证明，卓尔的出现让林筝白开水般的平淡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惊涛骇浪一波一波接踵而至。

    某人某句及其暧昧的话犹如重磅炸弹在顷刻间毁了三年五班的平静。每个人看林筝的眼神都产生了极大变化，带着某种看八卦的笑意。

    女生版：“看不出来，林筝平时那么老实，骨子里还挺叛逆的。”“就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卓尔在一起的。”“倒贴吧。”

    男生版：“卓尔名草有主，真是万幸，不然……”“可他怎么就看上林筝了，可惜了这小子。”“要不是昨天的事儿，我都快忘了班上还有一林筝。”

    林筝顶着巨大压力，秉承骂不还口，有问选答，沉默是金的三项基本原则捱完了数学老师的谆谆教诲，八卦女生的轮番质问，终于，听到了胜利的放学铃声。

    书包早已偷偷收拾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当林筝走到家门口，刚打开门，一条修长的腿却先她一步跨进了门里，然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大大咧咧地晃进了她家。

    “请问……你是谁？”林筝已呈石化状态。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我是你楼上的邻居，卓尔。”他优雅地转过身，冲她粲然一笑，那笑容照亮了晦暗的房间，灼伤了林筝的双眼。

    好一个闪亮生物！

    “请你出去！”林筝咬牙切齿地说，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她一点儿也不习惯有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踏入她的私人地盘，尤其是——陌生人！

    “你吃晚饭了没有？”卓尔笑着向她展示自己拎着的一大袋食物，“厨房在哪里？我去弄，一起吃吧。”

    林筝想起自己唱了半天空城计的肚子，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身体率先背叛了意志，抬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直到卓尔在厨房里捣鼓了许久，并不时发出一两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后，林筝才缓缓回过神来，生平第一次让男生进她家……给她煮饭？！想她平平凡凡，几乎从不接触异性的人，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想到这里，林筝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也不觉得卓尔有多讨厌了。

    嘭！在一声可疑的类似爆炸的从厨房传出来后，林筝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卓尔究竟在做什么。

    推开玻璃门，一股浓烟滚滚而来，接着。一个黏糊糊的不明物体落在了林筝脸上，忍着暴走的冲动，有着不轻洁癖的林筝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地上四处散落的蔬菜，碗，勺子……墙上的大量油渍，而被烟熏得像非洲黑人的卓尔，正一脸无辜地对着她傻笑，洁白的牙齿闪啊闪的……

    林筝额上的青筋剧跳，深呼吸，再深呼吸，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滚出去！”

    三秒内，卓尔就闪得不见了人影。

    林筝累到半夜，终于把厨房收拾干净，毛巾一甩，漂亮地落入了水池，想着卓尔那张极度可恨的脸，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迟到了，饿着肚子打扫卫生，累得直接倒头就睡，结果就是第二天腰酸背痛，胃疼加感冒。拖着病体勉强到校，还不幸地迟到了。

    神啊！救救我吧！

    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落下一地黄金……

    罚扫教室一个星期，这是班主任对她生病迟到的特别从宽处置。

    在用完整整一卷纸巾以后，课间，一盒感冒药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她愣了愣，拿下来，“白加黑？”，接着又一盒，“感康？”……很快，各式各样的感冒药堆满了大半张课桌。

    “亲爱的，我不知道该买那种感冒药，就各买了一盒，你喜欢哪种，自己挑？剩下的，留到以后用吧。”语气诚恳，笑容迷人的卓尔站在快要抓狂的林筝面前，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林筝握拳，她这副鬼模样不知哪个混蛋害的，他居然还厚着脸皮来，来……说什么留着以后用？存心诅咒她不是？

    小宇宙瞬间爆发，林筝起身就给了他一拳，卓尔疼地捂住一只眼，嗷嗷乱叫。

    心里顿时一阵舒爽，林筝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写作业。

    然而，倒霉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当林筝被一群不认识的女生围拢在静寂无人的女厕所时，她不禁自嘲地想：这还真是狗血啊！

    “你就是林筝？”一个高大的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打伤了我们帅气温柔的卓尔学长？”

    嘴角抽搐，林筝点点头。

    “给她点教训。”女老大一个眼神，众女立刻扑了过来。

    狗血情节没有继续上演，林筝悲哀的发现，快死到临头了，居然没有一点英雄救美的桥段即将出现的影子。

    “等一下！你们想不想温柔帅气的卓尔陪你们约会？”林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说完这句话，四周彻底静默了。

    “我有办法。”林筝笑得一脸邪恶。

    三

    “亲爱的，你去哪里？”

    冷飕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眼看避无可避，林筝吱嘎吱嘎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笑得一脸纯良：“不知道我们温柔帅气的卓尔有何赐教？”

    迷人的微笑不达眼底，冷冽的寒风围绕在身体四周，咆哮！卓尔的神情，哀怨而愤怒：“你知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你居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骗我去约会，然后招来了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对我肆意蹂躏！”

    “蹂躏？”轰然一声，电闪雷鸣，林筝彻底石化，脑海中闪过一幅又一幅不良画面，喷血。

    “我要你负责！你要补偿我，否则……”他幽深的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好！你说。”怀着壮士断腕的豪壮情怀，林筝咬牙答应。

    “我要对你做同样的事！”

    轰隆！不良画面再次一闪而过，林筝的脸顿时绯红一片。

    他艺术品般精雕细刻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凝结成一个绝世倾城的笑容。

    落在她唇边的，是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得逞后，他的笑容像阳光般耀眼，微风般和煦，“你的道歉，我连本带利，收了。”

    她傻了，呆了，愤怒了，抛开心中那份小小的悸动，委屈和不甘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只手已经本能地高高扬起来。

    眼看美少年的媲美天神的脸就要惨遭荼毒，在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班长林乔一把扯过林筝的肩膀，“刚刚办公室里有人找你，听说是你哥。”

    林筝眼镜深处闪过一丝微光，甚至顾不得找卓尔算账了，她转身就逃。

    “小筝！”低沉而又清朗的男声，伴着一群少女的吸气声，一个俊美优雅的少年缓缓走来，柔亮的头发，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而一身清爽的白衬衫使他如同中世纪的贵族，浑身散发着低调的华丽。

    今天是什么日子？天要亡我吗？林筝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哥。”

    “是林非。小筝不是从来都不叫我哥吗？我刚从国外回来就来接你，怎么样？感动吧？”林非笑得那叫祸害，以至于连周围的人都忘了呼吸，直接在那笑容璀璨光辉中迷失了自我。

    而那罪魁祸首却兀自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向林筝，其他人在他眼里，自动屏蔽。

    林筝却不自觉地狂退，因为，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快去收拾书包，等回去，我们再好好聊聊。”他尤其加重了“聊聊”二字。

    林筝如获大赦，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你是谁？”林非收起笑容，转向卓尔。

    “你也不认得我了吗？”他勾起一个莫测的笑容。

    四

    此时的林筝正拎着书包在教室急得团团转，脑中自动冒出了无数逃跑方案，却无一能够现场实施。

    “林筝！”班长林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班长有事？”印象中的林乔是个成绩优异，平时话虽不多，但却会将班级的一切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总给人一种很可靠同时也很遥远的感觉。

    尤其是像林筝这种常被当空气的人，通常连我班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送你回家吧。”

    两个人瞬间对望的过程中，由于两层镜片的阻隔使得一切都变得格外扑朔迷离。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风翻动着无数课本和试卷得诡异声音。

    “我帮你，不用就算了。”

    林筝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琢磨着这天上掉馅饼的事，班长为什么要帮她？他怎么知道自己想避开林非？

    来不及细想，时间紧迫，一旦林非等不及进来找她，那么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我们别从教学楼下去，先从二楼天桥到实验楼，下去到一楼的玻璃门，里外的锁我都有钥匙。”林乔的眼睛闪过狡黠的光芒。

    “可你怎么会有实验楼的钥匙？”林筝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

    “我每天七点就到学校，走那里进来比较近。”

    林筝哑然，心里不由再次对班长大人肃然起敬，且不说他这么早就到学校念书了，单说这实验楼的钥匙是容易拿到的吗？他居然还说得跟吃饭喝粥一样稀松平常？

    林筝偷偷看班长那四方的脸，凹凸不平的痘痕，眯起的眼睛，心中长叹，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哪！而那个卓尔……想起他飞扬的眉，明亮的眼眸，优美的下颔线，再联系平日里被其祸害的斑斑血泪史，林筝不禁再次仰天长叹。

    在她出神期间，二人已不知不觉穿过天桥，穿过空荡阴冷的楼道，啪嚓！当班长打开玻璃的应急门时，林筝立刻冲出去，大大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班长！谢了，改天请你喝奶茶！“林筝话音刚落，肩膀立刻被抓住了，“等一下！你这么走出来，估计他在楼上已经发现了，还是让我送你吧！”

    “你有办法？”林筝眼睛一亮，逃得过一时算一时，大不了到同桌夏熙家里凑合几天，她可不想刚出校门就被抓个正着。

    “你跟我来。”林乔一边快速向校门走去，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漂亮的黑色诺基亚，“喂，宋叔，麻烦你现在马上开车到我学校旁边的车站旁，越快越好。”

    林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中午永远吃着三块钱盒饭，计较着班级每一分支出的人，居然随便就叫出一辆车来接他放学，而且显然还是私家车！

    五分钟后，当一辆黑色宾尼出现在车站时，林筝依然处于难以置信，直到林乔打开车门，动作优雅地请她上车时，她才受宠若惊地从车站的广告牌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挪进车里。

    当车开动时，她透过车窗恍惚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自校门内冲了出来，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五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掠过，四周弥漫着淡淡的幽香，舒缓而悠扬的音乐透着点点忧伤。

    有什么东西漫上心里，让她不安起来，就像做错了事，却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

    “班长，麻烦你送我到夏熙家里吧，她住……”林筝打定主意，至多等到了同学家，再给林非打电话。

    “去我家。如果你实在不想待，我再送你回去，宋叔待会儿还有事，赶时间。”林乔随手拿了本放在车后的杂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班长，这……”

    “如果你现在就想下去，我也不拦你。”

    林筝一看外面寂静无人的大片城乡结合带，双手趴着车窗，泄足了气。

    十几分钟以后，车停在了郊外一幢豪华别墅外。林筝瞪大眼睛望着只有在豪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大片哥特式建筑，感觉就像灰姑娘进了城堡，刘姥姥入了大观园，一时之间，连脚下光彩照人的云英石地板都踩得惶恐不安。

    “我先带你到二楼的客房休息，下面的客厅一会儿我爸要接待客人。”

    当林筝踏进那豪华精致得难以想象的房间时，不由地暗自掐了掐自己，以免梦醒了太过失落。而当她身后的紫檀木门突然被砰地一声狠狠关上时，她才惊觉到了什么——

    可惜已经晚了。

    门被牢牢反锁了，四周的一切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

    “班长！班长！林乔！快开门！你这是非法监禁！”她慌张地冲着门外大喊。

    “叮铃铃——”床头金灿灿的老式电话响得极其欢畅。

    “喂！”林筝气急败坏地拿起听筒。

    “我是林乔。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好好待着，冰柜里有食物，明天一早我就放你出去。”

    “为什么这么做？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林非的宝贝妹妹竟然会是你，我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一下，所以你不用担心，就当是来做客好了。”

    嘟——

    林筝怔怔地放下电话，眼镜寒光一闪，咬牙切齿：“林非，又是你惹的祸！”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林非从小就是个恶魔，被他整过的人不计其数，其情节之恶劣，手段之惊悚，都是足以令人终生难忘的。她这个妹妹当然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且，还不幸地被其他受害人迁怒，以至于童年生活一片灰暗。

    而每一次，她这个可怜的妹妹又成了炮灰。

    事以至此，反正是冲着林非去的，她也既来之则安之，林筝悠悠然地坐上舒服的沙发，打开了液晶电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她丝毫没有想过，此时，在另一个地方，这场雨，让两个狼狈的人在街上的寻人变得更加艰难。

    六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的她很小，第一次见到林非这个新的家人，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去，甜甜地喊某人：“哥哥。”林非如天使般笑得纯洁美好，完全隐藏了内心的邪恶。当他勉强抱起小小的孩子时，诱惑道：“哥哥带你去看最最漂亮的风景好不好？”

    “好！”她歪着脑袋，笑。

    结果，林非把她抱到自家阳台。楼下的风景确实好看，好看到她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林非两只手弱弱地扶着她的腰，让她站到细细的栏杆上，入目所及的，是六层高楼下坚硬的水泥地！

    从此，拜林非所赐，她有了恐高症。

    醒来的时候，她惊出一身冷汗，直觉像是有事发生。

    此时已是第二天了，雨从昨天下到早上，一直没有停过　。

    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有些无力，林筝觉得自己好像散架了，根据以往经验，林筝百分百肯定，自己又感冒了。她不由地苦笑，被卓尔祸害的那次才刚好，这一次，不过是无意间睡着了竟然又感冒了，什么时候她的身体也这般弱了。

    大概要从自己一个人开始在国内生活算起吧，粗略一想，大概两年了。当年那么高兴远离了林非的迫害，后来才渐渐地才发现，生病了没有人照顾，难过了没有人分担，功课不会了没有人指导……是多么难受的事。

    突然很想林非，很想，很想。她跳下沙发，大力地捶着门，厚重的门纹丝不动，甚至连声音都沉闷地像是落入了尘埃。

    突然，她一个趔趄，门开了。

    林乔将她一把拉了出来，她这才看到后面的那个人，正是林非。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里的优雅高贵，悠然冷静，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全湿透了，一双眼睛通红地望着她，里面的情感杂乱而强烈，如同漩涡深潭一般。

    他一句话也不说，拉着她就匆匆走出了林乔的家。他的手冰冷，似乎和着雨水和汗水，滑腻而潮湿。林筝有些害怕，心里七上八下，跌跌撞撞地任由他随意拉扯。

    在最近的公交车站，停住了。雨还在下，阴冷的风伴随着雨丝落在二人身上，林筝不由地打了个颤，只觉得身体里冷热交替，倍受煎熬。

    偶而有车经过，但更多的时候，四周都是异常安静的，静得几乎让她以为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然而，道旁的树后面那一闪而过人影，她却始终都没有看见。

    原本背对着她的林非突然转过身，转眼间就被他禁锢在了潮湿温软的怀抱里，她感到他在微微颤抖，他的双臂紧紧箍住她好像她会随时消失，声音嘶哑：“小筝，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像哥哥一样疼惜你，爱护你，我从小到大只会欺负你。可是，他们都说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他们为了找我麻烦，会先去找你，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从来没有……”

    “林非……”，林筝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她当然不会跟他说，如果他为她报仇，说不定自己会被报复地更加凄惨……

    就让她一个人装鸵鸟吧，世界会更加和平美好。

    “小筝，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空气有些窒息，耳朵嗡嗡直叫，林筝渐渐什么也听不清了。

    “小筝，我喜欢你……”

    眼前一阵阵漆黑，世界天旋地转，林筝终于因为高烧而晕倒在了林非的怀里。

    她好像一直在做梦，许多记忆的片段飞速掠过，却又转瞬即逝，世界以双重的声音和多重影像对她施压，让她透不过气来。

    七

    她站在高高的六层高楼上，脚下落出的石屑飞速下坠，转瞬消失。

    “小筝，答应我，做我的新娘我就放你下来。”

    “哥哥，我怕……”

    “说我愿意。”

    “我……我愿意。”

    ……

    “林筝，把我的玩具熊还给我！”

    “不，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啊，笨蛋卓尔，啦啦啦～～”

    哐当！一声巨响，凳子倒在地上，小小少年被压在下面，眼前渐渐一片血红！

    啊——！！！小小的她呆愣了一下，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林非闻声冲了进来。

    ……

    她在冷汗中醒来，方才在梦中的一切全部如雾般消失不见了，支离破碎的的画面，她什么也不记得了，此时的头更是痛得不像自己的。

    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小筝，你醒了　。”她的眼前是雪白的房间和林非那张担忧不已的脸，“你这个傻瓜，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放心你这样的人留在国内啊。”

    看到她醒了，林非立马换回一脸鄙视的表情。

    “我要出院！”林筝咬牙道。

    “好吧，其实医生也说你没事了。”眼中的担忧一闪即逝，林非搀扶着她下床。

    “没事，发烧而已。”林筝倔强地挥开对方的爪子。

    经过走廊隔壁病房时，她微微一瞥，立刻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卓尔，怎么会在这儿？”她愣愣地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疑惑地问，同时脚也无意识地走了进去。

    林非的唇紧紧地抿起来，一语不发。

    卓尔没有睡着，还故意把门大大打开，看看会不会等到某个毫无良心的人自动自觉地走进来关心一下自己。

    “我是为了谁才会在这里？”卓尔自嘲地勾起嘴唇，他脸色苍白，一张俊逸的脸少了许多生气，“我和林非找了你一晚上，被淋惨了不说，我晚了一步，跟在你们后面不知多久也没人注意我。”

    “卓尔，你……”林筝睁大眼睛，努力想象着那样的情景。

    “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总是这样，无情，”他冷冷地笑着，同之前那个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阳光男孩判若两人，“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面的。因为你，我曾经两年无法正常走路，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甘心，然而，无论我怎么做，好像都没有意义。我对你而言，真的没有意义吗？”

    他看着她，眼里死灰一片。

    林筝只觉得自己站在冰窖里，全身从头凉到脚，被质问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卓尔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呢？似乎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她总认为他在给她添麻烦，对他恶言相向，冷语相加。可是，却刻意忽略了卓尔对她的关心，给她增添的快乐。

    搞砸的晚餐，落在头上的感冒药，还有轻如羽毛的一吻……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卓尔，我很高兴你能够再次见到你。”林筝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眼里水光潋滟，莹莹望向卓尔，闪烁着歉意和愉悦。

    卓尔愣住了，精神一恍惚，林筝已经走了。

    十天以后。

    “亲爱的，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出去透透气怎么样？”卓尔在林筝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增加存在感。

    林筝皱着眉盯着桌上被卓尔坐着蹂躏的数学课本，随口答应道：“好。”事实上，这些天，她已经随口答应了他不知多少件事了。

    次日，朗朗晴空，微风和煦。卓尔在公园的入口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身休闲装和平时无二的林筝，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就要拉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缩，脸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卓尔看得微微失神，勾唇一笑，眼睛晶亮：“林筝，我喜欢……”

    “小筝！”一声断喝无情地打破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粉红泡泡，只见林非一身白衬衫，休闲裤，帅气非常地硬挤入两人中间，笑得一脸狐狸：“既然出来玩，人多一点热闹，你说是吧，小筝。”

    “你不是回国外了吗？”

    “我又回来了。我已经征得老爸同意，离开林家，到我妈那边生活了。”

    “为什么？”

    “你说呢？”林非笑得极其暧昧，“小筝以前可是答应要嫁给我的。”

    卓尔仰头望天，突然觉得天空一片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