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线索

    十八

    眼看着接近年关了，宋諆昧还浸泡在恋爱的甜蜜中无法自拔，幸好成绩没下降太多。上次许琗烆提过后，他就刻意和梁旭儒保持了一点距离，想想许琗烆说的也没错，他既然已经和许琗烆在一起了，和别的同性走得太近是有些说不过去，和异性恋情侣一个道理吧。

    许琗烆对宋諆昧的控制是一步一步的，像是毒蛇将尖牙里的毒液一点点注入猎物体内，让他们在清醒和混沌的切换中变得麻木不仁，无知无觉地失去生命。

    宋諆昧本不是个爱炫耀的人，但许琗烆要求他公开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软磨硬泡下，宋諆昧也就答应了下来。

    第一个出柜对象自然是关系最好的梁旭儒，宋諆昧说这事儿的时候很坦然，不过梁旭儒也没给出太大的反应。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了，梁旭儒也不是什么思想迂腐的传统人，听了后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该怎么和宋諆昧相处还是怎么和宋諆昧相处。

    然而，慢慢的，梁旭儒也发现了宋諆昧在有意疏远他这件事。以前放学后或是没什么事的周末，梁旭儒都会约上宋諆昧一起去图书馆，宋諆昧也每次都痛快地应约。可最近，宋諆昧开始找一些蹩脚的借口来回绝他，就连每两周音乐社的团建他也很不积极。

    梁旭儒试着和宋諆昧聊起这件事，但宋諆昧还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总是敷衍地塘塞过去。

    梁旭儒很难不把宋諆昧对他的疏远，和宋諆昧在和那个男人谈恋爱这两件事关联到一块儿。难道谈了恋爱的人都是这样见色忘义？无奈梁旭儒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再说宋諆昧对他的态度没太大的改变，他也就没再深究了。

    宋諆昧丝毫没有察觉到许琗烆对他的控制和过分的占有，他怎么看许琗烆怎么觉得喜欢，除了在性事上，许琗烆经常会展露出兽性的那一面来以外，宋諆昧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做了什么大好事儿，这辈子才遇到一个这么完美的爱人。

    在宋諆昧的心里，即使他和许琗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那也称得上是恋人了。

    元旦假期几天，许琗烆的原计划是带着宋諆昧出去旅游的，但有几个人迟迟拖着款不还，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去解决。旅行计划泡汤，宋諆昧也没有太沮丧，反倒还觉着许琗烆可怜，又要为工作操心，又要为他操心。

    说起来，宋諆昧在这段关系里，还是太过自卑。

    就在他一味地沉溺于名为爱情的毒品中时，那个姓杨的警察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他们约在离宋諆昧家不远的咖啡厅见，出乎意料的，许琗烆竟然允许宋諆昧一个人去。

    这更是证明了许琗烆身正不怕影子斜吧，宋諆昧想着，踩着人行道上的积雪，一脚浅一脚深地往前走去。

    咖啡厅很暖和，元旦假期的第二天，客人也不算很多。宋諆昧没见过杨汩越，正打算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时，看到了另一个眼熟的人，是那天在警局负责给他做笔录的魏潭。

    宋諆昧走到桌子前，视线疑惑地梭巡那两人，问道：“你好，是杨警察吗？”

    “啊，小宋啊，对对对，是我，你坐就好。想喝点什么？”

    “咖啡就行，谢谢。”

    宋諆昧有些拘谨地坐下，对面的杨汩越和他想象中差别不算太大，和他的声音也很相符，就是个健气开朗的大男孩儿，应该比宋諆昧大不了几岁。

    魏潭也笑着对宋諆昧点了点头，说道：“好久不见啊。你最近还好吗？”

    宋諆昧和他客套了几句，服务员送来了他点的咖啡。杨汩越这个人很善谈，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到了桌面上，神神秘秘地对宋諆昧说：“你看看吧，这是我最近和魏哥查到的新线索。”

    宋諆昧点了播放键，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不是……我家门口吗？”

    “对，”魏潭接过了杨汩越的话，他很严肃地说，“那片小区没有安装摄像头，我们只能找到街对面小卖铺安在外面的监控记录。他们的监控记录只保存六个月，还好我们去的及时，拷贝了一份。你看画面上这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小卖铺用的摄像头并不是什么高清摄像头，杨汩越将那个模糊的人影放大，看着宋諆昧眼里的讶异不断地变大。

    看那个身形和发型，还有停在路边的轿车，答案呼之欲出。

    “他好像是跟在许哥身边的那个人？叫什么，赵玚崖？”

    “没错！”杨汩越打了个响指，他语气很是激动，“这是案发当天早上的监控，就在法医确认的死亡时间前一个小时出现的。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从小区里出来的记录，那辆车也是三天后才被开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这个人，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也可能是间接杀害，不管怎么说，他肯定有嫌疑的。”杨汩越确切地回道。

    宋諆昧陷入了沉思中，如果那天赵玚崖仅仅是去他们家要债，也不是说不通，可这么重要的证据，当初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为何一星半点儿都没有和他透露？如果赵玚崖只是单纯地去要债，又为什么要抹去家里的指纹鞋印？最可疑的还是那辆停在路边停了三天的轿车，宋諆昧见过那辆车好几次，倒没见许琗烆坐过，估计是赵玚崖自己的车。

    魏潭拍了下宋諆昧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宋諆昧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他抬起头，点了点又摇了摇，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杨汩越大概还认为宋諆昧是个孩子，和他说话时的用词语气都很幼稚：“你放心，现在这件事只有我和魏哥在偷偷查，我们俩嘴很严的。既然发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就算死也会调查清楚整件事的！”

    魏潭和杨汩越陪着宋諆昧走出了咖啡厅，三个人走到了十字路口，这才分道扬镳。

    杨汩越看着宋諆昧孤独的背影，感慨万千地说：“唉，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还天天傻玩儿呢。”

    魏潭指了指不远处的韩国餐馆，问：“去吃个饭吗？我请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话题朝不同的方向引了去。

    杨汩越顿时喜笑颜开，他扯住魏潭的羽绒服袖子，学着偶像剧里少女的样子来回晃动了几下，说道：“魏哥最好啦！”

    咖啡厅后面的露天停车场里，许琗烆摘下耳机，发动了汽车。宋諆昧大概快到家了，他还得快些回去，安慰安慰那个受伤的小家伙呢。

    宋諆昧走得很慢，路上还差点被摩托车撞到。思绪仿佛一团从口袋里拿出的耳机线，越急切地想要解开就缠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