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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被发觉在无计可施的星期日

    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呢?渡边诚看着掩面嚎啕痛哭的夏澧,觉得很难想象出原因。他想起夏澧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冷若冰霜,按理说,当夏澧得知自己即将卷铺盖滚蛋的时候应该是庆幸、暗喜;又或者是简单客套几句,心中细数他离开的时间。他也等待着夏澧对他的准备离开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他不会再来烦他了,现在到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尽快做出决断比较好,他想,如果夏澧真的表露出他心中想象出的那种态度,他应该会立即选择离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可是,夏澧哭得这么伤心,每一滴都是饱含了不舍和痛楚的眼泪,渡边诚突然觉得心虚,他有点不想走了,想要安慰夏澧,又不敢。

    他等下会自己平静下来停止哭泣的吧?渡边诚心里暗暗想,就什么都没做,耐心地等着夏澧停止哭泣。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十多分钟,夏澧的哭泣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哭越凶,越哭越难受,哭得连他的心都紧紧揪在一起。他看见泪水从夏澧的指缝间漏出来,流星一般砸到他的心里,砸碎了他建造出的坚固堡垒。

    “你是不是……嫌妈妈不好……讨厌妈妈了……”夏澧还在哭,他将捂着脸颊的手掌移开了,露出因为哭泣而酡红的双颊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渡边诚好想张开双臂,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想要告诉他,自己哪里都不去,不回日本了,学业都想要放弃,就安心留在他身边,夏澧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可以吗?如果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呢?留下来,又得不到,嫉妒感和失落感真的会逼疯他。这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渡边诚再也不想重新感知一次这种体验,真的痛苦,而且悲哀,明明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他尽力了,用尽全力了,他在用自己的所有向自己喜欢的人靠近,但是他无法再继续了,他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他是个骄傲的人,他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渡边诚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沉默让夏澧更加绝望。他看见夏澧绝望的脸,一脸泪痕,他迅速把头低下。

    没办法见夏澧流泪,渡边诚怕看见他的眼泪,自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会扑过去跟他说再也不离开他这样的话。真的害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害怕那只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障眼法,当他真的选择留下来,要是再次被一脚踢开……

    顾虑重重,渡边诚一直沉默,也不看他,在夏澧的眼中成了无动于衷。夏澧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那些泪水好烫,是冰里燃烧的火,夏澧的脸紧紧地靠着他的脖子,他感觉他的泪顺着脖子一路流到心口,灼烧到他的心里去。

    “你不愿意跟妈妈说话了吗!说话呀小诚……说话呀……真的不要妈妈了吗?!”埋首在他胸口的夏澧凄厉地质问他,渡边诚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面对崩溃的夏澧,他突然觉得很累,心在那一瞬间突然软了。

    “……不要再哭了。”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口气和他说话,“我要离开,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他挤出一个笑脸,看着不解的夏澧,向他解释,“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我回家了,可以继续学业,可以不再打扰你,强迫你,惹你生气,少了一颗眼中钉肉中刺,我也没什么好的吧?”他埋下头,自嘲道,“不会关心人,不会哄你开心,也没有哥哥那样温柔大度,还不择手段跟你上床,强奸你,怎么说都是个无恶不赦的强奸犯才对吧。为什么要挽留一个强奸犯呢?你是受害者,如果你愿意,我会向你下跪道歉,写悔过书,或者也可以报警,把我抓走。只要能让你出一口恶气就行,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我没有恶气,小诚也很好,妈妈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他全身都在发抖,终于愿意第一次表明自己对小诚的爱,他说得很急切,很诚恳,想让小诚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小诚,妈妈可不可以抱抱你,让妈妈抱抱你可以吗……”

    “不必了吧?”他礼貌地拒绝,“夏澧,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挽留我说一些违心的话,我没有那么……”

    夏澧又开始抽噎起来,他又哭了,这一次比刚才哭得更厉害,输液室的人开始往外面看,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渡边诚忙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好心情,想要结束这次对话,“好啦,别人在看我们呢,先这样吧,回家我看看有没有回家的打折机票,不过,那天你能去机场送我吗?”

    “什么机票,什么飞机场,你想都不要想!”

    夏澧尖叫着扑上去,强行将渡边诚抱进自己的怀里,双唇因为激动而不断地颤抖,他想要吻渡边诚,渡边诚立即用手捂住他的嘴唇,“夏澧……别这样……”

    “我是妈妈!为什么不叫妈妈了?你连妈妈都不愿意叫了吗?”他捧着小诚的脸,满眼含泪,泪雾朦胧中看不清渡边诚的脸,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腮边,“叫妈妈,快点啊……不是真的不要妈妈了,不是真的要离开妈妈再也不回来了……小诚在和妈妈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没有……”

    开玩笑三个字还没出口,夏澧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所有力气,彻底地瘫软在座椅上,怎么都提不起力气了。

    “那就走吧,走吧,不要回来了。”

    他绝望地松开了抱着小诚的手,心如死灰,紧紧咬着下唇,把上半身弯下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像是在憋着眼泪,可是,眼泪越流越多,他没有去擦,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停地流眼泪。

    “嗯,我应该会看下个星期的机票,希望能看见有打折的。”

    往旁边看夏澧,渡边诚却看见他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夏澧开始打嗝,哽咽着,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塞着个什么东西,一片腥甜。渡边诚沉思了一下,平静地说,“大概是不想要一直这样没有尊严地患得患失下去吧。又好像得到了,又好像没得到,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会被忽略被漠视,永远都看不到我,永远都得不到回应,我真的累了。对我视若无睹也好,对我冷若冰霜也罢,说不要我也好,更喜欢哥哥也罢,现在说起来也不重要了,我本来就是不值得,本来就是不配。反正……得不到就得不到吧,一生其实也没有多长。”

    真的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想修复一下自己破损的心。他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从这段感情中抽身。突然快刀斩乱麻的舍弃,对于渡边诚来说依旧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剧痛,长痛不如短痛,他想,他应该能慢慢地走出来,过上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真的能走出来吗?他最爱的夏澧啊,又是母亲又是情人的结合体。当这两种身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母子之爱和情人之爱要同时割舍,切肤之爱就变成了切肤之痛。

    就连说离别这种事情,都是他捏着拳、硬着心肠做出来的决定说出来的话,当看见夏澧的眼泪,他恨不得立即反悔,当即跪倒在夏澧的面前,向他起誓,此生永不离开他,永不辜负他。

    别再在他的面前哭了,渡边诚看着他的泪眼,每一滴泪水都变成炮弹,攻击他紧闭着城门的城堡。如果夏澧再继续这样哭下去,他的城堡就会被彻底摧毁,他自己也会彻底沦为夏澧的俘虏。不要再哭了,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为什么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却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着哀求他别走,要求拥抱和亲吻。

    如果还需要他,为什么要视若无睹呢?为什么对他的情感需求置若罔闻?以往的冷漠和忽视,真的能够这么快就翻页过去吗?渡边诚承认自己对夏澧之前冷漠的态度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他也知道夏澧这样对他的原因是什么,是他做错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现在只觉得疲惫,想要结束这一切。

    显然,夏澧这次不想放手,他的态度和之前不同,渡边诚觉得他好奇怪,不是他不要自己的吗?当他和夏行歌还是婴儿的时候,他选择的是哥哥又不是他,抛弃自己的也是他嘛;当他又来到他的面前,青眼有加的也是夏行歌而不是他,尽管那个哥哥就是个蠢货,自己也没能够比得过对方。他暧昧地笑了一声,又战栗着,不知道是因为医院里的冷气还是因为他的病。

    “不想留在这里,所以才走啊,好愚蠢的问题啊。”他嗤笑一声,像是嘲笑,站起身来,越过夏澧按了一下呼叫的按钮,让护士来换下一瓶需要注射的药液。夏澧死死地坐着不动,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他突然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怎么都无法恢复原样了。

    “为什么不想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要妈妈了?”他哭着攥着渡边诚的手腕,深陷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抓出五个深深的指印。渡边诚看了他一眼,心里涌出一阵悲哀,这种悲哀是无法言喻的,他的哭泣显得那么楚楚可怜,倒弄得他像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夏澧却始终无辜。他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叛逆,一种报复,遗弃的现象明明最先从夏澧开始,却将一切罪责全都推到他的身上,他烦躁起来,想把这一切都毁灭。

    “说得好无辜。”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夏澧不时咬紧嘴唇,那一副强忍着眼泪又忍不住眼泪的模样,报复了,但没有感觉到丝毫快意。他往身后的窗户外看去,见门诊大楼外的灌木丛里栽的路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地亮着光。“怎么是我不要你呢?明明是你最先不要我的啊,你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夏澧的瞳孔一阵紧缩,渡边诚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接着说,“毕竟,婴儿无法反抗被遗弃的命运,当年作为婴儿的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但我高估了自己,我长大了也没能够改变被遗弃的命运。”

    “你哪里有被遗弃!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夏澧急切地为自己辩白,想要好好解释,渡边诚就笑着看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笑。夏澧看着他的笑脸就知道他此时的漠不关心,他觉得心虚。

    “嗯,没有不要的,没有背着我,在厨房里跟哥哥说过这样的话。”他谦逊地低下头,还是笑眯眯的,“也没有因为讨厌我,宁愿去加班都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对我一直都很热情,一直嘘寒问暖,就算我脾气很坏也一直对我很包容,给我浓浓的母爱——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这个人不太好。”

    他都听见了。夏澧双肩一沉,整颗心都浸泡在泪水里。当听见渡边诚这样说,夏澧突然回忆起之前自己的一些态度和心情。他又哭了,为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无情而难过,在自己自我保护的期间,那些躲避和埋怨愤恨深深伤害了小诚。他扑过去抱住渡边诚的肩膀,向他解释,“那都是妈妈说的气话,妈妈只是生气才这样说的,妈妈是无心的……不是真的讨厌你不要你的……小诚……你不要生妈妈的气,你原谅妈妈吧,妈妈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会很喜欢小诚很爱小诚的……你相信妈妈……”

    他想吻小诚的嘴唇,当他吻到小诚的唇缘,渡边诚就伸手阻挡住他的嘴唇,不让他亲到自己。

    “我相信你啊,也没有生你的气,所以也不用说原谅的事情,你又没有做错什么,错都是我。”他微笑着解释,夏澧越听越痛苦,他站起来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捂着脸,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渡边诚知道,他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渡边诚疲惫地闭上眼睛,现在他也弄不清夏澧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之前巴不得他早点滚蛋,现在到了真滚蛋的时候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好奇怪。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呢?他突然想问问他,问清楚夏澧的态度,夏澧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哭了二十多分钟,渡边诚等不及了,他取下吊瓶,走到夏澧的身边坐下,想开口询问,夏澧把自己蜷起来,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我原来以为自己可以不要你的,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你……”他哭着说,泪水把他的衬衫前襟全都打湿了,“你突然在家里不见了,护照也不见了,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我出去找你,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好怕你消失了,在外面找了一夜,求老天把小诚还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的,为什么要把我的宝贝带走!把我的小诚还给我!”

    夏澧涕泪交流,整张脸全都哭花了,渡边诚愣在原地,听见夏澧激动地嘶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情绪在一点点地崩塌,苦撑着的体面也难以维持,他的伪装也快要全线崩溃。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要你的,可是等我知道自己离不开你的时候你就不见了!要是你真的不见了我就去死!”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激动地哭叫,“只要能把你找回来,不管要我怎么样我都全部答应。不管是要我的钱还是要我的人还是要我去死!只要把我的宝贝还给我!可是为什么我的小诚回来了,我想要好好爱小诚的时候,小诚就突然不要我了!为什么就突然不属于我了!”

    “为什么你总说是我不要你的,难道不是你不要我才对吗!”夏澧这样说,渡边诚鼻子一酸,又觉得气愤,眼圈通红着反问夏澧。夏澧一双泪眼瞪着他,质问道,“我哪里没有要你!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

    “算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和哥哥都已经长大成年。”他叹了口气,坐在座位上,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反正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父母也总有偏心的某个孩子,我现在不想再说那些事,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再提起来真的没有意思。”

    渡边诚叹了一口气,一阵凉风从他的脖子边吹过,这似乎是一场感情风暴的余烬。他看着夏澧受伤的神情,语调里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冷酷,他不想对自己的感情再细加分析。这无异于将自己即将愈合的伤口再次摊开给别人观赏,他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推倒,一概埋葬。但有些感情一旦说出口来就会立即变成谎言,痛苦的经历让渡边诚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将所有人都看作拒绝,他无法消除拒绝,但他可以抗拒拒绝,那就是把自己也变成拒绝本身,为了拒绝结局,他拒绝了一切开始。

    夏澧听明白了,他知道渡边诚的意思了。一转头,就看见渡边诚含着眼泪哀怨的脸,夏澧抽噎一声,哭倒在小诚的怀里。

    “妈妈没有不要你的,妈妈一直都很后悔,没有把你也带走,要是当时让你也待在妈妈的身边就好了。”当时没能把两个孩子都带走是夏澧一生的痛,也是他后日最后悔的无奈之举。旧事重提,他知道渡边诚为此事耿耿于怀,痛得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吗?那我到这里之后呢?你别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不要就不要,骗人干什么?”他冷哼一声,嘲笑夏澧说谎,他说的话和他的所作所为完全自相矛盾。

    “我没有骗你!”他焦急地为自己辩解,“也不是借口,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真的想我,这么多年来也对我一直不闻不问?我这么多年经历过什么,当我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也不多问几句吗?!说什么很想我,不要为自己开脱,又不是没被你抛弃过,再不要第二次又不是不可以!这样的话你也说过吧?我都记得。当我看见你对哥哥的疼爱和偏心,就会一次一次地提醒我之前被你抛弃的事实,可也是啊,哥哥毕竟不是我,他是你亲手带大的,从一开始,你的选择就是他不是我,我只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杂种。”

    渡边诚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当他决定要离开的时候,还要怀着这么大的痛苦说出这种怒气冲冲的话。他嫉妒夏行歌,也羡慕他能够拥有夏澧的爱。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不像是渡边诚本人了,以往来说,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这种话相当于将一个骄傲的人彻底扒光了衣物的遮盖,赤裸裸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他觉得自己变得坦诚了,所以才这样说。

    “我没有不管你,也没有不要你!我给你写了好多的信,写了好多年,写到你十五岁还在写,还给你寄过生日礼物。可是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一封回信都没有写!为什么我还要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夏澧一旦意识到自己真的对小诚产生了爱情,他发现,让自己这段时间的痛苦的源头彻底地明了了。对于渡边诚来说,当他对夏澧产生爱情的时候,他的痛苦也找到了共同的根源。一次次的嫉妒、退让、无奈,渡边诚感觉到无尽的挫败,又感觉到对此死结的束手无策。夏澧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爱情的存在,他发现爱情常常会迟到,让人找不到,但又会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到来。夏澧俯着身子,捂着心口痛哭,他经历了这样可怕的过程。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对方强奸了数十遍。

    “信?什么信?你给我写过信吗?!”

    原本无动于衷坐在座位上的渡边诚,在听见从夏澧口中说出的“信”、“生日礼物”的字眼时,突然变得格外惊异和激动。

    “别装傻了!不想写回信也不想理我,就写一封回信告诉我啊,让我白白写了十五年,到现在还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夏澧又气又急,捂着额头,揉捏着自己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渡边诚问他,“你的信都寄到什么地址?”

    “写的是文京区的地址啊,每次我都寄到那个地址,怕你收不到还全都寄的挂号信……可是你没有回信,我以为你们搬走了,所以在你六岁的时候改寄到你父亲的工作单位,一直寄到你十五岁。生日礼物我也寄给你,都寄到你爸爸的单位里,二十个生日礼物一个都没少……”

    渡边诚哭了,热泪滚滚,他急促地呼吸,一边咳嗽一边哭着说,“我什么都没收到,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没有妈妈送的礼物也没有妈妈给我写的信!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