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几乎是无父无母的沈逸，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重新拥有的母亲的关爱，后又见到素未谋面的父亲，如此情形，难免让沈逸觉得有些不真实。 明显的一点是，顾鸿远在讨好他，大约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视线内，陪他练武、读医书、晒药材，不同于沈盈素时有时无的疏离，不得不承认，顾鸿远确实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几天的接触下来，沈逸就从心里接受了这位父亲。 毕竟中毒的时间比较久，要完全去除，还要调理好身子也要费些时间，顾鸿远就在药王谷住了下来。偶尔沈逸也会关心一下他身体情况，即使是这么平淡的语气，也让顾鸿远十分欣喜。 想要追究下毒的人不是件难事，宋折青一早就去药铺取来了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每种毒出售的时间，经手人是谁，顺着顾鸿远中毒的时间往前推，答案显而易见。 “顾鸿昀。” 沈盈素念出这个名字，皱了皱眉，显然是与顾鸿远同宗，“是你什么人。” “我哥哥。”顾鸿远是有些意外的，这个哥哥虽不是他一母同胞，从小到大对他和弟弟顾鸿亭也是照顾有加。他母妃去世的早，只留下他与弟弟，倒也不曾觊觎皇位，只求安安稳稳过一生便罢了。 却总有人想要他性命。 “我替你杀了他。”有人威胁到顾鸿远安全，这是她不能容忍的，想必上一世顾鸿远就死在那人手里，想到这沈盈素双眸更暗下几分。 “他不值得你出手。”死是件太过容易的事。 “听你的。”对于顾鸿远的决定，她一向不会反驳。 “我瞧着逸儿这孩子性子清冷了些，倒是有些像你。”不想纠结于这件事，顾鸿远灵巧了转换了话题。 “净胡说，”沈盈素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是哪里冷着王爷了。” 顾鸿远哈哈一笑，沈盈素只有在他面前才有这般小女儿的神情，当真令他心动，“同我说说逸儿小时候的事吧，我这个做爹的实在错过了不少。” “……”沈盈素一时语塞，不自觉的想避开顾鸿远探寻的目光，这她也实在答不出。 “怎么了？还恼我，不肯说给我听？”顾鸿远只当她还在赌气才不肯同他讲。 “没。”顿了顿又道，“你想听，就叫九然说给你，我……我也不大知道。” 这个回答是顾鸿远没预料到的，沈盈素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她也不知道？这听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由得让顾鸿远迫切的想知道他错过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主子叫您来问我的？”九然显然有些迟疑，在主子背后嚼舌根可是大罪。 “是，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去确认一下。”顾鸿远点了点头，并不介意九然的质疑。 “王爷请恕九然冒犯，小主子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之前过的不算好。” 不算好。算是一个中肯的评价了，其实九然很想说沈逸过得不好，很不好。 那个沈逸佩戴了多年的乌黑面具，此时正握着顾鸿远手中，手指摩挲过上面的图案，颤声问，“逸儿一直戴着？” “是。” “这些日子想必您也看到了，小主子和主子并不亲近，实在是十多年都没有过母子情，主子她也确实不会做一位母亲。” “小主子一直都很懂事，大约是因为您的缘故，才……” 九然不忍说出口，面前这位父亲已经十分自责，可论起来，他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去追究他的责任并不妥当。顾鸿远有错，沈盈素也有错，最无辜的当数沈逸，偏偏有过错的二人和好如初，他这个最无辜的人，倒是有些被忽略了。 他爱沈盈素，也能理解沈盈素的所作所为，但也希望三口人能像寻常人家一样和睦，于是顾鸿远一有机会就拉上沈盈素陪着沈逸一起。 “娘……”沈逸有些无奈。两个大活人成天在身后跟着他，实在有些不像话。 “你忙你的，我们就在一旁，不碍你的事。”顾鸿远安慰道。 “……”沈盈素有些头疼，她日日被顾鸿远拉着来盯着沈逸瞧，手头上的事也搁置着，看向沈逸的目光难免有些怨念。 沈逸被不善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我自己在这就可以了。” “你别凶他。”顾鸿远拉过沈盈素的手握着。 “……”她还没说话呢，这父子俩感情好得真够快的。 “逸儿来，我有事跟你说。”她还真有正事要说。 沈逸搁下医书，在沈盈素身边的石凳落座。 “你爹身子也痊愈了，不日就要回临江，我想问问你的意思，想不想跟你爹一起去。”顾鸿远毕竟是有家室的，总不能撇下一大家子人留在药王谷过一辈子，更何况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你要带我走。”沈逸闻言怒视顾鸿远。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沈盈素呵斥道。 沈逸别过脸去，明显的不情愿。 怕他们母子吵起来，顾鸿远连忙开口道，“也不是一定要去，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那好，我不会跟你走。”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 沈盈素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可他不敢停，生怕下一句就是沈盈素叫他同顾鸿远走，纵使沈盈素待他千般万般不好，他都舍不得离开她。 脚下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住。 “沈逸，你再敢走一步，我把你腿打折。” 压抑无情的声音随风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沈逸想若是腿折了是不是就不会被赶走了，毫不迟疑的大踏步离开。 “素素！”只是一个寻常的聊天，顾鸿远怎么也没想到会演变成样子，“你先别急……” “九然！” 九然应声出现，拦在沈逸面前，“小主子留步。” 沈逸也不答，一掌向九然劈来，带着掌风的手擦过九然的脸颊，九然只是躲闪不曾还击。沈逸的功夫自然是比不上九然的，几个回合下来就被九然压制住，扭送到沈盈素面前。 “滚回房里跪着。”她实在不想当着顾鸿远的面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