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白槿感觉自己真要死了。 中午的聚餐，她一路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后，本以为可以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没想到大家三三两两落座后，竟然只剩下正对主座右手侧座位的椅子还空着。 好巧不巧，主座右侧坐的是容泽。 白槿有种立刻关门出去假装自己没来过的冲动。 但情况显然不允许她继续鸵鸟。 旁边程颐已经亲切的帮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过去坐，一边说着这可是特意给她留的自己身边的好座位之类的鬼话。 往常白槿可能还会应付几句今天她完全没有那种余裕。 容泽一直在看着自己。 从进入包间的一瞬间她就知道。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尽管她没有去看他，但却能准确感受到他的视线，像带着电流，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要麻了。 她觉得她本来就已经麻了。 从上午到现在，人麻多了大约也就学会习惯了，是的，人就是这么一种适应性极强的生物。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但属实并没什么用。 尽管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容泽，但心里却又想的不得了，白槿感觉自己要完了。 她记得以前曾在一篇论文中看到过这样一个实验。 大意是说在小白鼠的脑内植入电极之后，每当它拉动拉杆，就会使电极刺激大脑释放出多巴胺。小白鼠在体验到多巴胺带来的刺激后不断打动拉杆，直至精疲力竭，精神崩溃。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渴望多巴胺刺激的小白鼠。而容泽就是能刺激她大脑释放多巴胺的电极。 这么大的，植入她脑子里的，活的电极，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简直不知道是快乐多一点还是惊恐多一点。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白槿微笑着跟程颐道谢后落座。 不管心里怎么土拔鼠尖叫，饭总归还是要吃，班也还是得上。 她努力发挥出这么多年伪装现充的全部实力，压抑下看向坐在对面的人的欲望。 这种饭局上，大佬们往往都是非常亲切友好的。 点完菜，副总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小容是刚刚归国的吧，那边生活怎么样啊，回国了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是了，白槿心想，等容泽回答完，她几乎能替副总把下一个问题问出来。 “没有，近几年我也断断续续在国内常住过一段时间，两边的生活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倒是公司的运营规划方面，有不小的区别，在这方面我的经验还远远不足，今后请您多关照。” 白槿不禁抬头看了容泽一眼。四两拨千斤，不仅把对个人问题的提问轻巧的转移到了工作上，更是把副总接下来的话都圆滑的绕了开。 但副总显然并不吃他这套。比起公事，明显他更在意在座各位的个人问题。 “嗨，小容太客气了，咱们国内不时兴外国那一套，没啥关照不关照的，你来了咱们部门，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你就把我当家里的长辈，咱们聊聊家常。” 桌上人多，气氛其实也很活跃，也有不少人各自在私下小声交谈，听到副总这话不少人还赞同的点了点头，显然也对新员工的个人问题十分好奇。 程颐探头过来，跟坐在白槿另一侧的关浩交头接耳，“好家伙，这才刚坐下就开始了，看来咱这老板还真是跟她们说的一样爱给人牵线。”关浩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甚至还抬头看了白槿一眼“如果只是关心新人倒还好，就怕…” 程颐嘿嘿一笑接到：“殃及池鱼。” 池鱼白槿把各自探头到她身前，在她面前交头接耳的两人拍开“别乌鸦嘴。” 关浩默默转头。程颐则是丢给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白槿表面镇定，内心慌的一批。 公司这位越总，人称月老，是公司资历最老的副总之一，对人和善，工作方面也算得上有一套，唯一的问题就是人如其名，爱牵红线，尤其喜欢给公司内的小年轻牵红线。 在他的红线下，公司内不少对情侣都步入了婚姻殿堂，婚后夫妻更是发自内心，任劳任怨为公司搬砖。可以说是非常计划通了。 因此在看到白槿的第一天，他就立马旁敲侧击，把白槿的个人情况调查了个清，只等着有合适的对象就把这红线给牵到家。 不少人私下都觉得这位不去搞婚恋行业真是屈才，不然肯定能凭借这种敬业精神创出一片天。 “小容啊，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岁数不大，应该还没对象吧。” 来了。白槿心想。这个套路跟当初盘问自己时简直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内心悄悄生出的期待让她忍不住也看向对面的人。 “确实，这几年有些忙，的确没时间想这些。” 那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白槿悄悄松了口气，没有意识到对面容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笑了一声。 越总只以为他的笑是在配合自己的话题，继续说道“那正好！你看看咱们公司的小姑娘，个个都漂漂亮亮，我看都挺不错，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咱们也不清楚，你要是有合适的，只管跟我说，牵线搭桥这事放心交给我。”说着看了看对面的白槿，又拍拍容泽的肩，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架势。 容泽则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不再继续话题。 两边的程颐和关浩互相对视一眼，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甚至连坐在离她更远一点位置的经理和祝蕾也不禁看了过来。 更不用提桌上的其他人。 白槿知道情况可能会变成这样，也因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实际上真的发生了她还是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白槿认认真真的将餐巾展开铺在面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仿佛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尽管随后服务员很快开始上菜，饭局上话题的走向逐渐开始正常，白槿也依旧像往常一样，全程维持着自己的现充人设，无论谁来找她聊天，都能跟对方有说有笑，适时的抛出新的话题，在恰当的时机附和说话人，有她参与的群聊，绝不让大家尴尬冷场。 在熟悉的交际过程中，她逐渐开始放松，这样的人际交往技巧在经年累月的应用中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仿佛带着假面生活的人，尽管刚开始并不习惯，但时间久了，反而会相当享受这种躲在假面后与人交际的轻松感。 这种放松直到再次回到工位，才彻底消失。 尽管经过一中午，她对于对面的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然而当他慢慢走近，从她身后走过，带起一阵微风，随后在她身边落座，她还是感觉有点刺激。 这就好像坐过山车，刚坐上的时候是高强度的刺激，在反复坐了几次后已经刺激慢慢减轻，但即使减轻了刺激也依然还是在坐过山车，该系上的安全带也还是得系，一点都不能省。 白槿在心里给自己先上了二十条安全带。 坐在容泽旁边，感觉自己的魂随时要被从头顶甩出去。 她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好像是春日里带着露珠的青草，混合着一丝柑橘的清爽气息，其实说不上是香味，跟白槿身上的香草气息完全不同，但白槿总觉得很好闻，甚至有点上头。 坏了，她想。 这该不会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吧。 不过信息素是不可能的。 毕竟ABO只存在在二次元。 但他身上的味道却是确确实实的像信息素一样让她有点着迷，忍不住嗅了又嗅。 在她专注思考这到底是种什么味道的时候，旁边她以为在专心工作的人轻轻侧过头，看着她像小狗一样鼻尖耸动的样子，也嗅了嗅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香草气息，不由得动手松了松领结。 不行，旁边这人，让人有点上头。 两人同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