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来

    第四章　故人来

    “小逸先生，我都说好几次了，这些事你放着让我来就好了。”

    鹿幽在花园周逸往日晒太阳的地方没找到他，就猜测他多半在后院分拣草药。

    周逸无所谓地笑笑，熟练地摆弄着架子上的药草，“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鹿幽两日前就跟周逸说过，今天鹿灵约了她一起下山去镇上走一走。今早更是叨叨絮絮地叮嘱了周逸大半个时辰，让他记得按时吃饭，吃药，入夜山上寒凉，记得穿斗篷。

    周逸一一都应下了她才松了口气，提着一颗心离开了。

    “鹿灵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无甚意思。还不如跟小逸先生你逛市集有意思。”鹿幽摆摆手，看了四周一眼，小鹿似的又圆又亮的眼睛转了转，凑到周逸身边问：“今天那个傻小子没来？”

    “来了。被你鹿灵师姐叫走了。”周逸头也没抬。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不来。”鹿幽低头偷笑，“我那鹿灵师姐说呀，先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往这跑。以前呢，天天往山下跑，就为了那二两酒。自打先生来了以后，他那二两酒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新鲜劲过了就该回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鹿幽闻言收敛起调笑的神色，目光暗淡下来：“他以前也总这么说我，但我知道，我不是。”

    周逸停下手，看向鹿灵，听她继续道：“所以我看得出来，他也不是。”

    “等他醒过来了，你亲口告诉他。”周逸把挑拣的好的药草拿小簸箕装好，递给鹿幽，“现在有劳鹿幽姑娘为我处理一下这些药材可好？”

    “好。”周逸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重新开心起来，“到时候你可要帮我说话。”

    “嗯。”周逸收拾完药材，洗净了手，“对了，我一会就去会长那里为他看诊。”

    “要等你一起吃晚饭吗？”

    周逸想了想答道。“不用了。说是一会顺便在会长那里吃个晚饭。”

    鹿幽眨了眨眼

    “想说什么？”

    “嘻嘻。”鹿幽答道：“没有。”

    “你是不是也想说，我是不是会长的私生子。”

    “我就有那么一点点好奇。”鹿幽比划着手指，一指甲长度。“好奇什么？”

    “可以问吗？”

    “可以。这里很安全，一般人进不来。”

    此时的鹿幽一心都是想解开自己心中那个想问很久的问题，并没有意识到，周逸所说的一般人进不来这句话其实远比他回答的问题值得细究。

    “这三年，你一直很低调，尽量避免与江湖各派接触。”鹿幽沉吟片刻，寻找着合适的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钟宿前辈是不会让你来的。我没猜错的话，是你自己想要来的。他是不是一个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的人。”

    自出谷以来，周逸一直都十分低调，极力避免跟江湖其他势力有任何的接触。可偏偏在这个人的事情上，主动接过了钟宿的活，哪怕一进长林郡就闹得沸沸扬扬也没有让他生出后退的念头。

    “是。”周逸没有恼，答得爽快。“他是一个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来。”

    一个对我而言，像父亲一样的人。

    这天，周逸为秦长青诊了脉，施过针，已经是日落时间，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被秦长青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周逸面前摆的尽是他喜欢吃的，酱骨，蒸鱼，他才提筷，秦长青就已经把剔好骨的鱼肉夹到自己碗里。

    鱼很鲜嫩，蒸得恰到好处。周逸其实是很喜欢吃鱼的，但是做鱼实在麻烦，剔骨也很麻烦，他自己是不会花时间去折腾的，却又觉着别人做的不合他的心意，渐渐地他也就不吃了，所以知道他喜欢吃鱼的人并不多。

    周逸吃鱼吃得慢，秦长青也是耐心地等他吃完，这才问：“味道可还适合？”

    周逸点点头，答到“我……很喜欢。”

    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是相对而坐，父亲坐在自己身旁，秦长青也是这般忙碌地为他们布菜。他可以很任性地对这个人说：“我还想要。”他便会笑着给自己夹。

    过了这些年，周逸他们再次相对而坐，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相认似乎都十分的难。

    周逸的抬眸看向秦长青，却正好撞上了秦长青的看向自己的视线，但秦长青避开了。客套地招呼着周逸动筷。

    周逸放下筷子，坐得端正，直视秦长青，开口道“义父，你是打算明日送我下山吗？”

    “我…我…不”一向稳重的秦长青一时间竟有些慌乱，找不到言辞来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也找不到理由掩盖他早就认出了周逸的事实，最后只能放弃。如实道：“是。这里很危险，百灵楼的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过来。”

    “义父，我从不觉着百灵楼能拿您怎么样。您也根本不畏惧百灵楼的人。”周逸忧虑的是冲着秦长青而来的这群人。

    在周逸为秦长青医治时，他就已经自行逼出了体内的穿雪针，这枚针离周逸的心脉只有一根针宽的距离。纵然周逸没有亲手取针，他也能根据伤口判断得出来，这人是下了死手的，是冲着秦长青的性命去的。只是不知为何打偏了，更让周逸不解的是，秦长青对穿雪针的事情也是闭口不提。

    穿雪针对于周逸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若是换了别人未必能看出。作为昭族独门武器的穿雪针只会出现在两种情形里，一击取人性命，或是救人性命。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过些年怎么去跟你爹交代。”

    “我在爹爹面前发过誓，替他保护你。”周逸是寸步不让。

    “他要是有胆子让你发这种誓，看我以后不收拾他。”秦长青气急。

    若是多年以前，周逸或者不会明白，秦长青怎么能那么确定，死后他和爹爹必定能相见呢。他怎么就那么确定，爹爹还在等他呢。

    周逸笑道：“爹爹当然不敢。但是义父，先别急着让我下山好吗。我再多待一段时间，让我彻底治好你的伤，让我再吃两顿您做的鱼。”

    若是据理力争，若是来硬的，秦长青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说服周逸下山，但只要周逸语气软下来，哪怕是那么一点点请求的语气，秦长青都无法拒绝。

    “我伤好了，你就得走。”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