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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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许老爷盼啊盼，总算把府里头的那位贵客给盼走了，再见自家傻儿子早就忘了那不该喜欢的人，成天跟他从人牙子那买来的丫头关在一个房里。 许老爷那个乐啊，但是转念一想，那丫头都跟了自家的傻儿子，也是受苦的，作为有门户的人家，好歹要给一个名分。 这样一想，许老爷立马便敲定了给傻儿子办喜事的事情，挑了个良辰吉日，让府内的仆人丫鬟们给细心准备了红绸喜物，又邀来了几家亲近的友人来观礼，也是忙得一阵团团转。 ‘爹啊，你怎么又让我成亲啦！’ 傻子穿着喜服在那埋怨父亲，原先爹就给自己整了个新娘回来，还惹得娘子好一顿不喜，现在又来了个喜事，怪不得娘子对他没个好脸色，都不跟他玩游戏了。 ‘你这傻子，还嫌弃了爹我给你办的这事。怎么，不想娶了你的好娘子吗？’ 许老爷这一通话顿时让傻子乐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就往他的院儿里跑去了。 猛地推开门，傻子没见到人就先叫嚷了起来‘娘子！爹说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娘子了！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殷红的纱帐被闯进的风撩起，一身红衣罗裙的人站在桌案前执笔书写，右手拂起衣袖，白玉的手腕微动，控制着手中的狼毫笔写下行云流水的墨字。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一袭长发青丝及肩，只简单的挽了个女子的发髻，俊美的五官淡妆轻抹，红唇微抿，神情中透出对闯入者的不满。 傻子原本抱在怀里的点心全掉在了地上，他一副傻样的瞪眼张嘴，过了半晌，才怒冲冲的吼道‘你是谁？你把我娘子藏哪去了？！再不说，别怪....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南衣嫌弃地瞥了这傻子一眼，在信笺上写下两字，走到傻子的面前，如玉葱白的手指一捻，把那黑字白底的信笺贴在了傻子出了汗的脑门上。 ‘愚笨。’ 熟悉的语调和声音让傻子一喜，他保持着信笺贴在额头上的傻模样，跑到顾南衣的身前，乐呵呵的笑道‘原来是娘子啊！娘子，你怎么与平日不同了，不过现在更好看！’ 顾南衣坐在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茶，没有搭理一丝傻子，他在暗自思索着自己的谋划。 他让亲卫装成自己的样子引开那位派来盯着他的人的注意，自己则做女儿妆藏匿在许府做那下棋之人，他倒是要看看，那位还有什么好手段等着除了他。 想要他顾南衣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 ‘少爷，少夫人，吉时到了，老爷让奴婢唤你们过去。’ 仆人进来传达许老爷的吩咐，傻子仔细的瞧了瞧这仆人面生的脸，疑惑了起来‘你是谁，怎么不见宝儿？’ ‘回少爷，小的叫三财，是新来伺候少爷院儿的。’ 三财不认识傻子话里的宝儿是谁，也就低下头没有多嘴说些什么。 他无意有听到丫鬟在嚼舌根子，说傻少爷那有个仆人不见了，估摸着是跑了。 ‘许是回家探亲了。’ 顾南衣轻描淡写的一句，手指轻轻地拂过杯沿，弯起了嘴角。 ‘对哦，宝儿也有爹爹的！’ 傻子没有去多想，反正娘子的话总是对的，他连忙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拉着顾南衣就要出屋子。 ‘娘子，我们快过去！要拜堂！要拜堂啦！’ 三财连忙拿了被丢在桌上的红盖头，追了上去‘少爷，少爷！你忘了少夫人的红盖头了！’ ‘要什么红盖头？我才不要！真麻烦！’傻子不高兴的抓起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就要往地上扔。 三财无奈了，耐心劝到‘哎哟我的傻少爷，这盖头不盖上，少夫人可就都要被别的人看去了。’ 三财也是摸准了他们家傻少爷的心思，只要能跟少夫人扯上关系的，他都会听的。 顾南衣被傻子拉着，跟在后头也没怎么说话，由着傻子去折腾去闹去，他对这些没什么心思，反正都是假的，能有什么乐趣。 三财好说歹说的，总算让傻子给顾南衣戴上了红盖头，牵着红喜花，一头一尾的进了喜堂，傻子那脸上的神情真的是许老爷见过的最傻的一次。 不过看着随后的儿媳妇，许老爷摸了摸胡子，也是眯眼乐了起来。 ‘一拜天地！’ 傻子对拜堂的事懵懵懂懂的，都是跟着顾南衣做的。 ‘二拜高堂！’ 许老爷穿的也喜庆，笑呵呵的连忙让傻儿子和儿媳妇起来。 ‘夫妻对拜——’ 转过身，互相对拜，傻子却一个劲儿的低下头，想要去看看盖头下娘子好看的脸，许老爷一顿呵斥，他才不满的皱了皱眉，安分了一些，却惹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仆人丫鬟们都别过头捂嘴偷笑了起来。 顾南衣在红盖头下低垂了眼睑，修长的手指握紧了红绸。 他原本以为拜堂成亲不过是一群人虚假的客套罢了，但为什么.......似乎跟他想的有些出入？ 顾南衣不是第一次成亲，他王府中妻妾众多，有名门正娶的，也有贱娶的，也是这样的红绸喜烛，但却充满了尔虞我诈，阿谀奉承。 ‘今儿个皇兄你是新郎官，良辰美景，怎么不去陪着美人嫂嫂，反而独自在这里饮酒？’ 每次他那同胞的四弟总要过来膈应他一下。 成亲拜堂什么的，真是无趣极了...... ‘送入洞房——’ 媒婆一声尖嗓子，傻子在仆人的引导下拉着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子往自己的院儿走去，但这样能有什么看头，傻子那纶表弟开始打趣的怂恿了起来。 ‘新郎官，快快把嫂子抱回去！’ ‘再不抱去就迟了，我们可要来闹洞房喽！’ 傻子是见过那群人闹纶表弟洞房的，他一听身后人各种起哄的话，连忙涨红脸慌了，手臂一用力，打横抱起了红裙喜服的娘子，飞奔回了自己的新房。 顾南衣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紧了傻子的衣服，连斥骂都给忘了。 傻子拿了秤杆，正要跟那晚一样挑了红盖头，顾南衣却自己拿下了盖头，看向傻子‘做甚么？’ 顾南衣不明白傻子要做什么，他娶来的妻妾从来不需要他挑盖头。 ‘掀盖头啊！掀了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傻子傻愣愣的回答，把床上的红盖头又给顾南衣盖了回去，然后才喜滋滋的慢慢去挑了盖头，瞧见盖头下瞪他的顾南衣，傻子也不介意，抱住顾南衣就往脸上亲了一口。 他板起脸有模有样的说道‘娘子，以后我就是你相公了，你得叫我相公知道吗？’ ‘你这傻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南衣冷冷的嘲讽了一句，傻子却以为是在夸他的，高兴的手舞足蹈了起来，就跟个喝醉的酒鬼似的，傻乎乎的摆出各种好笑的姿势，还把红盖头搭在自己的发髻上耍起疯来。 顾南衣看着傻子这样，不禁地弯起了唇角，连平时冷淡的眼睛里也透出了好看的光亮来，他慢慢的从低笑变成了大笑。 ‘还真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这大概是顾南衣这一辈子以来，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了吧！ ‘娘子，我们来喝交杯酒啊！’ 傻子递了酒过来。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顾南衣嫌弃的说着，却还是接过了酒杯，眼里还藏着之前没有散去的笑意。 ‘这是三财说的，成亲了就要喝交杯酒的！’ 傻子穿过顾南衣的手臂，乐呵呵的笑着一起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现在行了吧？我要睡了。’ 顾南衣脱衣准备入睡，却见到傻子站在那里扭捏的玩着手指‘又怎么了？’ 傻子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盯着顾南衣‘娘子，成亲是要洞房的！我是你的相公，所以你要跟我洞房的！’ ‘不准上床！’ 顾南衣生气的蒙上被子睡觉了。 ‘娘子.......’ 愣愣的站在床前的傻子委屈了，一边咬着喜糕，一边难过。 他想跟娘子睡觉！！ ‘.....都是新嫁娘，在这事上难免有些羞涩，不愿意是正常的，这时候作为相公的就要主动一点才行.....哎呀，跟你说了也不懂......’ 吃着喜糕填饱肚子后，傻子突然想到了曾经纶表弟跟他念叨过的话，他顿时精神振奋的朝喜床上的人影扑了过去。 ‘娘子————’ 很快，屋内就传来了打骂和不可言说的声音，三财在门外跟丫鬟偷笑了笑，不再继续守着房门，都安心的离开了。 清晨的雀鸟已经在树杈鸣叫不断，顾南衣穿上丫鬟备的红衣罗裙，看了看四周，却不见那傻子的身影和吵嚷的声音，倒是乐的清静。 丫鬟像是知道顾南衣在找什么，知趣的说了句‘少夫人，少爷在花园的池塘那边。’ 那傻子去那里干什么？ 索性也是左右无事，顾南衣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花园，瞧见了那傻子连件外衣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脚在池塘边玩乐，他顿时给气笑了。 思及昨夜自己的狼狈，顾南衣走过去朝着傻子的屁股墩就是一脚，噗通一声，池塘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很快傻子就开始扑腾了起来。 顾南衣弯了弯嘴角，心情转好的走了。 还好许老爷不是迂腐的人，不讲究一些新入门媳妇的规矩，也就没让儿媳妇来给他上早茶，不然要他一个王爷去跪一介平民，顾南衣非得砍了许庆恒的脑袋不可！ ‘娘子！娘子！’ 一回生二回熟，傻子很快的就从池塘里爬了上来，头发衣服湿漉漉的就朝着顾南衣离开的背影冲了过去，一把捞起顾南衣就抱了起来。 丫鬟仆人惊呼了一声‘少爷，快放少夫人下来！这要都感冒了可怎么好啊！’ 顾南衣立马就黑下来脸‘放我下来！’ ‘我不我不，我就要抱着娘子！我有娘子啦哈哈哈！你是我的娘子！’ 傻子耍起泼来谁也拦不住，打横抱着顾南衣在园子里各种兴奋的乱跑撒欢，这让顾南衣难受的苍白了脸，眼里的温度也更冷了。 丫鬟仆人也跟着他后面到处跑，千哄万哄，总算让傻子把他的娘子放下来了，顾南衣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坐在桌前，手指用力的握紧了桌沿。 这绝对是报复！报复！！ 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自己错了，颤颤巍巍的从门外猫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娘子.......’ ‘滚！’ 顾南衣一茶杯甩了过去，差点砸中傻子的脑门。 傻子很聪明的，他知道要怎么讨娘子开心了！ 傻子跪了下去，对顾南衣磕下了脑袋，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维持着姿势，他想要娘子高兴，只要这样他的娘子就会高兴了。 看到傻子这样的姿势，顾南衣心里有些难受，他烦躁的皱起了眉‘起来，你干什么？’ ‘不起来，我在让娘子开心啊！’ 傻子抬起头来露出大白牙冲着顾南衣傻笑，脸上还沾了些干透的泥巴。 顾南衣心中悸动，他摸上傻子蹭了泥巴的脸颊，神色复杂地对视傻子纯粹的眼睛‘傻子，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傻子不懂的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顾南衣的腰，脑袋贴在顾南衣的腰腹蹭来蹭去‘娘子！我当然是想要娘子了！哈哈哈......’ 顾南衣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抬起手落到了傻子披头散发的脑袋上，细细的抚摸。他柔和下了神情，眼里多了丝不一样的温度。 ‘都忘了，你是傻子啊，怎么会懂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