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如鲠在喉 兔/仙鹤的场合,剧情向
纵使不在意,秦屿在许诺跳完高,跑上来找他时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纤细的小腿:“你腿上有旧伤,还是谨慎参加这些剧烈运动,名次是小,以后落下什么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许诺却像被蛇咬到一样猛的把腿一收,脸上完美的笑容破碎了一瞬:“叔叔说什么呢?我腿好好的,是谁跟你碎嘴巴了?”软甜的语气带了几分少见的凌厉。 “…………”秦屿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用余光暼了一眼在不远处跟选手激烈攀谈的中年人后,默默的收手转移话题: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腿上有两条疤,有些担心而已,这地方除了你,还认识谁?” 他弯腰从脚边的泡沫冰箱里拿出瓶冰镇的矿泉水,贴在对方潮红的脸颊上,开始用这几个月以来的惯用招数哄人:“我刚才听主持人说,这是跳高半决赛了吧,看分数你是第二?感觉怎么样?” 这招数他用的实在太多,许诺抓着他举着矿泉水的手不让他抽走,睁着一双漆黑的杏眼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直到秦屿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才撤回了视线,垂下头,目光刚好落在自己小腿的伤疤上。 明明距离他被父亲打断腿已经过去十年了,当时祖母也及时做了处理,但却还是粉白色的,扭曲的,像是条正在爬行的千足蜈蚣,将那段他一直想忘却的记忆刻在了内心深处。 多么的丑陋,狰狞,令人作呕。 如同他的整个童年。 许诺的细眉厌恶的皱了起来,白净的脸上布满阴翳,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换成了与平日无二的灿烂笑容,甜甜的冲状态外的秦屿笑了笑:“这地方这么热,叔叔也呆的不舒服吧?走,我带你去阴面。” “可以。” 能过的更舒服,秦屿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合同虽然是不情不愿签的,日子却总是要过的。三个月内无数次的摩擦冲突后,他逐渐摸索出两人的底线是离开相关,每每只要他做出,或只是表达出相似的字眼,这两小疯子能找借口让他连床都下不去。 结结实实的吃了几回亏后,秦屿学聪明了。他不但不再提合同期限,每次不按时间回去还会提前打电话,即使只是堵车或开会;周末也不出去,一杯茶一本书在书房一看就是一天。 他展现出了自己的诚意,两人也投桃报李,将规定的上下班时间取消不说,连三天轮换也没有了,性爱时间集中在了不会影响他工作的周末,平日正常上课放学,几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坐一起。 无论内地里是什么馅,从外表来看,两人坐在对面吃饭的样子还是足够赏心悦目,而随着两人年龄增长和做爱次数的增多,床上也能把他伺候的很舒服。 除了顾亦乐这小疯子仍然坚持只要他出门必须带上颈环监控行踪之外,秦屿偶尔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当然,只是偶尔而已。 在床上时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 说起顾亦乐,秦屿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 他今天本就没打算来,放在床边的颈环看都没看,现在回忆起来想回去拿,但是又觉得运动场这么多人顾亦乐又看不见他,大不了回去让许诺作证,便心安理得的跟着人走了。 今天是A大每年惯例举办的新老生对抗赛的最后一天,下午是总决赛,许诺作为学生会主席,把他引到位置后没一会就被叫走了。 秦屿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看下午五点已过,自觉履行了义务,刚想走,场上就产生了一阵骚动: 一只身穿火焰般的鲜红运动服,头上戴着运动发带的学生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操场,为首是一个肌肉饱满,浓眉大眼的学生,手里高高的举着着一面飘扬的红旗,上面写着xx必胜的字样。 距离太远,秦屿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周围坐着的人“哗啦”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挥舞着不知哪里来的小红旗,中气十足的朝着场上大喊:“冲锋队加油!冲锋队必胜!” 现在学生精力也太旺盛了吧?阔别学校多年的总裁用手揉了揉耳朵,在震耳欲聋的的呐喊声中看见大三大四的首发队伍也依次上场。 深蓝的衣服,白色的发带,虽比起学弟们没那么气势汹汹,在炎热的运动场上却宛若一股沁人的轻风,让人不自觉的把视线集中于此。 大三大四的学生们大多忙于功课,来看运动会的寥寥无几,加油声被冲锋队发出的嘘声压的根本听不见。 但为首的大三队长却是脸色如常,丝毫没被铺天盖地的倒彩声影响,反对正向他挤眉弄眼示威的大一队长大方一笑。 他染了一头麦金色的头发,五官俊美深邃,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英姿飒爽,眉眼间满是少年才有的勃勃生机。 身材高挑,气势却不弱,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玉树临风地往那里一站,愣是把旁边拼命挺胸膛的冲锋队队长比成了憨厚的大黑熊。 在场上的智能拍摄机器人全方位地两人的动态投放在了体育场主持台上的大屏幕上,清晰的连人脸上的毛孔都看的见。 少年俊气的脸庞出现在上面时,观众席蓦然沉默了一瞬间,随即开始骚动起来,参杂着女孩细小的尖叫声。 秦屿:“·····” 秦屿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大屏幕里,两方队长将旗子插到体育场中间颁奖台奖杯的两边,友好握手后就退回各自区域,由裁判吹哨宣布决赛开始。 顾亦乐的短跑比赛作为压轴放在了最后几个,他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在操场跑来跑去的帮助队员。 跟很多人一样,秦屿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的身上——说来也有点好笑,他包养顾亦乐都三年多了,一共才去过他学校两次,还都是在各种地方做爱。 这是他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去观察对方,这才发觉,作为学生的顾亦乐到底有多么的耀眼,让他的视线根本就离不开他的身边。 他看着对方在操场奔跑,扬着笑去安抚没赢得比赛而垂头丧气的队员,金色的发丝垂在发带上,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领口,影影绰绰的露出一大片深凹的锁骨。秦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突然地,顾亦乐好像若有所感,往他这边望了一眼,秦屿一怔,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让下面的人挡住自己,反应过来才觉得好笑:这个距离对方根本谁也看不清,自己也不知心虚个什么劲。 果然,对方在看了这边很久后就一无所获的收回了视线。他放松了身体,这才听见身边人细小的交谈声。 “他真的好帅啊,比照片里还帅。” “你说顾学长吗?是啊,我们整个班的女生都喜欢他。听说咱们系系花还给他表白了呢,凌香你知道吧?自动化第一的学霸女神!一直独来独往,但听说有人看见她跟顾学长一起在教室自习呢!” “什么?顾学长不是有女朋友吗?为此拒绝了好多人……难道说凌香就是他女朋友,他为了保护对方撒了谎?” “不知道呀,但是凌香学姐真的好厉害,成绩好科研也强,两人一起还挺般配的……” 几个冲锋队的粉丝被顾队长美色所蛊,握着红旗子不争气的小声八卦着。秦屿边听,边注视着运动场上英姿飒爽的男孩,心里慢慢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既然单墨白那小自闭都有女友,顾亦乐这么爱出风头,真的没有再跟他以外的人之外再交往个漂亮女朋友吗?还是其实有,只是他不知道? 会不会真如这两个女孩所说,他其实早就有了心仪对象,只不过不敢碰,所以把欲望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想到对方学校里可能有一个百般呵护的女孩,秦屿感觉喉咙里生出了一个长满刺的硬物扎着他的嗓子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恶心的他胃里直犯酸水。 而那被扎的伤口引发的烧灼感很快就传遍了全身,并随着两人交谈的越演越烈,他心口跟针扎似的,火烧火燎的,迫不及待的往出走。 赛程正进行到激烈处,在门口的人很少,秦屿捂着嗓子蹙着眉,急匆匆的踏出大门,无意中瞥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沉默的望着自己。 “你是···?” 对方的眼神太过浓烈,目光专注地就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般,让他忽视都忽视不过去。 秦屿疑惑的问道,往对方那边走了两步。陌生人没有回话,也没有走,只是看着他。 这是个怪异的陌生人。大热天的,正常人穿的短袖都觉得热,他却穿着一身长衣长裤,头上还戴了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一身的色彩都是黑的,只有下颚是雪一样的纯白,色彩差异过大,极为显眼。秦屿从他修长骨干的手指看到没有血色的薄唇,目光落在那颗鲜红的泪痣后猛地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墨白?!” 他失声叫道,快走几步抓住对方的手。两人分开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秦屿激动不已,上下打量着对方,被男孩骨瘦如柴的程度震惊到了:“你最近怎么样?身体恢复好了吗?还吐血吗···我···你怎么这么瘦?” 单墨白安静的任他摆弄着,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是盯着他,眼睛黑漆漆的,像一汪看不透的深井。 “这么热,咱们先去一边呆着吧,你穿的太厚了,可别中暑了。”秦屿激动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想把人往咖啡店带,单墨白这才张开嘴唇,问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秦屿,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单墨白脸上瘦的骨头都凸起了,秦屿在脑子里搜索最近滋补较好的药膳店,没回头,少年看着他的背影:“你喜欢过···” “赢了!顾亦乐赢了!顾亦乐率先冲过了终点!让我们为海洋队欢呼!他们成功地守住了冠军的宝座!” 也许是阴差阳错,或许也是命运注定的巧合,在他问出问题的一瞬间,场内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和解说激动的声音。秦屿的注意力被其中男孩的名字所吸引,再回过神来时,单墨白已经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他关切地问道,但是少年只是摇了摇头:“我哥哥马上来了,秦总先走吧,你肯定很忙。” 哥哥,什么哥哥?秦屿想问,但是对方摆明了态度,他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爽快的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你以后多吃点,真的太瘦了。” 单墨白点了点头:“好。”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问什么了?他回答你了吗?” 秦屿刚走没多久,叶秋笙就从旁边楼梯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将一只手亲密的搭在了自己弟弟肩膀:“你现在已经公开认祖归宗,是我叶家的人了,为什么不让我跟他直接见面?” “没什么,只是不想打扰哥哥。” 单墨白一动不动的站着:“我就是想问他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但是他回不回答已经无所谓了。对了,哥哥。”他把头转过去:“你说等我康复后你会带他来见我,我干什么都可以,是真的吗?” 叶秋笙手一僵:“····” 他那时候被情绪冲昏大脑说了错话,之后看着单墨白一天一天的恢复后理智回笼,才后知后觉的后悔了起来—— 秦屿的所作所为他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做的都是理所应当的,只好一直装聋作哑当这事不存在。现在单墨白又一次的提了起来,他骑虎难下,嘴唇蠕动了几下:“墨白,秦屿他····” 他真的没做过什么大的错事,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你能不能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他的话还没出口,单墨白就仿佛猜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祈求的望着他:“哥哥这是要反悔吗?我真的不会做什么,你看我刚才也不过跟他说了说话!我知道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也··不爱他了,我只是很想他,想再跟他呆一段时间,什么都不会做的!哥哥,你答应过的?” 说到最后,他眼睛都有了水意,鼻头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叶秋笙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弟弟?他一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哥哥当然不会反悔。只是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情绪不能过激,等之后···之后有个好时机,我肯定会带他来见你。” 单墨白抹着眼睛点了点头,叶秋笙心如刀割,伸手就要把人往怀里揽。单墨白肩膀不易察觉的绷紧了一下,想要反抗,但还是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 他抓着对方的衣服,把头埋在其胸膛上,背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哭,眼睛里却是冰冷一片,没有任何泪水的痕迹。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秦屿回答喜欢过或者没动过心这两个答案都无所谓了,毕竟这都属于那个人——那个早已死在地板上的单墨白会介意的问题了。而这个答案只会让现在的他对这个人产生更多,更鲜明,更浓厚的恨意。 光是想想对方之后落在自己手上,他会怎么将对方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一件一件的报复回去,将对方毁成他最厌恶最恐惧的模样,单墨白的手指都兴奋的直颤。 他曲起手指,从叶秋笙胳膊的缝隙凝望秦屿离去的方向,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重逢的狂喜与嫉恨参杂在一起,让他俊美的脸庞有几分怪异的扭曲。 这一切,可太令人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