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者（5）
第二天上午，希利尔果然如约来叫切斯特起床，一手拉开窗帘一手掀开被子，生生把睡得正舒服的恶魔带得滚了半圈。 “……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勾引？”本来切斯特是完全没把希利尔所说的勾引当回事儿的，但现在他只希望对方能去找个脑子正常点的魅魔学一下什么叫勾引，不要搞这种像寻仇一样的事情，“好歹装也装得温柔点吧？” 希利尔手里抱着柔软的被子，站在床边无辜地望着满脸烦躁的切斯特：“我想着以你的能力，从我走近房间开始应该就已经醒了，所以就没有特意放轻动作。” 虽然他确实是醒了，但也并不想在毫无意义地被吵醒后又马上被从床上掀起来。 “好了，是我的错，所以大度的领主大人现在可以陪我去外面逛逛吗？” 随手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切斯特斜靠在床头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类——看起来过来之前应该是特意收拾过自己了，身上穿的衣裳整洁而不见褶皱，顺滑的金色长发被编成了看起来格外乖巧的麻花辫，只剩下一些碎发散落在额前和脸颊两侧，这样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乍一看确实还挺像回事。 见切斯特没有拒绝，希利尔就自觉地拿出了水晶球，自动打开的球壁在他钻进去之后又重新闭合，而他就安静地坐在水晶球里的软垫上，漂浮在半空中继续微笑着静静看向切斯特，仿佛是在无声地催促他快一点。 “……”感觉有点想骂人但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稍微收拾了一下，切斯特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出了门，身后还飘着装着人类的水晶球，一路走向这一层的聚集区，一路上遇到的恶魔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但也还是让希利尔颇为感慨。 之前他和萨勒尔一起时走过的层数相对不算深，遇到的恶魔大多是外形与魔兽类似，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凶狠好斗的本能大于理性的，与其说是智慧种族，更像是中低级的魔兽，而且是非常不友好的那一类。 而能在九十九层定居或者逗留的恶魔几乎都是非常高级的种属，其中类人型的比例明显有所上升，但也发挥得很不稳定，既有如魅魔那样外表极具吸引力的个体，也有长得过分粗犷，衣着也同样狂放不羁的个体。 一个肤色赤红、浑身肌肉虬结，身高约有切斯特两个高、腰上随意地围了块岌岌可危的破布的恶魔从他们不远处路过，希利尔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切斯特，意识到这位深渊之主的外形也许在恶魔之中属于非常低调不起眼的那种。 “恶魔彼此之间的外表差距似乎很大。” 切斯特回答得理所当然：“毕竟除了魅魔这种类型之外，长得讨人类喜欢又没用。” “可是切斯特的长相和身材在人类的审美中就很优秀。”希利尔再次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切斯特一圈，然后点了点头，“要是去大陆上的话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吹捧我？”切斯特嘲讽地敲了敲飘在旁边的水晶球，“下次换个方向吹，被人类喜欢对我又没有屁用，管他喜不喜欢我该死的不还是要死。” 然而一向擅长气人的人类认真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吹捧，这是实话，我很喜欢切斯特的外形，深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性感，肌肉的线条刚刚好，看上去手感也会会很不错。” 切斯特：“……你他妈是来这选妃的吗？？”人都被他捏在手里了还在这当面对着他挑肥拣瘦？？ “不要这么暴躁，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聚集区，这里看起来有点像是大陆上的城镇，但是比城镇的结构要松散得多，那些风格各异的房屋或者宫殿高楼彼此之间距离或远或近，分布没有规则，也没有划分出明确的道路，显然是并没有经过任何明确的规划，只是随意建立起的区域。 虽然怎么看怎么随意，但这种区域在深渊已经算是少见的了，只有住在深层的高级恶魔会形成这种居住区，毕竟到了这个等级的恶魔智慧水平都不会很低，也更有闲情逸致去搞些乱七八糟的小爱好或者交易，至少彼此之间保持表面上的正常相处是没什么问题。 而自从他们进入了这片区域后，明显感觉到那些在外面走动或者交谈的恶魔们齐刷刷地向这边投来了隐晦的视线，但是又没有哪个真的上前来说话或打招呼，大概是出于对切斯特的畏惧。 看起来切斯特平时应该很少出现在这地方，应该也有一部分是身边带了一个他的原因，脾气暴躁的战斗狂恶魔带着一个弱小的人类出来逛街，这听起来就很匪夷所思。 “看见了？这破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切斯特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烦地说道。 乖巧的人类自然而然地得寸进尺：“不为我介绍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吗？” “我他妈不是导游！”而且九十九层深渊这种地方有个屁的风土人情？！ 希利尔倒是觉得这地方有挺多特别的“风土人情”的。 该说恶魔的作风确实非常奔放，希利尔看到了衣着暴露到令人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的女性恶魔，那身布料少得可怜又紧贴身体的衣服与其说是遮蔽身体，不如说是在尽可能地展示衬托着肉体的美好与性感。 甚至还有堂而皇之地在外调情的恶魔，一边热吻着，一边连衣服都脱到上身全裸了，看起来似乎很快就要在这来往的恶魔不少的地方公然做起爱，而其他恶魔也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似乎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再寻常不过。 也算是在大陆上看不见的奇景。 “深渊里也设有店铺和娱乐场所之类的吗？” “有啊，不过这的娱乐方式你这小垃圾恐怕无福消受。”就这体格，就算去嫖都能被吸干。 也许是已经懒得跟希利尔生气，切斯特接下来都没怎么骂他，像是真的出来散步一样领着他到处溜达，从交易街溜达到恶魔的赌场。 看来不管是哪里，赌场都永远是个非常热闹的场合。区别大概在于恶魔们的赌桌上总能看到千奇百怪的赌注，比如来自各种族的灵魂、天使的半边翅膀、王女的处子血……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希利尔转头打算询问切斯特：“这些东西……” 问句说到一半就停止了，因为刚才还手臂交叠着站在旁边的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他回头看了一圈，视线所及只有围着赌桌吵闹不休的恶魔，而没有切斯特的身影。 偏过头沉默了片刻，希利尔控制着水晶球在赌场中飘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于是就退出到大门外，左右看了看，比人类的城镇宽敞凌乱得多的街道上依然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走散了？ 没有了切斯特在旁边，独自在街道上默默移动的人类获得了比刚才更多的注目礼，其中很大一部分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失去了庇护的人类在这个地方无疑是极其脆弱的。别说是几乎全然没有战斗能力的他，即使换成任何一个尚未踏入圣域的人类强者，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独自在九十九层深渊保住性命。 有些恶魔在犹豫，谨慎地猜测着人类与领主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有些恶魔满怀好奇，跃跃欲试地想要研究一下这个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人类；也有些恶魔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缓缓逼近了那弱小又孤零零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