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言情小说 - 老公把我卖给了公公在线阅读 - ,小弟又只剩龟头被她含在嘴里。 这样来了几个回合,享受之

,小弟又只剩龟头被她含在嘴里。 这样来了几个回合,享受之

    「北瓜,有件事情我一直闹不明白,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老爹说你只比他

    大一岁,可是你总说自己比他大三岁。」

    那个年代的人口普查很难落实,很多人出生年月都是乱写的,但是像洪子这

    样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的却是少见,老头会记不得自己初为人父的日子吗?直芋不

    信。这是本案第一个疑点。

    「这事我到现在也没闹不明白,6年的时候我早就在省城上了三年学,到

    了乡下,老头却说我只比斌斌大一岁,非得让我从头念。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不

    讲究,也就稀里糊涂过来了。后来我还专门去省城的医院里找过我的出生证明,

    结果也没找着,瞧瞧那个年代乱的……」

    医院?这是老太婆故事里的最大疑点:老头被揍进了医院,为啥能硬躺上一

    年,等娃都生出来了才出院?老头看着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啊……

    证人的脑子不太好使,城步堂·直芋决定使出招牌技能「震慑」:「老北瓜,

    经过我严密的推理,你很有可能是当年老头捡来的……」

    洪子手中的烤鱼跌入火中化为焦炭:「放你娘的屁!老头就算不待见我,好

    歹也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了!当年那个条件,家家户户都把养不活的孩子往外

    扔,老头他干嘛非要捡我这么个克星来气自己?」

    皮鞭夕赶忙上前稳定证人的情绪,示意直芋别胡说。

    直芋也知道今天的庭审只能到这了,接过洪子手里的活计,默默烤起了鲢鱼。

    那鱼一脸呆样,长着大嘴仿佛在问:当年那个诺言……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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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芋车的后胎被李婶给攮破了,车行下午派了人来修理,三人垂钓归来时已

    然换上了新胎。

    山中日月虽好,可奶奶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已等得心焦。最后香了几口满垛,

    直芋把戏台上的老北瓜给抓上了车。

    回去路上,洪子睡在后座,直芋和筱夕交流起了案情。

    「我觉得老北瓜这里已经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事情过去太久,老头不想说,

    咱们干脆就别查了。」

    筱夕看着木渎的油菜花,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能想开。」

    「线索断了,不想开点也没办法。」

    「谁说断了?小姐姐智商比你高一倍,心里早就有谱了!」

    「真的?你快说,当年老头的那个诺言是什么?」

    筱夕转过头,对着直芋坏笑:「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切,就连我这个第一主角都想不出来的问题,你能知道?」

    「那个诺言再明白不过啦,是你一直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而且小姐姐我不仅

    知道当年老头答应了人家什么,还知道他答应的是谁?」

    「我操!你别再说老头是在给领导背黑锅啦?不然老头又得爬出来了!」

    「放心,不是那个。我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比你聪明?」

    直芋停下车:「你真知道?」

    筱夕打开车门:「老公,你下车!」

    「心疼老公啦?其实开回去用不了多久,可要是被老太婆看到是你在开车,

    我的耳朵又得遭殃啦。」

    筱夕跳进了油菜花田之中:「不跟你抢车开。跟上,清明那天晚上的梦我想

    起来了,你下车我就告诉你。」

    直芋狐疑地跟着筱夕走进了花田之中,却冷不丁地被她扑到在地。

    「来,我们把那个梦情景再现一下!」

    「再现你妈逼!你果然还是跟老头做了……」直芋的反抗瞬间被瓦解,因为

    筱夕咬住他的耳垂喊了声「一二一」……

    油菜花的花籽在清明前后还没出油,但是花汁溅在身上很难洗去。筱夕扒开

    直芋的衬衣,让他背过身,然后用油菜花在他背上写了一个字,笔划很多,直芋

    隐约感觉部首是个「艹」,但下面是什么却感觉不出来。

    「老头梦里告诉你他喜欢草,然后扒了你衣服,把」草「字写你身上啦?」

    「真为你智商捉急,总之小姐姐已经把答案写在你背上了,待会你把老娘伺

    候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直芋明白筱夕不是在诈唬自己,而且油菜花田美得催情,自己早已勃起多时,

    便把筱夕按在了地上:「刚开始我两智商都差不多,只怪后来每晚我都要把内力

    传给你!」

    大伯还在车上,花田之中也不算隐蔽,故而这次「传功」不敢传太久。直芋

    脱了裤子直奔主题,大操特操。筱夕在直芋左右肩上各咬了朵油菜花,就感到丹

    田有一股深厚的内力传来,不禁大叫:「老公,好爽!以后我们每次回湖城都要

    从这里走!」

    完事了的直芋装出一副油尽灯枯的死人样子:「咳咳……我的内力已经耗尽

    了……现在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

    「自己看!」筱夕从包里拿出面小镜子递给直芋。

    直芋拧着脖子在镜中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大字:「……蒋?」

    「白痴,你一开始就把六十多年的关键人物给漏掉了!十个」极右份子「为

    什么只倒霉了一个?大伯的出生日子为什么有两个版本?杨团长和老头有矛盾为

    什么还要帮他养儿子?这些事情都解释不通就是因为那个故事前半段出现的一个

    人,后来却被有意略过了!」

    ======

    1957年,省教育厅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到会的一共有九个人,荆重的

    左手边空了一张椅子。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军装的威严男人,他说:「今天我们之中要选出一

    个。」

    荆重不禁望向了那个空椅子:那上面本该坐着一个姓蒋的男人,一个对自己

    恩重如山的人。

    「我不同意今天选,老蒋还没有来。」

    「不能等了,省报那边已经扛不住了,让我们今天就得交人。」

    军装男人姓杨,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红头文件,落款空着,在上面签上名字的

    人将万劫不复,今天的会就是要从这十个人中选出那个人来。

    荆重明白,投票已经没有意义了,在杨厅长宣布会议开始的那一刻,文件的

    落款上已经写上了自己恩人的名字。

    「跟他们说,所有的社论都是我写的。」

    杨厅长拍桌而起:「放你娘的屁!那你也得能写出来!」

    在座所有的人学问都比荆重高,其中有不少都是从大学里直接抽调上来的。

    56年红太阳号召大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些知识分子便争相在省报上

    发表社论,可是文人终究骨头轻,等到红太阳问:「这是为什么?」的时候,他

    们才发现自己写的都是诛心之言。

    荆重不是文人,他是个义士。他从没写过社论,但是他却愿意为那个言辞最

    激烈的人背起罪责。

    「大伙的社论都是匿名发的,我进去了,他们难道还会考我学问?」

    杨厅长不同意,在这个全是文人的教育厅里,就只有这个小伙子最对自己胃

    口,他不想毁了他:「你不想投票就给我出去,我们继续开会!」

    荆重抵死不从,和杨厅长的副官扭打在了一起,拼得一身伤,最后两边都退

    了一步——投票发生在了医院的产房门外。

    前天夜里老蒋的媳妇难产,他一直没睡守在产房外头,抽了许多包烟,他忽

    然想开了:这个国家不会放过自己,不如担下所有罪责,用这份恩义换来那边母

    子的平安。

    所以他没有去开会,却没想到那九个人会这么快跑来医院找自己。

    「档给我吧,我现在签……」

    「不!会议还没开始!我们是来医院开会的!」

    老蒋看着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想哭,又想笑:自己当初去湖城公办的时候

    认识了这个小老弟,机灵能干,还认得许多字。平时喜欢唱着「情义千斤重,一

    诺沉江底!」的戏文,说这是自家的家训。觉得这个小老弟是个可造之材,便把

    他带进了省城,没想到他也争气,没过几年,已经爬到了这么高的位子。

    伍子胥渡江的地方叫胥浦,老蒋从来不信这个小老弟会是那个渔父的后代,

    可是当他满身伤痕地把一行人带到自己身前时,他忽然眼眶一湿:也许书里的记

    载是错的。但他又想笑:没用的,小老弟,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江底才是我的

    归处……

    「投票开始吧……」杨厅长说。

    听着产房里自己孩子的啼哭,老蒋拦住了大家:「不用了,我发社论用的都

    是自己的笔名,大家不用为难了。杨团长,把文件给我吧。」

    荆重哭了,他哭得很大声,就像他第一次看的时候,他不明白那

    个渔父为什么要跳进江底。

    老蒋签完了档,安抚着自己的小老弟:「哥哥就要走了,我知道自己是一个

    软弱的人,很可能挨不住里面的苦……」

    荆重不可思议地自己的老大哥,批命地摇头,可老蒋只是温和地说:「你听

    我说完……筠窈,你的嫂子,你们是见过的。她原先是我的学生,从来只知道看

    鸳鸯蝴蝶的,什么营生都不会。前几日,她娘家那边传来噩耗,我的丈人已

    经被打倒了……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

    荆重哭着说:「大哥……我在湖城有一间房子没人知道,我把你和嫂子藏…

    …」

    「别说傻话了。你不是总问我,当年私塾先生给你批的命是什么意思么?我

    现在告诉你,你的五行有病,金盛木衰,是个大好的命局,不过以后最好找个名

    字里带木的婆娘。行了……哥哥走了,待会小筠醒了你帮我告诉她,孩子的名字

    我已经想好了,叫洪刚!」

    ======

    洪子一觉醒来,发觉车已到了湖城。方才梦里似乎听到有人在哭,哭声时而

    脆亮,像个婴孩;时而低沉,像个悲痛的男人。

    「老北瓜,你刚才在路上是不是哭啦?」

    直芋的衬衫上全是黄色的花汁,估计小两口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没干好事,可

    是为啥他现在脸上一副要死的样子?还有筱夕,这个鬼灵精的脸色可从来没这么

    沉重过。莫非是北瓜得了「百柳不举」之症?诶呀,看来老荆家传宗接代的使命

    还得落到自己的肩上……

    「刚不还好好的么?北瓜啊,你听大伯说,夫妻两没有过不去的桥,男人嘛,

    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大伯这种事见得多了!行啦行啦……北瓜啊,我劝你别抹

    不开面,去趟医院……」

    筱夕从沉思里醒来,知道自己后面的江湖百晓伯又在发散思维了:「大伯,

    我两没事。对了,还没敢跟你说呢,我这几天恶心得厉害,搞不好您的辈分又得

    长啦!」

    两个北瓜异口同声问:「真哒?」

    世界上最大的一句废话就是「真哒?」,可这一次却没有白问,筱夕哈哈笑

    道:「假的,直芋心里有事,我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洪子开始嘀咕:八成是真的,而且看北瓜的死人样子,估计孩子搞不好不是

    咱老荆家的……学生仔就是单纯,江湖之中这种事多了去了,要我说,除了咱家

    闺女,谁家孩子都应该拉去验验血……

    车到家时,奶奶正站在湖边。奶奶原先有个名字叫林筠窈,后来改了名字叫

    林清,这事她从来没对人说起过,却在第一眼看到筱夕的时候想了起来。

    往事已不可追,老人家就希望自家孙媳妇的命能比自己好,不过最好能快点

    给老荆家添丁……但是女人十月怀胎最受罪,当年自己生洪子的时候就在鬼门关

    里走了一遭……

    清明晚上两口子在楼上胡闹,老人家字字句句都听见了:筱夕是明白老太婆

    的,一起变老不易,能一起死却是夫妻两最大的福气。可是为了遇到那个老头自

    己已经把一辈子的福气用光了,真可惜没能走在老头前面,这两年来日日等死,

    却还要偷偷染黑头发免得小辈担心。

    不可追啊,不可追。陈年老事全被炖进了这一锅鸡汤里。

    「妈!晓红她在家做好晚饭等我,我得快点赶回去!」洪子换下了老头的衣

    服,就闻见了老太婆炖的鸡汤,瞬间比什么时候都想老婆,可那边的直芋和筱夕

    却抢着在喝。

    「哟,难道说老太婆的手艺真长进了?」

    直芋砸吧着嘴:「奶,你的手艺已经到头啦!没有长进的空间啦!」

    老人家满意点着头,「北瓜啊,李家的事情怎么样啦?今早上春红给我打电

    话来,千恩万谢的,说等老太婆死了就把我宿个肉身菩萨供庙里……老大没这本

    事吧……」

    筱夕说:「奶奶,大伯这次下乡可神气啦!把李家人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不

    愧是老江湖!换了是直芋那个学生仔,估计老头的坟都……」

    直芋连忙捂住筱夕的嘴:「您还别说,老北瓜穿上了老头的衣服就像变了个

    人似的,一折唱完,李家人就都服气啦!」

    老人家也是被逗笑了:「能唱得这么神乎?改明我也得听听。行啦,

    你们不想说,老太婆就看报去啦……」

    「老佛爷,您别走啊!您陪我们聊会天啊……」

    老太太戴起老花镜,仔细打量起了直芋:「该不会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吧?怎

    么忽然这么想听老太婆唠叨?」

    直芋摆出了一个「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奶,您和老头咋认识的故事

    我一直都没听过瘾,您就再跟我讲讲呗,我保证不告诉大伯!」

    「跟我这耍宝来了?去去去,把碗给我洗咯,这个故事老荆家传女不传男,

    闺女啊,你记住咯,这事你分上一百集,每年给北瓜说一段,保证他对你服帖一

    辈子!」

    「奶!你真是我亲奶奶哦!」直芋一脸苦相地去了厨房,看到了洪子扔在那

    里的老头衣服,忽然计上心头:哼,小哥哥我智力超群,拿捏起筱夕来还不是跟

    闹着玩似的?待会就让她求着我来听她讲故事!

    ======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岁。

    她的父亲号称「林半湖」,因为他曾经在半座瘦西湖边种上竹子。原因就是

    算命先生说她的女儿五行缺木。

    筠窈从小都是被娇惯大的,十八岁前有她的父亲,十八岁后有蒋先生。

    蒋先生是她就读的那所女校的校长。两人的结合父亲起初很反对,可是后来

    蒋先生被破格提拔为了省厅的高官,她的父亲才屁颠屁颠跑来祝贺:当年算命先

    生早就说了,林家未来女婿的姓氏是个草字头。

    蒋先生公务繁忙,有时晚上回不来了,都会让人给筠窈带话。

    带话的那人叫重官,是蒋先生从外面带来的小老弟,机灵能干,脾气还很好。

    知道蒋先生回不来的时候,筠窈都会把气撒到重官的身上,可是重官从来都是好

    好哄着,没有埋怨过。

    那个时候,筠窈都还不知道重官的大名叫荆重,而且当时已经是教育厅里数

    得上的高官。

    在筠窈二十岁那年,她怀上了蒋先生的孩子。她开始每天翻看手边的,

    想给孩子取一个事情画意的名字。可蒋先生说:现在时代变了,孩子的名字要俗

    气些才好。

    时代变了么?

    筠窈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日出日落:时代没有变啊!

    1957年,那一年,筠窈二十一岁了,孩子的生日本来应该和她在同一天

    的,却硬生生卡在那里不愿出来,似乎是感知到了外界的危险,似乎是知道一个

    黑暗的时代就要来临——他是那么的敏锐!

    可是她无知的母亲却硬生生把她赶了出来:孩子,你看看这个世界是多么的

    美好,这个时代是如此的欣欣向荣,富有生机!

    筠窈睡着前,那个孩子哭着对她说:一切不是这样的……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丈夫不在自己的身边,看护在那里的是那个叫重官的小

    老弟,他的眼神让自己想起了孩子出世时的哭声:一切不是这样的……

    「重官儿,老蒋人呢?」

    「大哥去首都开会了,国家很看重他,不知道他这次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哩……对了,他让我告诉您,孩子的名字他想好啦……就叫洪刚!」

    重官的声音很哑,很干,很疲惫;衣服很乱,很脏,染着血——筠窈从来没

    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时间都忘了这个俗气的名字是多么入不了她的眼。

    「官儿,你是咋啦?昨个你也生孩子啦?」

    重官勉强笑道:「嫂子,你饿不?医院的饭食粗,我怕不和您口味。」

    「老样子,银鱼肉丝面!官儿,你肯定带来了吧?」

    这里的口重,筠窈唯一能入口的只有银鱼汤,后来蒋先生改进成了银鱼肉丝

    面。每次蒋先生回不了家,都会在单位做好一碗让重官带回去。

    重官就像失了魂,慌慌张张地说:「啊,大哥临走时没准备!」

    「那银鱼汤也行……」

    那年头,银鱼是稀罕货,重官走遍了全城也没找着一家卖银鱼汤的店,他只

    好带来了一碗鸡汤。

    「官儿,你这样老从在外面买来也不是个事,改明嫂子教你做菜,男人没几

    个看家菜可讨不着媳妇。」

    在医院里的那几个月,重官儿每天都来给筠窈带饭食,她过意不去,于是从

    来没下过厨房的她开始按照里写的方法教重官做菜。

    头几天,重官按照她教的法子做出来的饭食根本不能吃,终于有一天,重官

    眼圈红着给她带来了一碗银鱼肉丝面,味道居然和蒋先生做的一模一样。

    筠窈满足地吃完了那碗面,忙问重官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重官颤抖着说:都是嫂子教得好。筠窈却不知道,这是蒋先生在狱里的绝笔:

    一世人,一碗面,清清爽爽。

    有一天,筠窈听到新来的产妇在议论:城里有一位姓蒋的先生死了。

    筠窈问她们那个蒋先生全名叫什么,却看到了重官从门外走了进来。

    重官说:「别听那些女人胡讲。」

    筠窈问:「那为什么今天的面你做不出昨天的味道?」

    重官打着哈哈:「走手了,走手了,明个一定会注意。」

    筠窈忽然发疯般地吼叫着:「你骗我!你骗我!你不安好心!你把老蒋给我

    叫来!你给我把他叫来!」

    重官痛苦地开口,每一个字都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蒋大哥走了,他给您

    留了封信。」

    筠窈抢过了那封信,读完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时代真的变了,因为她的天

    已经塌了……

    筠窈晕了过去,醒来是在第二天早晨,重官满眼血丝地坐在她身旁——这一

    个碗,他白光了头发。

    「我要回扬州……」筠窈无力地说。

    「您父亲已经死了……」

    「那我也要出去!我要去找老蒋!他肯定是外面有别人了!你们都在骗我!

    我要出去找他问清楚!」

    重官死死按住她:「不行,嫂子你听我说,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您!您一出

    去,洪子就没娘了!」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岁。

    那一年,她死了。

    1957年年底,荆重带着一个叫林清的护士出了医院,两人居然还抱着孩

    子。

    风言风语传的满城都是,荆重却没羞没臊,见人就说:「俺婆娘别的本事没

    有,只知道哭,跟俺的那天,差点把鄱阳湖给哭出来了!」

    ======

    筱夕红着眼睛上了楼,却发现直芋正穿着自己爷爷的衣服妩媚地躺在床上:

    「小姐姐,你把老太婆跟你说的事跟我说一遍,老头子今晚包您高潮十次哦~」

    直芋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遭来筱夕一顿毒打:「啊啊啊!你这个变态!

    以后都不许碰我!奶奶!今晚上我要跟你睡!」

    筱夕抱着枕头就下了楼,留下直芋一脸茫然地躺在床上:自己的卖相就这么

    差么?以前大学里自己的花名可是「玉面小白薯」啊!

    自尊受伤,辗转难免……约莫到了凌晨,直芋恍惚间忽然发现一个黑影出现

    在了自己床边。

    「啊!!!」

    「嘘……筱夕刚被我哄睡着,你别把她吵醒啦?」

    「奶?你这么晚来干嘛?怪吓人啊……」

    老人家悠悠地坐上了床:「老太婆这是来传授你夫妻的相处之道啊……」

    直芋猛然想到了什么「阿弥陀佛」的东西,提着裤带就跳下了床:「奶……

    那天晚上我那样喊筱夕都是闹着玩的!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您有别的想法啊!

    奶,您回去吧……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老人家难得老脸一红:「死北瓜!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我怕你以后

    被孙媳妇治得太死,当年的事最关碍的地方都没跟她说,现在趁她睡了,特地偷

    偷告诉你……」

    直芋立刻跳上床,抱住奶奶大腿不肯松手:「奶奶!您大小就最疼北瓜了!

    您要说就说个全套的吧……今晚上这么一闹,我估计筱夕她一辈子都不能告诉我

    ……」

    「乖孙儿,该你知道的,奶奶一句话都不会少说;可我告诉孙媳妇的,你得

    自己从她那里问出来。这就是夫妻的相处之道:每个人都抓着对方的痒处,这样

    每天的日子就都过得跟新的一样。一边要是把另一边全都吃透了,那肯定就得天

    天瞄着外面的,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屋外一张贴在墙上的嫩脸一红:老太婆,算你厚道,小姐姐也不欺负你孙子

    了,大不了不听就是。捂着耳朵,便蹑手蹑脚下了楼……

    「奶?你说啊,你怎么不说啦?」

    老人家高深地一笑:「死丫头片子刚才在外面偷听,现在走啦……哼!还想

    跟我斗?来,北瓜,奶奶跟你说个全套的!」

    ======

    她接过那张户口簿和医院开具的工作证明,原来她是一个叫做林清的护士,

    农村来的,粗手粗脚,没啥文化,却被派去照料一个叫做荆重的省厅高官。

    老荆和杨团长一直不对付,前几天被杨团长的副官逮着机会,狠狠揍了一顿。

    那个副官下手也真叫狠,当时老荆被抬进来的时候,除了双手,身上没一处地方

    不是断的。

    荆部长看着不老,可是一头白发,平时没事就喜欢看报,却经常有字不认识,

    需要不停翻字典。

    林清看不过去:「重官啊,你看报的时间还比不上你翻字典的时间多呢!」

    荆大部长咳嗽了一声:「小林同志,怎么跟首长说话呢?」

    「啥首长啊?」迢迢「都不认识,不用查了,这是很遥远的意思!」

    「放屁!这个字首长能不认识吗?你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有心学习文化是

    好的!可是在首长面前卖弄就是不对的……毛主席教导我们说……」

    「行啦,行啦,这里又没别人,别演啦!」

    荆部长一个劲地朝林清使着眼色:「那我考考你,」隔墙有耳「这四个字是

    什么意思啊?」

    「啊!俺是农村来的,俺们那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哪见过把

    四个字连在一起念的啊?俺只听过猪耳朵、驴耳朵,您说的那个啥啥有耳是啥,

    俺是从来没听过……」

    小护士很虚心地蹲在床边,荆部长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发抖:

    「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嘛……来,这个词的意思首长和你一起去字典里找

    找……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林清看着病床上那个全身绷带的男人安静地翻着字典,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

    银发之下的脸孔是如此年轻,仿佛一个看到还会哭出声来的孩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再一次守护在这个男人的病床旁边,一直到他先行离去,

    她都相信:这个男人只是头发白了,心却从来没有变老过……他肯定是忍不住跑

    去问那个渔父,你为什么要沉江……为什么……

    「荆部长,你的报纸。还有,这是杨团长给您送来的花。」

    「小林,报纸放这,花给我扔出去!」

    「啊,部长,这花你要是不喜欢,那你送给我成不成?」

    「哼,小林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受了资本主义的腐蚀!这不是花,这是资

    本主义的毒草!给我扔出去!听到没有?」

    这是荆部长第一次冲她吼,那段时间,医院上下议论纷纷,都说林清右倾情

    结太严重,同事们在疏远她,领导们也在估摸着这个月的比例得把她算上。

    「我,最后,再说一遍。给我,把花,扔到外面!然后给我喊:打倒资本主

    义,社会主义万岁!」

    林清哭着跑了出去,把那盆花当作老荆砸到了楼下,发泄般地大吼:「打倒

    资本主义!砸死党内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当时杨团长刚好来医院视察工作,花盆落在他身前一尺。院长看到革命一生

    的老同志差点被当成是「走资派」砸死,腿一软差点跪下,结果老杨很大度:

    「这个小同志觉悟很高嘛!革命在基层就应该这样开展,人民群众对于党内走资

    派的刻骨仇恨必须调动起来啊!」

    院长连声解释:「这个小同志是我们医院的新人,还不知道怎么样用社会主

    义理论武装……」

    杨团长的副官拉住他:「团长正在基层寻找新一代的红旗手,那个小同志革

    命热情很高,团长很喜欢。」

    林清就这样在医院留了下来。

    「荆部长,您真的不喜欢花吗?」林清给老荆换完绷带,偷偷的问。

    「我喜欢草。」荆部长说完看着小林护士满脸飞红,不禁纳闷:「小林同志,

    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要不要紧?」

    「我……没……不是,那个……荆部长啊,你为什么……喜欢……那个,草

    啊?」

    「我老家在湖城,那里挨着鄱阳湖,你是不知道啊,那湖里的水草可全是宝

    贝啊。什么水芥、藕芥子、藜蒿……」

    本是从农村出来的,和荆部长算是半个老乡的林清,此刻居然听着荆部长说

    着那个养育了省内无数乡民的湖泊听入了境。

    「……小林同志,时候不早啦,回去歇着吧。」

    「您再讲讲吧,您说的不少事我都还是第一次听说哩!」

    荆部长看着女孩发亮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痛苦的神

    色。女孩的痛苦是青涩的、缠绵的、近在咫尺的,可男人的痛苦却是沧桑的、窒

    息的、遥不可及的。林清在无数本里听说过这种痛苦,可却是第一次在自己

    的生命中第一次体验到了。

    林清哭了,她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泣,因为只有他不仅宽

    容着自己的幼稚、娇气、任性,却又在无时无刻地逼迫着自己变得成熟、独立、

    懂事。

    「重官,我好累,我想见见洪刚……」

    荆部长交给她一个精致的小枕头:「平时把这个缠在肚子上,累了,你就要

    想:这就是洪刚,你得把他生下来!」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开始躲着荆部长——这个首长刚来的时候还挺规矩,可熟

    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下流胚,总爱摸女人的屁股!

    每天还在老荆身边转悠的护士就只剩下小林,可是同事们渐渐惊恐地发现林

    护士的肚子被老荆给摸大了!

    荆部长横声横气地对院长说:「老荆家无后,你们咋处分小林我不管,反正

    孩子我得生下来!」

    小林住进了一个独立的产房,老荆守在她的旁边,别的护士都不敢进来。久

    而久之,本来是专门委派照顾荆部长的林护士,变成了专门由老荆照顾的小林。

    「嫂子,再过一个月你就能见着洪刚啦。」

    「重官,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不值得……」

    「蒋大哥说过,我的命局好,什么大灾大难都殃不着,什么大福大贵都捡的

    到。等会出院了,杨团长会派车把你们娘两送到湖城,那里一出门就能见到鄱阳

    湖,您肯定喜欢。」

    「重官,我本来就应该跟着老蒋去的,你和老杨不该为我冒下这么大的风险

    ……」

    「嫂子,您就是学问太高了,啥事都不往好处看!我估摸着啊,过不了几年,

    蒋大哥的帽子就能摘了!到时候,您就回到省城,我还指望喝上您亲手煲的鸡汤

    哩!」

    「官儿,你以后找媳妇可咋办?」

    哈哈……大嫂您甭操心,蒋大哥给我算过,以后我的媳妇名字里带木字,蒋

    大哥算啥中啥,他说官儿以后能找着,那肯定就差不了!「蒋先生的那封遗信荆

    重并未读过,他在信里告诉自己的幼妻:乱世将至,想要保全自己只能找一个已

    金破木的勇士来依托。

    以金破木就是「荆」,林清想要告诉眼前的以金破木的勇士:自己的姓氏里

    就是带木的,从前的名字更是一口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