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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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生下来了?”贰京自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在接通手机的同时,他打开了房间的灯,在黑暗中兽化成了一条细线的黑色瞳孔慢慢恢复了寻常。只是他足下的影子,还是一条背后长有翼的蛇形,未完全恢复。 贰京从蛟族的血脉觉醒后,每月十五前后,都会选一天运气调息一整天,试图在继续开拓复苏的血脉的道路上,维持着人体和虫族之间的平衡,以免在没有雌虫引导的情况下直接兽化。每次调息的时候,贰京会将手机关闭,不让任何人打扰,但这一次他却没关手机,甚至在调息的时候注意着手机上的动静。 “是啊。”吴邪那边叹了口气,道:“但是刘丧他有些不太好,这个蛋他生得辛苦……你要来看他吗?” “嗯,我知道了。”贰京挂断了电话,吴邪有些错愕,这就挂断了电话? 贰京从蒲团上起身,翻出了吴二白的信息界面,他盯着吴二白选的那只大白狗头像看了许久,最后一次发消息的时间都是几个月前了,贰京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首领。”贰京将门打开后,门外是他的族人金蟾,同时也是吴二白的手下伙计,他听见开门声便扬了一下手机,道:“二爷约你今晚在老宅见面。” “知道了。”贰京勾了勾唇,在过去的年月里,吴二白想找他又恰好缝他调息的那一天,就会给金蟾留下消息,让贰京出来后去找他,这次也是如此,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吴二白的茶室里见他,不过这次吴二白没有泡好茶等他,而是拿的酒。暗红的酒水就像血液一样倒进高脚杯里,贰京自然地坐在他面前,自然地道:“为什么今天喝酒?” “父子平安,值得喝一杯。”吴二白笑了一下,但贰京看得出他并不是真正的开心,便道:“上次我向他求婚,他拒绝了。这次,一起去吧。” “好。”吴二白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和贰京轻轻碰了一下,红酒入口,带着涩意,酒味缓缓地在嘴里散开,“他还没有成年,又是第一次生养,多照顾一下他吧。” “当然,你也会吧?”贰京见吴二白颔首,便道:“那孩子生下来是姓吴还是姓刘?” 吴二白看了贰京一眼,其实贰京要是说让这个孩子随他姓吴二白还能高兴点,他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对小丧和那个孩……蛋,就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那二爷你呢?”贰京思忖了一会儿,把问题抛了回去,道:“你对他,是因为他是三爷的孩子,你的侄儿,身上流着吴家的血才关照他,还是因为真心的,把他当作和小三爷一样的晚辈在爱护喜欢呢?” 吴二白看着贰京没说话了,两人这般沉默了许久,吴二白将杯中的红酒饮尽,道:“等小丧休养好了,我要带他回去祭祖。” “不管怎么样,我都听你的。”贰京垂下眼眸,也饮下了那杯酒,道:“二爷,你是真心想疏远我吗?” “你应该知道,我这几个月不见你并不完全是因为小丧。”吴二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我也不是放不下齐晋,我只是……不想再去碰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不是逃避,只是真的不想要。” “我懂的,二爷。”贰京笑了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七点的飞机,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吴二白如是回答,老宅里的房间很多,很多年前贰京就在这个宅子里有一席之地,自觉地离开了茶室去到他惯住的那间房里。 第二天天不亮,贰京就随吴二白出发,前往吉林。 而刘丧此时也从镇上的医院里醒来,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睡在病床边上的吴邪,心从噩梦里醒来的惶恐中渐渐安定了下来。 刘丧看见了被吴邪放在棉絮小窝里的蛋,就在病床正对的一张长桌上。刘丧看见那个蛋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去触碰那个蛋,却惊醒了吴邪。 “啊……你终于醒了。”吴邪打了个呵欠,看着抚摸着那颗蛋的刘丧,道:“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你冷不冷?” 刘丧睁着那双才睡醒的眼睛看着他,轻快地摇了摇头,道:“不冷。让你担心操劳了那么久,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吴邪摇了摇头,见刘丧低头含笑的样子觉得十分的温柔,那是吴邪未曾在刘丧身上见过的温柔。他想那应该是产后,雌虫的一种天性,他心头很虚又很愧疚,道:“你,你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 “……是吗?”刘丧的手停在了蛋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道:“什么病根啊?” “医生说,你以后可能不易受孕,而且体寒……会定期很痛。”吴邪的手指在刘丧的小腹半空上指了一下,刘丧却伸出食指对上了他的指尖,道:“你知道吗,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肚子里爬出了一个怪物,他出世的时候把我肚皮都涨破了。鬼叫鬼叫的,一出来就把你咬死了,然后要来咬我。我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我那便宜弟弟,医生的话总不至于有这梦恐怖。” “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吴邪还是没勇气去告诉刘丧是他害的,至少现在这个时间不合适。医生叮嘱的产夫身心都要好好照顾的事情他还记得,可是见刘丧提起他弟弟的时候面色满是遗憾和无奈,忍不住 问道:“为什么会梦见你弟弟?” “……不管怎么样,大人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刘丧在自己生下一颗蛋后,自己都感觉到心里变得柔软了很多,他摇头道:“你说的病根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是我当年做了孽。”刘丧便把在汪家被薛明下麝香的事情告诉了吴邪,也说了当年他烧死小妈一家的事情。 “我是个坏人,吴邪。”刘丧笑了一下,道:“你看,我从来都不愿意吃亏。别人若是伤害了我,我一定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结果……就殃及无辜了。你看,那个孩子就算不是我爸的孩子,我的亲弟弟,我也不该把他烧死。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来找我了。” “……不怪你,刘丧。”吴邪眼睛有些发红,他道:“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犯过错。有的时候我们或许是无意的,但有时候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因为种种原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然后过不了心里这一关。这不是你的错,刘丧。” 刘丧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吴邪又道:“这不是你的错,刘丧。” “好了,我知道了。”刘丧摆了摆手,想让吴邪别说了,那知道吴邪又重复着这句话,刘丧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他皱眉道:“复读机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吴邪仍旧看着他,刘丧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怒道:“够了!别说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吴邪靠近了他,刘丧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把人推开,生气地踩在他脚上,拔高了声音,道:“闭嘴!你闭嘴!” “刘丧……不要困在里面。”吴邪的话说到这里,刘丧就狠狠挥手打在了他的身上,怒喝道:“我让你不要说了!” “不行,我要说,我宁肯让你把火泄出来,也不要憋在心里,否则你会每晚噩梦,不得安宁。”吴邪越说刘丧越是愤怒,眼泪都顺着眼睛流了下来,捶打他的力气也越大,在他的叫喊声中,很快就引来了护士,她们看见了哭喊着坐倒在地上的刘丧想要冲进来,但是被吴邪反锁住了门。 “啪啪。”门外传来了敲打声和护士的叫喊声,道:“干什么?快点开门,不要刺激病人!” 门外的打击声和刘丧的哭喊声相交汇,刘丧的哭声愈发地大了,直到吴邪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在他额前亲了一下,道:“就算你有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在,我还在呢……” “咔哒。”取到备用钥匙的护士把门一打开,就看见刘丧趴在吴邪身上呜呜地哭,她惊讶地张嘴想说什么,吴邪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拍着刘丧的后背。 两个护士很有眼力地退了出去,低声道:“我还以为又要家暴了呢……” “呜呜……他们说我家暴你……”刘丧趴在吴邪怀里哭的很伤心,很没形象,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吴邪也不嫌弃,抽出桌上的纸巾,熟练地擦去他的涕泪。 已经为他接生过的男人,又怎么会嫌弃他现在的难堪狼狈呢? 刘丧把吴邪抱得很紧,吴邪轻吻着他的耳朵,道:“小丧,不要难过了。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吗?我心悦你,从很久以前就心悦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刘丧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看着吴邪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还有那张俊朗温润的脸,似乎想努力记住这一幕。片刻后,他才放开了吴邪,低声道:“……我身上的债,还没还完。我还欠解雨臣的……所以,什么照顾我的话,别说了。我那么大个人,都要成年了,好歹以前也是个爷们,哪儿需要你照顾。”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刘丧的声音抖得不像话,他看着吴邪一步步地退到那颗蛋旁边,轻轻把脸贴在蛋上,道:“我不值得的,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