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大堂里的吴侬软语咿咿呀呀,透着帘子朦朦胧胧叫人听不真切,谢云流垂在椅子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 对面肥头圆脸的男人见他喝的微醺,暗道时候到了,挑眉给身边侍酒的歌女的一个眼神。 这些歌女都是个顶个的人精,日日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周旋,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到极致,款款上前替谢云流把喝空的酒杯满 “谢老板,您看我前几天跟您提到那批..."没等他说完,谢云流直起身子,将倒完酒的歌女轻轻一拉,歌女顺势倒下去倚坐在他怀里 “哎,王老板,如今美人在怀,谢某可不想做慢怠美人的薄情郎啊” 歌女抿唇笑的花枝乱颤,纤纤玉手捧起酒杯凑到谢云流唇边。 土肥圆见他一副沉溺温柔乡的样子,心下已经明白谢云流被酒色迷了眼,这单生意多半是做不下去了,脸色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好看。 北平商界里,谢云流的花名是早就在外的,偏偏这等万花从中过的浪子,有张上天偏爱的脸,再加上他出手大方,从不亏待身边人,更是讨得一群红粉知己倾心。 “可是谢老板….” 谢云流却没再理他,连话都没让他说完,搂起歌女就离开了包厢,助手算着时间,带着谢云流的外套一早候在门外。歌女见到助手,心下了然,抽了帕子塞到谢云流上衣口袋里,贴着他的耳朵笑道:“今天我可是帮谢老板摆脱了一个麻烦,谢老板可不能忘了奴家哦~”。 谢云流接过助理递来的外套,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微醺急色的样子。 “老板查过了,王老五前些日子从西边买到了几箱鸦片,这次估计是想借我们的船鱼目混珠送到南边去。” 谢云流勾了勾唇,将沾满脂粉气的帕子随手丢给助理:“平日虚与委蛇的多了,这些东西一个个以为我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卖鸦片卖到我面前来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门口,谢云流侧头还欲交代什么,却被个急冲冲的人撞了个满怀谢云流下意识去搂怀里的人,这人正好矮他半头,一股清香铺面迎来,使得被满屋脂粉酒气熏得难受的头脑一下舒适起来。 谢云流将怀里人扶正,这才看见是个面容姣好的青年。在如今新潮之下男子遍地短发的北平,青年还依传统蓄着一头长发。露出的脸部和脖颈是男子中少见的偏白肤色,却因走的急,颊上飞着点淡粉,现下又遇着撞人的窘迫,那点淡粉爬到了耳畔 谢云流只觉刚刚宴上喝过的酒一时间蒸腾起来,收回手时,指尖蹭过青年漏出一截的腕 连谢云流自己都未发现自己的动作慢了下来。 青年未察觉到异样,连忙作了个揖 “抱歉!先生,我一心惦记着寻东西没仔细着路,没想到冲撞了先生。” 谢云流目光落在他淡粉的唇上,喉间涌起是莫名其妙的干涩。青年的话从耳畔飘过,却一个字也没落到心上。 “在下李忘生,若是先生身体哪里有恙或者物品有什么损坏可去西巷李家寻我,我还急着寻东西,就先告辞了。” 说罢李忘生快步往大堂里走去,谢云流停在原地,低头看向刚刚搂着青年的手似在细细思索什么。助理一时间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只能安静的在老板身边驻足。 “有意思,走吧,回公馆” 谢云流手拢在大氅下,指尖轻轻轻摩挲,仿佛那细腻的触感还在指尖。 助理将车门打开,送谢云流上车后又径自走上了驾驶位,车平稳开过一 段时间后,助理想起刚刚老板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这位是李小少爷是李老板最小的儿子,天生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李老板中年得子很是溺爱,再加上李小少爷的哥哥们都随着父亲做出了点成就,李老板倒也是由着他 去了。这位李小少爷前些年一直在外 留学,这几年国外也不太平,李夫人担心小儿子就寻了个祝寿的由头把人叫回来了。”- 一番话说完,助理透过后视镜去瞥谢云流的神色,只见谢云流好似没听见似的仍闭着眼假寐。 助理见状也不再开口,只一门心思去开车,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谢云流虽在闭目养神,心思却活跃起来,一直在外留学,这就难怪了,否则这样出尘的人物他不可能从未听说过。 “李老板大寿有没有给我递帖子?" “自然是递了的,只是这些天忙着送去南边那批货的事,还没叫人找个由头推辞了去” “不用了” “您的意思是?” 谢云流将指尖握在手心,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帮我准备一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