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星期四
妈妈一直不回家，年羔索性开始享受在学校住的日子，中午午休也不在教室待着了，拉着吴翰远一起在宿舍睡觉，本来想借秦俊辰的床午睡的，秦俊辰中午不回宿舍，很大方的表示随便睡，睡起来叠个被子就好了，反倒是吴翰远不乐意睡他床，年羔只好把自己的床让一半给他。 周四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初三一班和他们同一个时间段上，马上初三年级就要体育中考了，球场各个地方都给初三的去练习去了，初二没地方跑步，体育老师也不大管他们，直接放他们去自由活动，年羔索性一觉睡到第二节课，吴翰远也跟着一起睡，美名其曰怕年羔起晚了。 秦俊辰下课十分钟前就偷偷回宿舍，准备换衣服洗个澡，一开门正对上睡眼惺忪的吴翰远，不由得笑道：“还不起，马上下课了。” 吴翰远应了一声，去拉躺他身边还赖着的年羔，年羔哼哼唧唧的不愿起，被吴翰远一巴掌拍屁股上：“别赖，赶紧起床，一会儿又迟到了被老杨逮到我不管你的。” 年羔只好挣扎着爬起来，眼见秦俊辰脱了衣服就要关上卫生间的门，动作也不拖沓了，眼神也不迷糊了，跳起来猫着腰就从小缝里挤进去，秦俊辰假动作拦了拦，被年羔龇牙咧嘴瞪着，又笑着让开，看见吴翰远去公厕了，转身一巴掌往拍在年羔屁股上：“看看人吴翰远，再看看你，一天天害我迟到。” 年羔撇撇嘴：“你迟到不会被抓，我迟到会被罚，能比吗？”他又埋怨，“你们干嘛总拍我屁股，合适吗！”秦俊辰耸肩，把手放在人屁股蛋上又捏了捏，坏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屁股这么好捏不就是给人捏的吗？” 年羔一边把牙刷塞进嘴里一边伸着手打人，秦俊辰赶紧讨饶：“不捏了不捏了，快让我冲个凉，一会儿又该被骂了。”年羔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唔唔嗯嗯的笑他，秦俊辰三两下脱了衣服闷着头就洗澡，水流哗啦啦的，他的声音夹在其中：“听不清，一个人在那哼唧什么呢？”年羔漱完口隔着帘撒娇：“秦俊辰，我要上厕所。” 秦俊辰正揉着头发，闻言骂他：“去公厕去。” “不行，太远啦！”年羔催促道：“快快快，我闭着眼睛绝对不看你。”秦俊辰只好叹口气，闭着眼睛准确地把水关了，再一把拉开帘子，站到一旁给他腾位置：“快点，你小心滑。” 年羔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洗完手跑的飞快，出门吴翰远早就整理好连被子都叠好了，正靠着墙等他，年羔揉两把头发抓上外套，就示意吴翰远快走，走前还不忘冲着卫生间骗人：“秦俊辰快点快点打铃了！你要迟到了！” 秦俊辰：“……” 最后一节课英语课，前几天就通知了要测验，年羔最讨厌英语，英语也最差，试卷还没发下来他就开始一边闷闷不乐一边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年羔看见一卷子的英语就难受，一开始是肚子疼，然后头也疼，等下了课年羔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跟吴翰远说，就跑回宿舍躺好了，吴翰远也只当他饿得不行回去等秦俊辰带饭，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 年羔躺在床上又觉得冷得不行，已经是春末，夏天的一只脚已经踩在地上，闷热的气息也开始时不时露个面，早就有人穿上短袖了。年羔裹着被子昏昏沉沉的痛骂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冷呢，和别人比起来实在是太逊了！……秦俊辰为什么还不回来呀，他今天买什么饭了，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想吃…… 秦俊辰那边老师拖了会儿堂，等他买饭回来看见的就是快把自己在被子里闷死的小羊崽子，忍不住笑着伸手推了推一边叫醒人一边把他被子拉下来：“你们英语课没那么无聊吧，你下课回来就睡觉啊。” 年羔从被子里抬起一张红彤彤的脸，脸颊都沁出了汗，没什么力气的招呼一声：“你怎么才回来啊？”羊羔崽子这样有点像睡懵了，可又有点不对劲，秦俊辰试探着往他额头上一摸，不由得无语了：“羊崽，你知道你现在额头有多烫吗？你发烧了好吧，就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年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病了啊，撇着嘴满脸不开心：“为什么夏天还会生病啊？”秦俊辰给他倒了杯热水，安抚道：“气温变化太快嘛，很正常的，去校医室？我这没药。” 年羔抿了口水，又缩回被窝里了：“我不想去。”秦俊辰又问他：“那吃点东西呗？”年羔闷在被子里摇头：“也不想吃。”秦俊辰只好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跟年羔说别闷着睡，然后自己去找校医拿药，秦俊辰跑得挺快，就是除了发烧其他什么症状都不知道。当然校医室也就是个摆设，就算知道其他症状大概也不可能对症下药，老师在里面摸了半天才跟他说没有退烧药。秦俊辰在这小破学校呆了三年，对此毫不意外，只能去别的宿舍问药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年羔不在床上，秦俊辰看着卫生间的灯亮着，敲了敲门：“羊崽，好点没？” 年羔虚弱的回他一句：“秦俊辰，我肚子好疼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秦俊辰就问他：“要不给你家长打个电话吧，叫他们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了。” 病中的年羔想起来把他丢在这里的妈妈还有好久都没见过的爸爸，忍不住鼻头一酸：“他们都在外面，没时间的。” 秦俊辰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开始在他枕头底下摸他的手机：“哎，多忙也能腾出时间带你去医院吧，”联系人第一个是“爸爸”，秦俊辰就说：“那我给你爸爸打电话？”年羔把脸埋在自己手掌里，闷闷的：“不要，给妈妈打。”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秦俊辰不知道年羔爸妈在闹离婚，确认了对面的是年羔爸爸也没有多想，把年羔的情况说了，对面也很有礼貌的向他表示感谢，并且说很快就来。秦俊辰就挂了电话，冲着卫生间说：“你家长马上就来哦，羊崽，你现在好点了吗？” 年羔挪着步子走出来，又倒进被子里，蔫了吧唧的，娇气的小羊崽第一次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生病，心理的难受还有身体上的疼痛叫他委屈得不行，越想越委屈，一翻身就要把脸埋进被子里开始哭，被秦俊辰眼疾手快的拦住：“怎么了？” 年羔不说话，力气一大半用来忍受痛苦，剩下的力气忍住眼泪，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秦俊辰看他眼眶红起来，忍不住雷达就竖起来了，紧张兮兮的看着年羔，又看年羔惨兮兮的样子，最后笑起来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吃个药就好了，明天就好了，没事的啊。” 年羔爸爸来得确实很快，年羔默不作声的跟着爸爸走了，走前秦俊辰把他的水杯装上热水，还买了一块面包让年羔一起拿上，语气温柔：“好好吃药，明天见哦。” 年羔嗯嗯点头。 一路上很安静，临近医院了爸爸才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年羔就说头疼肚子疼哪里都不舒服。爸爸叹口气：“把你养的太娇气了，一点儿都不像个男生。”俩人就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看完病回到家也没人说话。年羔对着有些冰冷的家感到有些迷茫，他以前住的地方也是这样子的吗？好冷清，好冰冷，一点儿人气也没有。医生说药不能空腹吃，可是家里好像没有吃的，爸爸一回来就钻进书房了，肯定不会出来做饭了，年羔只好啃着手里的面包，不由得庆幸还好秦俊辰有先见之明给他拿了吃的。 一晚上一块面包对于长身体的小孩子肯定不够，年羔吃了药，肚子好不容易安分点，刚睡着没多久，又给饿醒了，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年羔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小人国，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变得好大好大，但是不论变大还是变小，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年羔迷迷糊糊的听见身边爸爸在说话，声音好大好大，都把他吵醒了：“别再闹了好不好？还离什么婚，年羔都快病死了。” 年羔哼了一声，从梦魇中挣扎醒过来：“妈妈……”爸爸看他一眼：“喝水吗？”年羔摇摇头，还没清醒过来，就看见爸爸把手机砸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就要走，年羔问他：“爸爸，你去哪里？”爸爸不回他，他又问：“妈妈呢？”爸爸一甩门离开了：“你妈不要你了。” 房间里特别黑，一个人都没有，年羔反倒觉得熟悉又安心了，没住宿舍之前，家里就是这样的。在他熟悉的房间里，年羔终于敢哭了，他抓着手机也没看时间，就要给吴翰远打过去，没有人接，年羔就给自己的第二个朋友打过去。 秦俊辰睡得正香，被铃声吵起来，一接通就听见对面撕心裂肺的哭吼，吓得他捧着手机颤着声音询问：“羊崽，羊崽？怎么了？别哭，别哭啊。” 在年羔的哭声里，秦俊辰勉强的听出一句话来：“我不要回家了，我要回宿舍。”对什么都不知道的秦俊辰来说，这句话好无厘头，好莫名其妙，甚至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能做的只有哄着年羔不哭了，再哄着年羔睡着。他一边哄，一边听着年羔渐渐平稳的气息，眉毛和心都皱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