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今天晚上又要跟他做吗？”

    “你们一个星期会做几次呢？”

    ……

    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我憋住一口气，面容扭曲的将手中快要被我捏坏的那盒避孕套“啪”的一声甩在了收银台上，年轻的店员避之不及的快速扫码结账。

    在颤抖的“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声中，我拽住身旁这个碍眼又喋喋不休的人影夺门而出。

    站在萧瑟的秋风中，我狠狠的拽住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人影，没好气的骂道：“陆离，你少多管闲事！再跟着我就揍你屁股！”

    面容清秀带着一丝稚气的青年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丝毫不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程景，妞妞说她想你了，你有多久没回去看她了。”

    脑海里出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爸爸，爸爸”的叫着，我只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松开抓住陆离衣领的手，只是说：“你回去吧，别跟着我。”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我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现的那个名字，忍住摔碎手机的冲动，直接摁了关机键，不管身边纠缠不休的这个人影，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报出附近最有名的那条酒吧街的名字。

    下了出租车后，我直奔那个霓虹灯闪得厉害的酒吧。

    无一例外，酒池里群魔乱舞的都是些欲火攻心的男人们，薄纱一般暧昧的灯光下，仿佛可以看见最原始的欲望，just　for　one　night.

    曾经我也是这个酒吧的常客，轻车熟路的坐上吧台前的座位，娘娘腔的调酒师讶异的挑挑眉，片刻之后端上一杯马丁尼递给我：“今天这是吹哪里的风？”

    我没有心情跟他说笑，只是灌下马丁尼，目光开始在周围那些形单影只、腰线美好的人影中逡巡开来。

    调酒师吹了一声口哨，自以为是的在我耳边聒噪又八卦：“跟QUEEN吵架啦？”

    我目光一顿，将手中的空酒杯猛地往大理石吧台上一放：“少多管闲事。”

    坐在周围纵情欢乐的人不由纷纷投来不快的目光，却一一被调酒师敷衍过去，始作俑者火上浇油的试图安慰我：“哎，我说两年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他脾气很坏的啦……”

    我没有理会他，直接站起身径直朝不远处角落里一个可爱的身影走去。

    “今晚有空吗？”

    焦躁愤怒的心情让我已经没有耐心去尝试温柔含蓄的搭讪，索性握住眼前这个小野猫一样可爱的年轻男人的下巴，几乎是开门见山的宣泄出自己赤裸裸的欲望。

    年轻人娇嫩欲滴的脸蛋在我手指的蹂躏中露出一个楚楚可怜却又妩媚动人的表情，应该顶多二十岁上下吧……就跟那个黏人的孩子差不多的岁数，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头痛。

    小野猫非常识趣的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那种可以称之为诱惑的迷人笑容，手指却在我面前挥了挥，做了一个数字。

    我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道：“可以。”

    迫不及待的揽住今晚的419对象往酒吧外走去，目的地自然是附近最近的快捷酒店。

    就在我一边忍不住试图打探他到底满了十八岁没有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却发现酒吧外面靠近后街的地方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听起来就像是霸王强上弓之类的戏码，可惜我向来没有英雄救美的情节，更别说现在。

    就在我搂着少年人纤细的腰肢黏糊糊的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程景——程景！！！”

    我僵硬的停下脚步，半边身子都倚在我身上的小野猫不解的望着我，催促道：“怎么了？”

    耳边传来醉酒男人下流的嬉笑声：“出来玩的，不都是找乐子嘛！你有认识的人啊，正好叫上一起，我不介意三人行！”

    “妈的！”

    在我看清快要被霸王强上弓的那个人是谁之后，当即就愤怒的抡起拳头冲了上去揍得那个该死的醉鬼连连求饶。

    “程景，好了，我没事，别打了……”

    直到陆离把我从那个痛哭流涕的醉鬼身上拽开，都不能缓解我暴躁的情绪，我泄愤似的猛踢了几脚街边的垃圾桶，冷静下来后毫不客气的再一次揪住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的衣领：“你他妈的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谁允许你跟着我到这里来的？！”

    陆离没有回答我，反而看向站在一旁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少年，似笑非笑的问我：“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不！关！你！事！”

    眼看着我跟陆离就要针尖对麦芒的吵起来，眉眼妖媚的少年不耐的翻了一个白眼，在瑟瑟的秋风中双手抱肩催促道：“你到底还去不去了啊？！”

    我刚要点头，身后传来陆离可怜兮兮的声音：“程景，我没有带钱，回不了家了。”

    ……

    出租车在医院旁的员工宿舍前停下，我跟陆离一前一后下了车。

    目的地到了，我自然也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只是刚刚错失了本可以作为419的对象，我又完全没有回家的意向，站在深秋的街头，我不禁有些懊恼。

    陆离没有动，他在一阵夜风中抖了抖肩膀，声音发颤的对我说：“程景，我们要站在这里发呆一整宿吗？”

    我回过神，冷哼一声，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回宿舍吧，我走的。”

    刚刚转身，手就被身后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陆离在我身后嘟哝道：“都这么晚了，就在我宿舍睡吧，我一个人住一间。”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他不满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响起：“难道你又要去找刚刚那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未成年？还是继续去找别的男人？褚先生知道吗？”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眉头就一皱，几乎是下意识的迁怒道：“你别跟我提他！”

    陆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你终于知道了啊？”

    我抿了抿嘴唇，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早之前我就有好几次看见褚先生跟别的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在咖啡厅，在电影院……在你出差的时候。”

    原来全世界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就像是充满气的氢气球被针尖戳破的那一瞬间，无处发泄的情绪在胸腔里胡乱冲撞，我忍了又忍才憋出两个干瘪的字眼。

    “算了。”

    陆离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接着说道：“程景，他不适合你，他那种傲慢花心的男人配不上你。”

    我讽刺的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满脸写满“认真”二字的陆离，不以为然的说：“算了，不谈这些。”

    “昨天，你是回A城了吧。”

    我“嗯”了一声，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难为你还记得我姐姐的祭日，年年都这个时候回去扫墓。”

    我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阿嫣她最怕寂寞了，要是知道自己的祭日也无人回去探望她的话，是会伤心的。”

    “你真的爱我姐姐吗？”

    烟圈在凛冽的夜风中飘散，我有些怔忪，下意识的避开了他那执着又执拗的目光：“我不想谈这些。”

    陆离却抓住这一点咬住我不放：“你根本就不爱她，我知道！只要你心里有一点她的位置的话，你都不会在她去世后的第二年就跟褚先生同居至今！”

    “……”

    “既然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又要跟我姐姐结婚呢？明明知道她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还连带着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拖油瓶弟弟我！为什么还要帮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为什么还要生下妞妞？！”

    陆离一针见血、咄咄逼人的追问着我，这种固执任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一点也不像他那善解人意的姐姐。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跟阿嫣举办婚礼时的场景，以及阿嫣温柔的微笑着问我介不介意要个孩子时的表情，就连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都似乎依然飘荡在鼻间久久不散。

    但是最终我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告诉他：“你姐姐是个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