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姑爷
01 钱若笙甫一到赵家,倒也不急着拜见岳父岳母,而是在赵家踱步,慢悠悠的打量周围的一切,只时不时的晃过赵印帘的面前。 在他下一次从赵印帘身边走过的时候,赵印帘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摸到对方有些粗糙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样的松开,又故作遮掩的捏住对方的手腕。仿佛刚才指尖相碰,不过是意外中的意外罢了。 “你在此处转悠做什么,若是累了,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之后,见过爸妈,把事情说好,再来和我说话也不迟。” 他笑着,看见对方伪装出来的惊慌是如此逼真,倒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一直坐在这里似的,可若是他不知道,又何必在此处逗留这么久呢?钱若笙实在比他想象过多次的钱若笙还要不一样许多,赵印帘笑着放开对方的手腕,心想,他愿意真的跋山涉水的来,而且是提前过来,便已经十分足够,接下来的日子,他自然心甘情愿。 钱若笙眼珠慌乱的转了几下,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有底气,于是站直身子,沉声嗯了一声。 他竟是有些慌乱的,倒和信里的他如此不一样,难道是见了我的缘故么? 赵印帘为这猜想,倒是笑了足有半日。 叫帮佣看见,只以为他是高兴姐姐的婚事,倒不是高兴别的什么。 02 赵印帘看着钱若笙离开,自己先回了房间。 他再一次细细点过自己的行李物件,将和意中人一同坐上那新兴的火车,远远的去做野鸳鸯。 赵印帘看着榻上的一叠信纸,那字写的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是让人无比倾心的字体,他眼神中含着痴,带着柔,又有微不可察的痛苦。 赵印帘是水一样的人,终究做不出太激烈的事。 于是便只有委屈了心上人了。 03 等到晚间吃饭的时候,席间气氛出乎意料的柔和。 赵印帘心想,真不愧是钱若笙,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如此和谐。 他清了清嗓子,便道,“爹娘,之前和你们说过继续游学的事,这几日我便要起身了。” 赵母一听这话,立刻有几分伤心,却也勉强按捺住,只去看赵父的态度脸色。 “男儿志在四方,去就是了,家里给你多置办些银两。” 赵印帘接了话头,滑溜的顺着往下说,“我没走过太远的地方,既然钱兄已经和爹娘说好了,那不如就麻烦钱兄,和我搭个路?” 这本来该极为顺利,谁知赵父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可得为你姐姐考虑考虑。” 赵印帘的筷子凝在半空之中,他本来要去挑那一盘切成细丝的凉拌猪耳,此刻筷子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力,愣是一分也不能进得了。 “过几日/你姐姐就该成亲了,你这个时候让你姐夫送你出远门,倒是一点也不心疼你姐姐了?” 赵印帘六神无主,却不敢让席上的人看出,他一颗心慌的不行,下意识的向钱若笙靠,于是眼睛不着痕迹的瞟向钱若笙,想问他如何拿主意。 谁知钱若笙却道,“是啊,我这次来,可算是上门女婿,连本家也不想回了。” 03 赵印帘这下,倒是不急着走了。 他劳心劳力说服父母,只为了能离开,然而此刻又一直磨蹭,倒是没有半分之前的急切了。 他神思恍惚,整日里像个游魂一样的飘,心里像是刀割一样的痛。 他走过姐姐的窗前,看到钱若笙已然登堂入室的进去了。 毕竟是上门女婿,因此赵父赵母倒也是一言不发。 他听见姐姐的笑,听见钱若笙对着姐姐念情诗,念的,竟然还是他写给他的信上的。 他便如此折辱我吗? 赵印帘痛苦的闭上双眼,只听见里面男欢女笑。 “但任风霜折傲骨,我心不改向明月。” 钱若笙沉着声音念着,惹得姐姐笑骂,“死鬼!” 接着,便是推搡的声音,过了片刻,钱若笙被一只粉头绣花鞋打了出来,姐姐在里面笑骂道,“外人都说你龙章凤姿,怎么到我这边,只见得个色皮流氓,倒是写的诗还不错,却整日里花花肠子?” 钱若笙在外面抓了那只绣花鞋,竟然不松手,在手里捏了又捏,大叫一声,“好姐姐,我可是来做的上门女婿,钱家此后也不回了,怎么不疼疼我?” 赵印帘的心脏被钉入十几根长钉,痛的麻木,呼吸之间,鲜血奔涌流出。 便就叫我死了吧,死在这一刻,也就算了。 然而钱若笙的信却仍然倒背如流,印在脑海。 ——“印帘,何必说我折不下骨头,但任风霜折傲骨,我心不改向明月,我的心意,总是希望你知道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印帘的心脏流下泪水,那是他鲜红的血。 04 赵印帘最终打算离开了。 他终究是个男人,已然成人,再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便要茶饭不思,寻死觅活的年纪了。 他一封封拆开匣子里收的好好的信,这些信都被他小心的裹了蜡油,只怕不小心弄坏一点,这还是和钱若笙学的,只因有一次回信,钱若笙写道,“上封信中,你画的梅花实在可爱,然而我手脚粗笨,浸蜡油的时候,竟然弄花了梅花,只能恳求印帘你,再动动神笔,赏我一支新的了。” 那个时候赵印帘才知道,钱若笙竟然如此奇思妙想,自己便也学了来。 那时心中有多甜蜜,此刻便有多苦涩。 姐姐自然容貌美丽,世上终究是阴阳相合才是正道,钱若笙见了姐姐,大概也就回归了世俗人间,哪里还顾得上海誓山盟了。 赵印帘收拾好东西,便踏出房门,准备离开。 只是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钱若笙压着姐姐亲吻,放/浪形骸。 “登徒子,我叫爹爹来揍你。” “好姐姐,可给了我吧,终究是要成亲,岳父岳母都默许我们私下见面,这种事,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终究会是我的女人!” 姐姐的衣裳被解开,水声泽泽,赵印帘这一刻意识到,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豁达。 明明一开始,是钱若笙先来撩拨他的。 是钱若笙先写了信,说不远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只愿追求真正的爱情,所以想要和姐姐退婚。 他帮姐姐回信代笔,一来二去,钱若笙竟然对他写道,“赵先生真是写的一手隽永秀丽的好字,也是读过新兴学堂的么?” 赵印帘不愿再多想往事,也无意偷窥姐姐姐夫的情事,正要离开。 却看见姐姐的手因为被干的太深太狠,拽下了钱若笙的后背衣服。 那一块背脊上肌肤有几分粗糙,晒的有些黑,不像是养尊处优的读书人。 一块伤疤也没有。 钱若笙的信件内容历历在目,赵印帘清晰的记得,钱若笙写过,“旧棠镇是个小镇又如何,离得也不算远,即使你是小镇出来的公子,那也是一轮明月,若你真要说这些难以匹配的瞎话,我倒是不一定配的上你,我幼时落入火盆,半个背部都被烧伤,丑陋无比。你若是担心我嫌弃你,倒不如说,印帘不嫌弃我,便已经是我的幸运。” 天空中炸开一声雷响,乌云滚滚而来。 雨,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 “钱若笙”低吼一声,抱着姐姐的腿不动了,接着又耸动几下屁股,然后起身。 姐姐像是烂泥一样的的落到地上,因为被“钱若笙”破了身,此刻开始显现出小女人的姿态,既觉得自己已经是“钱若笙”的人了,又觉得怕“钱若笙”得了自己之后便厌弃。 钱若笙伸手把姐姐从地上拽起来,揉揉/捏捏的走了。 只有地上的处子鲜血,被雨水冲刷,只留下一丝红浮在土壤上。 然而雨水渐渐的大了,便连这一丝红也没有了。 这实在是一场很大的雨。 05 这场极大的雨,下了很多天。 淋漓的大雨从低矮的乌云里噼里啪啦的坠下来,石子一般的敲击地面,打的地面坑坑洼洼,泥子溅的到处都是。 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锦衣,虽然粘上了泥子,倒也是看的出来的好料子,怀里揣着十几封油皮纸包的好好的信,虽然雨下的大,然而被人掏出来的时候仍然可以看的清上面的字。 信封上只写了个赵字,一塌信纸捏着也有厚厚一层,到是见得出承载了多少份情义了。 接着,那双掏出信纸的手,拽着锦衣人的后颈子衣服,把人拖了起来,拽到山洞中了。 一双手用力拍了拍锦衣人的面颊,响声不大,全都折在这雨中。 06 “钱若笙”破了赵小姐的身子,越发的肆意起来,就连白日,和赵小姐相处时,讲着讲着,手便伸入赵小姐的肚兜,抚弄起那对双/峰。 赵父赵母无论如何想不到二人竟然婚前便同房,但是仔细想想,孤男寡女如此共处,自然容易出事,并且钱若笙带来的行李,其实不是行李,而是一筐筐的礼物,不用多想,自然便是聘礼,赵家无论如何比不得钱家,钱若笙愿意做上门女婿,不再回去,只是怕赵小姐以后想家,也是十分钟情,因此两个人只是把赵小姐教训一通,婚礼倒是立刻提上了日程。 “钱若笙”敬了一圈酒,有几分醉了,他有些摇晃的往婚房走去,心里有些急,因为着赵小姐老是让他说新诗,可是那十几封信,他已经翻来覆去用了个通透,再编不出新的,因此极为担心。 不过,转念一想,赵小姐再不敢跟他拿乔,这种大家闺秀般的女人,被人破了身子,便会死心塌地,他到时候只需裤头一解,保管操的那女人只知道浪叫,再想不起来为难他。 他跨进婚房,后脑勺却被当头一棒敲的晕倒,等到他再醒来,就看见赵四那张俊脸。 赵四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边磨刀,一边问,“钱若笙在哪里?” 一股冷从他的双腿窜起,他战战兢兢,却强自镇定。 “小舅子这是做什么?” “我问你,钱若笙在哪里?” 赵印帘手里的刀磨的刷刷响,他面无表情的磨刀,眼睛看着“钱若笙”。 06 钱若笙的衣服被扒下,信被拿走,他随身带着婚书,拿走东西的人意识到他还有个未婚妻美娇娘,因此色心大起,翻过这美娇娘的来信,确认双方从未见过,便一路南下。 一切都很好,这家人只有两个儿子,大的要出门游历,八成是十来年都不会回来,小的也才十岁,管不了事,另几个姐妹也都嫁了人,只剩下赵小姐一个。 他即将飞黄腾达,坐拥美人,然后慢慢支配这个赵家。 然而那本该离开的赵四,却一直不走。 “钱若笙”冷汗直流,不得不说出真相。 07 赵四家出了件大丑闻。 赵四家的姑爷,竟然逃婚跑了,谁也没见他离开过旧棠镇,但是人,就这么没了。 08 赵小姐赶来的时候,看到眼前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溅了一身血的赵印帘,尖叫一声,立刻昏了过去。 谁能想到赵印帘突然发疯,杀了自己的姐夫。 只有赵印帘,很冷静的擦干净脸上的血,把钱若笙的行李仔仔细细的翻过,带上那叠信,永远离开了旧棠镇,顺着淮水一路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