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探查

    压抑已久的高潮的余韵遍布四肢百骸，顾青玄喘息着，许久才找回自己的视线。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洛明泉正张开五指，白稠的液体顺势从指缝间滴落下来。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属于谁的东西。

    顾青玄的脸色瞬间涨红。

    洛明泉毫不在意地用手巾擦去了手上的白浊：“师尊不必自责，这是正常的反应。弟子不介意。”

    “我……你……！”顾青玄张口结舌，有种被人倒打一耙的无力感，却无从反驳，最后气闷地道，“你还有何事吗？”

    直接下逐客令了事。

    “没有了。”洛明泉微笑着，似乎又回到了妥帖谦逊的状态，“师尊可需要弟子帮您更衣？”

    “不必！”顾青玄的音量忍不住高了一分，随即又压了下去，“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是。”初尝甜头的洛明泉心情还是很好的，笑容都大了几分，只是仍然有些遗憾地想，可惜不能借换衣服的机会再与师尊亲近一番。

    退出房间，洛明泉有些无奈地看着下身，那早已硬挺得生疼的孽根只是在宽袍大袖的刻意遮掩下才没有露相。若不是心知不能将师尊逼得太紧，以免得不偿失与他离心，洛明泉真想压着师尊直接做到底，看着他红着脸湿着眼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在被按着腿进入时啜泣着求饶，被大力度的肏干顶得上下起伏，最后浑身颤抖着在他怀里达到高潮。

    洛明泉抬头望着月上中天的夜色，闭了闭眼。

    下次，该用什么理由哄骗师尊上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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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余热渐渐散去，顾青玄用仍在微微颤动的指尖系上有些皱了的中衣衣带。

    简直一片狼藉！他皱着眉，看着被弄乱了的床铺。

    顾青玄生性喜洁，在清明洁净的天机山上尚且要日日沐浴，此刻身上残留的药油虽然不难闻，但也滑腻腻的不够清爽，着实让人难受。

    刚想唤店家烧水，房门便先一步被敲响，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进来，走前还不忘给床换上了新的铺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安排。

    逃避似的不愿细想，顾青玄快速地擦洗了一遍身体，然后开始打坐运功。

    第二天一早，盘腿运气了一个小周天的顾青玄准时睁开了双眼。洗漱穿戴整齐后拉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候在门外的洛明泉。

    “师尊，早安。”他微笑着问安道。

    顾青玄一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倒不是气愤或是害怕，只是有些莫名的羞恼和尴尬。他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率先转身下了楼。

    早上的客栈随着起床的客人变多而逐渐热闹起来。大厅里，店小二来来往往地穿梭着，食物的热气飘散在各个角落。周围嘈杂的环境带来了烟火气息，洛明泉喜欢这种感觉，映衬得他们像是一对普通眷侣，相伴行走在世间，偶然在此处歇脚。

    顾青玄和洛明泉早已过了辟谷期，虽然并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进用饭食，但为了不引人注目，更好地打探消息，两人还是在大厅一角坐了下来，点了一些清淡的粥菜。

    洛明泉先为他盛了一碗浓稠的小米粥，又周到地布了几道开胃小菜，最后才将调羹筷子递到他手里。

    “师尊，请用。”

    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行为表情俱都规规矩矩坦坦荡荡。顾青玄看着他忙前忙后，心情有些复杂地接过了递来的餐具。

    从某些方面来说，洛明泉觉得自己的师尊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早早入道，绝大多数时间都一心扑在修行上。而在他闭关的这三年里，洛明泉几乎走遍了九州的各大州郡，接触过各色人等，还凭借医术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对人心的揣摩和行事结果的预判自是比顾青玄老练得多。

    他几乎能猜想到，师尊此刻心里恐怕已经充满了疑惑，疑惑昨晚的肌肤之亲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洛明泉包藏着以下犯上的祸心，为何今日又如此循规蹈矩？如果昨日真的只是正人君子地调理经络，那不知廉耻地擅自情动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洛明泉的猜测确实很准。顾青玄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粥，良好的仪态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优雅。只是他的心绪已经出现了涟漪，耳尖在发丝间隐秘的红了。发现了这一点的洛明泉没有戳破，只是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到底有正事在身，温情可以让人沉醉却不可沉溺其中。

    后桌的客人已经开始闲聊起了那个一夜之间覆灭的村子的逸闻。顾青玄和洛明泉都不着痕迹地放下碗筷收束耳力听着。那桌客人正在猜测灭村惨案是怎么发生的，只听一人说可能是巨型蟒蛇精把人畜都吞吃了，另一人说是阴兵借道把所有人都带去了阴曹地府，还有一人说根本没有妖怪作祟，是山上的狼群袭击了村子。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个几百人的村子，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一具。

    事情有些怪异。

    顾青玄与洛明泉交换了一个眼神，洛明泉默契地唤来了小二。

    “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一下，白梅村怎么走？”

    店小二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一迭声道：“客官，使不得使不得，白梅村可不能去啊！那地方有妖怪，可凶了，官府都把那儿给封了。再说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那里连个喘气的东西都没有，您去那鬼地方干嘛？”

    洛明泉没有回答小二的问题，而是偷偷塞了一角碎银子给他，道：“在下平日里喜好看些志怪话本，对各种怪谈也颇感兴趣。小哥你每日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见多识广，可否给我讲讲这白梅村的传闻？”

    小二被吹捧了一下，又得了银子，喜笑颜开，干脆拖了个凳子过来坐下细细说了起来。

    大约一旬前，也就是日月同辉异象之后的某一天，一天夜里，与白梅村相隔数里的村子的村民们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只听得白梅村的方向传来隆隆的异响，好像是土石崩塌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兵甲刀刃的摩擦声和众人的惨叫哭嚎声。村民们都被这可怕的声响吓坏了，没人敢出去查看。好在大概过了盏茶的功夫，这些声音便又突然消失了。村民们吓得一夜未睡，天亮之后，才集结了几个年轻胆大的后生前去查看。

    “等他们进了白梅村，您猜怎么着？”

    “怎么？”顾青玄虽然已经知道结局凶多吉少，放在桌上的手还是忍不住握成了拳。

    “吓！白梅村里的房子几乎全倒了，地上还出现了好多沟渠一样的裂痕。墙上地上，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那几个后生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立刻去报了官。官府的衙役也去了，可是翻遍整个村子，别说尸首了，连点残骸都没找到。而且不只是人，村里养着的那些鸡牛猪狗，也全都不见了。你说邪不邪门？”

    说到这儿，小二自己也打了个冷颤，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依我看啊，这十有八九是蛇妖干的，而且是一群蛇妖，大蛇妖！你想啊，地上那些裂痕，肯定是大蛇爬行留下的。临近村民听到像兵甲摩擦一样的声音就是蛇的鳞片发出来的。而且蛇吃东西都是一口吞，所以才一点残骸都没剩下。”

    待两人从客栈结账出来，店小二还从后面追出来不放心地又嘱咐道：“客官，听我一句劝，你们可千万别去白梅村啊！”

    谢过了热心的店小二，两人向城外走去。

    “师尊，您觉得真如小二说的那样，是蛇妖所为吗？”洛明泉与顾青玄并肩而行，问道。

    “我觉得不合理。”顾青玄面色有些凝重，“一个几百口人的村子，还有那么多的牲畜，能在盏茶时间内被抹杀干净，我无法想象要多庞大的蛇妖群才能办到。”

    “师尊，既然传闻都不可信，我们就一起去白梅村一探究竟吧。”

    出了城来到行人稀少的地方，两人便施展开神行术，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位于古田郡西南方向的白梅村。

    这似乎是一个很古老的村落，进村的大路上树立着一个高大的石牌坊，样式不像是近朝近代的。汉白玉的材质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日晒雨淋，变得发青发黑，看上去略有些阴森。

    牌坊下面竖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郡府衙门的告示，大意就是警告看到这个告示的人速速折返，不得进村。

    顾青玄环顾四周，空旷的田野上并没有衙役值守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行人经过。估计附近乡邻都已经听说了此处有恶妖吃人，没有人会跑来送死。

    穿过牌坊继续向前，很快就来到了村口。本地乡绅修建的风雨亭上，出现了第一处大片的血迹。因为过去了多日，血迹已经变成了黑红色，但仍不难想象它喷溅上去时，是何等惨烈。

    另有一块血迹在地上，呈长条状，一头粗一头细，细的那头指向村子内部的方向，而且逐渐变得断断续续的。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重伤了一个人或者一只体型较大的牲畜，血先是喷到了风雨亭上，然后祂倒在地上，又被那个东西相当大力地拖进了村子里。

    顾青玄蹲下仔细查看，在血迹旁的土地上发现了五指扣抓的痕迹。

    这是个人。

    顾青玄的心沉了下去。他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个痕迹，仿佛能听到那个人被拖拽而去前绝望的哀嚎。他不忍心地阖了一下双眼，最后抬头直直地望向寂静的村子深处。

    “即使是最后一个幸存者，也没能跑出这个村子的范围吗？”洛明泉一直注视着顾青玄的动作，将这几处痕迹尽收眼底，很容易地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论这东西是什么，它恐怕还藏在村子里。”顾青玄站起身，回头望向洛明泉，黑亮的眸子里压抑着火焰，“提高警惕，我们进村。”

    白梅村大体呈圆形，最外围环绕着一条人工渠。村子内部的道路呈蛛网状，所有的经线都指向村子中心，一圈圈的纬线则构成了村子内部四通八达的道路。虽然这种道路构造很适合村民在村子内活动，但这也造成了当灾难降临时，人们必须从唯一的出村道路逃出去。

    沿着主路继续向里走，一路的景象越发触目惊心。青石板路龟裂出一条条交错的裂痕，到处都是倾倒的房屋，残存的断壁，以及越来越多的血迹。即使它们早已凝固，空气中也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死寂。没有任何活物。时间也仿佛在此凝固。

    顾青玄一路上越发沉默，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直分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的洛明泉担忧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师尊，您还好吗？”

    顾青玄摇了摇头，想要抽回胳膊：“我没事。”

    洛明泉顺着他的力量松了劲，下一秒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我们继续走吧。”

    顾青玄怔怔地望着两只交握的手。这，实在于礼不合。

    他应该把手抽出来再训斥他的。顾青玄想着。

    但那掌心里传递过来了一股安定温暖的力量，逐渐平复了他一路走来沉重压抑的心情。于是潜意识里，他似乎也不想放开那只手，就这么一起走了下去。

    白梅村并不是很大，即使两人一路走一路搜寻线索，也很快就到达了村子的中心。

    和很多宗族式的村落一样，白梅村是以祠堂为中心建立起来的，祠堂前的空地上，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梅树。虽然树已经枯死了，但从那需要几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和遒劲冲天的枝条上，仍能窥见它往日的繁盛。白梅村名字的由来，恐怕也与这棵梅树有关。

    梅树低垂一些的枝条上挂着许多红色的绸带，顾青玄随意拾起一条看了看，是祈求风调雨顺的许愿带，已经不知道在上面挂了多少年，早已风蚀殆尽，用手稍微一扯就断成了数截。

    两人又分散开在四周的民宅内探查了一番，仍然一无所获。没有噬人的妖怪，也没有感受到一丝邪恶的气息。若不是各处残存的血迹，这里简直更像是一座被人为遗弃的荒村。

    天色渐晚，顾青玄决定在村内尚算完好的祠堂内过一夜，说不定晚上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洛明泉知道师尊喜洁，本想打些干净的水来供他使用，但是周围找到的几口水井里竟都是一滴水也无。好在水囊里还有些水，顾青玄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太讲究，便止住了他要去村外打水的行为。

    洛明泉便又去附近的民宅里找了许多稻草和干柴，在地上简单扎了两个稻草坐垫，然后动作熟稔地在祠堂的中堂里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顾青玄看着他忙活，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帮忙。他突然发觉，除了把他领回天机门，让他衣食无忧地长大，再按部就班地传道授业外，自己其实对洛明泉这个人并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习惯，他的喜好，他的所思所想，自己其实几乎一概不知，或者说并没有刻意上心过。而洛明泉却知道自己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好恶，总能事事安排的妥帖。殊不知妥帖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或许，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尊？

    顾青玄静静地看着洛明泉把柴棍架空，好让火烧得更旺一些，突然开口道：“明泉，你这三年在外面游历，有什么见闻吗？”

    洛明泉拨弄木柴的手一顿，回望过去。

    顾青玄并不是一个热衷于闲谈的人，有时甚至有些沉默寡言。洛明泉对他的主动发问，尤其还是问他个人的游历经历颇有些意外。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师尊，只见他正对着火堆屈膝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上半身微侧向他，脑后的发丝随着他的姿势从肩侧缓缓滑落到身前。乌黑的瞳眸还是一如往常的清亮，但目光却又好像和平时不同，似乎不是在看着他座下最小的弟子，而是真的在看着他这个人，那么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

    洛明泉心如擂鼓。或许，他可不可以有一点奢望，师尊现在是想要多了解他一点？

    洛明泉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一思索就从他一边行医一边游历的经历开始说起。这三年，东至沿海，西至高原，南至丛林，北至草原，他都去过。在海边，他曾乘船出海，登上无人居住的小岛采药，还看到了小山般大小的鲲。在西域，他跟随商队从漫漫黄沙中穿行而过，在戈壁的月色下和牧民一起用弯刀分食烤羊肉。在南疆，他见识到了瘴气和蛊毒，若不是自身医术高超，恐怕还会有性命危险。在北域，他在边城生活了一段时间，亲眼见到了九州与蛮族士兵之间惨烈的战斗。

    顾青玄认真地听着，心绪跟着他的故事波动起伏，听他描述大漠湖海的壮美景象，也不禁心驰神往，听到他遇险的过程，不由流露出担忧之色。

    从洛明泉的描述中，顾青玄发现，原来他不喜欢太过广阔的水域，原来他偏好牛羊这种肉食，原来他会害怕虫子这么微小的生物。

    脑补了一下洛明泉看到虫子害怕的样子，顾青玄没忍住轻笑出声。

    和平时矜持疏离的礼貌性笑容不同，这一笑如早春乍暖，百花初绽，端得是高岭玉形，擢秀霜林。

    洛明泉看得呆了，他从未见师尊这么笑过。

    顾青玄刚才也只是想得入神，甚至都没发觉自己笑了，见洛明泉突然不说话了，还关切地他问怎么了。

    洛明泉赶忙回过神，正要继续讲下一个故事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这时，祠堂屋顶破裂的缺口处突然飘进来几片鲜红的东西。

    顾青玄此刻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起身伸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红色碎片。

    凉凉的，纤薄，轻盈，还带着梅花的冷香。这是梅花的花瓣？

    手指微微用力一碾，脆弱的花瓣渗出了汁水，如同鲜血，将他的指甲都染红了。

    “走，去祠堂门口！”顾青玄飞身而出。

    夜色中的白梅村依旧死寂。硕大的圆月已升上半空，投下了惨白的光。

    不知何时，那株看上去早已枯死的梅树居然又开出了满树的花，只是那花的颜色像血一样红，在夜风的吹拂下，花瓣被纷纷扬扬的吹落，如同下起了一场血雨，诡艳而不祥。

    “树妖！”洛明泉手腕一翻，祭出了长剑。

    顾青玄却没有动作。他有些疑惑，即使是现在这么诡谲的情形下，他还是没有从那颗树上感受到一丝妖气或邪气。

    那厢洛明泉已经提剑冲了出去，准备一剑劈断这棵妖树。顾青玄刚喊出一声等等，地下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只听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一股怪力将地面整个崩碎，石块沙砾冲天而起。洛明泉只得放弃攻击，两人都飞上了半空躲避。

    只见数十根外表粗粝的树根，像触手一般从地底翻涌而出，每一根都有成人大腿粗细。随着树根完全钻出地面，数百具干瘪的人类和动物的尸骸也暴露了出来。无数细小的根茎钻进尸骸体内，把他们当做养分似的聚拢在树底，堆成了一座尸山。

    “原来就是这个树妖杀了全村的人！”洛明泉咬牙道。

    “不对，它不是树妖。”一直冷眼观察的顾青玄沉声道，“它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