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绕湖走完最后一圈，莫晚茗驱车带宋星星去吃晚饭，车上，小家伙在吃西餐还是日料的问题上，抉择了好久，最终敲定，去吃麻辣小龙虾。晚饭后，小家伙的爪子上抱着两大瓶奶茶，满足地被莫晚茗牵着回家了。 外出回来后的几个星期，可能是与宋星星的湖边畅谈波动了莫晚茗的写作神经，莫晚茗便一直窝在家中集中精神写书。很快，去参加同学会的日子到了，那天傍晚，宋星星帮忙把莫晚茗准备给老师的礼品放到后尾箱。莫晚茗坐上车，从副驾驶侧朝宋星星摆手，准备出发，宋星星的两只小手扒着车窗，嘟了半天的小嘴，踌躇片刻向莫晚茗叮嘱道：“主人，早点儿回来。” “好。” 宋星星眼神里透露着担忧，那幅不放心自己老婆被男人拐跑再续前缘的模样，就差没用透明胶一圈一圈把自己绑在莫晚茗身上了。莫晚茗也叮嘱了宋星星待在家里别乱跑，拜托好了梁钰钰和洛温帮忙照顾着。 ....... 同学会的席间。 先是两个同学谈起话来。 “听说今天，那个万年没出现的人终于来了。” “莫晚茗？” “对！听耗子（袁森浩）说之前连她联系方式都找不到。” “她不是邱言的马子吗？” “哎呀，早吹啦，都几百年前的八卦了，不过这次，是邱言亲自去邀请她，她才肯来的喔！”这位曾经的同学边说边拍了拍邻座邱言的肩膀，“言仔，看来有戏喔。” “一边去！少说些有的没的！”邱言一想到，当时自己想了很多说服的办法，最终却是一个小女孩，就把莫晚茗给搞定了，依旧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并且对于那个女孩出现在莫晚茗的身边很是闹心，至今也没法把那天发生的事儿想个明白。 “好啦好啦，都是成年人了，还在那八卦起哄，早就不是初中生啦。” 谈话的动静引来了跟多同学的加入。 “也是也是，邱言，我看到当时你、叶缇和班长在群上的聊天了，不谈什么八卦，你多少都是立功了，为班级做了贡献，让今天十周年的同学会齐人啦。” “八卦八卦没什么嘛，这不同学会嘛，八卦一下，回忆回忆青葱岁月。” “我也觉得，说一说也没什么嘛，而且这可是目前我们班上的风云人物啊，听说她后来当了作家，是不是真的呀？” “哼，什么作家，就是个写网文的，还写的是基佬、女同的爱情故事，我呕。” “都是同学一场，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啊，写网文怎么了？啊？人家可是出书了，任何职业都是平等的，没有优劣！还有同性恋怎么了？性别自由！哪里碍着你了？” “没错没错！你怎么跟个老旧社会的原始野人似的。” “老娘跟你说，别让我在这美好的同学团聚的夜晚，把你给轰出去！” “同性恋是正常的性取向，是应当被尊重的！” ...... 邱言这一桌的人炸开了锅，秦老师刚到，走上前探个究竟，却看到曾经的学生一见面就因“同性恋”的话题吵翻了。 “孩子们啊，以前不是教过你们吗？还记得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吗？讲得是一位越人船夫对楚国鄂君所唱出的爱慕之情。爱是有不同种颜色的，同性之爱是其中的一色，它与异性之爱一样，都是绚烂美丽的，怎可去污蔑、诋毁！曾经教书时我不光传授书本的知识，也教了你们许多关于做人处事，怎么？这礼仪仁爱，你们一长大就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吗？” 从讲台退休多年六十九岁的秦老师，越说越激动，方才唾骂“同性”的同学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多言一语，这一话题便再没在餐桌上出现过。秦老师也被班长和几位同学扶着坐在了教师席上。 莫晚茗本意对于来不来同学会，并无什么所谓，但是看在老婆希望自己前来的份上，现在的她便第一次出现在了这种场合之中，没有期待，也没有胆怯，当好掐着点，礼貌的在前10分钟踏进会场，进入会场第一个所在意的不是曾经的同学，而是自己勤劳的店员一下午的杰作，这次的鲜花会场布置，没有像婚礼现场那么过于多彩俗气，没有女生个人生日会那么过于粉嫩甜腻，倒也不是这两种会场布置效果的反义词：庄重、典雅，而是：青春。用了大量的绿与白，花丛间的重头戏还属那大颗大颗的绣球花，白色、蓝色、粉色，花香味浓重的来自栀子花，不淡不深飘入观赏者的心间，置身其间彷佛自己正是一个13、4岁的入学少年，充满活力与朝气，还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莫晚茗在心里默默为店员鼓掌，赞叹欣慰的同时，却也感到不安，这般才华横溢，做花店店员会不会可惜了....... “晚茗！你终于来啦！这边这边！”梁昕冉朝站在会场入口的莫晚茗挥手，她的声音不仅打断了莫晚茗的思虑，也打断了其他同学的谈话，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入口处望去。 今晚的莫晚茗穿着一身灰蓝色衬衫连衣裙，肩上挂着一个托特包，肉色尖头小高跟皮鞋，淡妆，长发披肩，随意得不能再随意，乍一看就像宅在家中多时，但为了买一样东西，不得不出门的慵懒少妇，当然如果不看她一身的名牌和饰品的话。 这一身是宋星星专门搭配的，莫晚茗不怎么在意东西的牌子与价格，一向认为穿得舒适就行，为了打造这一身保守但又不失美貌与优雅的穿着，让宋星星左思右想的研究了三四天，莫晚茗在电脑前写书时，宋星星就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捧着平板看时尚杂志，成品便是眼前这位美人。 较为长的裙身并没有在视觉上显得莫晚茗矮小，反而更加突出了她身高的高挑，保守的设计，虽然遮掩了莫晚茗丰满的胸与臀，但纤瘦的骨架遮不住，露出的锁骨、手肘与脚裸，让这个女人的成熟与性感呼之欲出。 深邃的桃花眼没有理会数人的目光，莫晚茗先是朝梁昕冉微笑点头示意，再是朝教师席的老师们微微鞠躬，这些年她与班上同学的联系虽然断了，但每年教师节对恩师的感谢却从未断过。做完这些莫晚茗便走去了梁昕冉那一桌的座位。 同学会开始老套的流程，在欢笑与感动之间，莫晚茗坐在位子上，鼻尖嗅着栀子花香，看着自己这一桌的老同学温馨的谈笑间，大家不谈什么未来，也不谈现在，句句话语都沉浸在以前，以前的快乐与不快乐，以前的聪明与傻，以前的压力与轻松，莫晚茗不怎么插话，只在问她话时，才会开口回答。可能这样看她不说话会以为她不开心，但实际上，她很是开心，莫晚茗浅笑着望着曾经喜欢着的大家，心里想起宋星星： 果然老婆的判断都是正确的，星星，谢谢你，同意我来同学会，我好像渐渐知道你希望我来的用心了...... 邱言和其他同学一样震惊于晚宴上莫晚茗不同往日的美，同桌的几个同学还打趣向他问道：“言仔，听说你们吹了，那，我可以追她吗？” 言仔同学对于莫晚茗带给他的打击过多，至今每一个打击都还未接受，精神受困，根本没有什么心情与其他同学打趣，便一一予以白眼：“滚。” “哎，刚刚你们吵什么，莫晚茗写同性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沉默了一会儿的邱言，还是忍不住朝身旁的同学发问。 “百度一查就知道。” “可作家不都用笔名吗？” “她好像会写一些社会性的文章，用的是她的真名，好像在文坛都挺有名的，哎呀，去找度娘，一查就知道。” “哦。”闻言邱言木木地打开了手机的浏览器，在度娘的搜索栏填入了：莫晚茗。 莫晚茗，笔名晚间饮茶，XXXX年X月X日出生于B市，毕业于XXXXX大学，知名网络作家。 主要作品...... 获奖记录...... 人物评价....... 手机的光反射在邱言的眼中，莫晚茗一本一本书籍作品的介绍，映入眼帘，介绍中并没有刻意去掩饰书中主人公的性向，而是大方的显示出来。看到“女同”、“百合”的字眼，回忆起那天在莫晚茗住处所见的少女，邱言陷入了沉思...... 很快晚餐、小表演、同学讲话和老师讲话都一一结束，最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撤掉了原来的大桌子，留下会场四周甜品与酒水的长桌，让大家可以四处走动交谈。 细长的手指托起一杯荡着暗红的葡萄酒，几位女士围站在一起，嬉笑间袁佳佳将一份芝士布丁递给莫晚茗：“晚茗，给，你以前最爱吃的，我特意不顾耗子的反对，把它加在我们的菜单里，你姐我时隔多年还是对你很好吧。”说完，袁佳佳打趣地向莫晚茗wink到，少时，袁佳佳是女生中年龄最大，个儿最高的，她把所有女生都当自己妹妹看待，而今莫晚茗的个头与现在的袁佳佳齐高，不再是仰视，莫晚茗平视朝袁佳佳回了个wink，抿了一口红酒，说道：“好的，你放那，我一会儿就吃。” 女子饮酒后，暗红的颜色仍留在唇上，鲜艳欲滴，配合几秒前，那个再也无法用可爱来形容的wink，袁佳佳突然愣住，脸上的红晕毫无征兆的显现出来。 “晚茗，打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许恒。”一个带着眼镜的面孔，拿着一本书和一支笔走到莫晚茗身旁，“是这样的，我的妹妹其实是你的忠实粉丝，知道你会来后，让我带上她最爱的一本，来找你签名，请问可以吗？” 这所谓最爱的一本书，被套上了无法看见封面的书皮，翻开了第一面看到繁体书名时莫晚茗才想起来，这是一本台湾的出版社所发行的未删减版的作品，封面好像画的是两位主人公少女时期的第一次。 “咳。”莫晚茗差点儿被自己刚刚抿的那一口酒呛到。 是该封起来的，小妹妹很用心啊。 “可以。”莫晚茗接过书，问道：“妹妹的名字是什么，她有没有什么话想签上去？” “我妹叫许心，‘许’和我一样，言字旁，心是三点一勾的心，她只让我签名，其他就没说了。” “在读大学？” “没那么大，我们家刚开放二胎之后才有了她，今年夏天刚初中毕业，考了个好高中，好像就是你母校吧。” “咳。”莫晚茗又被呛了一下。 “她可开心了，还跟我说备考枯燥无趣，还好有你的书。不过，我妹也是有点儿中二，说什么都要把书给包起来，讲我一股大叔味儿，封面和内容都不允许我看，让我不要亵渎，哈哈。”许恒苦笑道。 “哈哈哈，你妹好中二啊，让我想起了我初中时也是老看我哥不顺眼。”梁昕冉笑道。 “我从出生到现在都看我老哥不爽，跟你们说我老哥他......”大家一起聊起了自己的笨蛋老哥的话题。 莫晚茗咽下了第三个咳。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毕业快乐，人生加油。 看着自己的写下的这两行字，莫晚茗想起了一个曾经同样年岁里的少女，穿着校服踏进母校的校门，那段时间，或许是值得开心的吧...... 十年同学会到了尾声，大家互相祝福对方事业红火、身体健康，最后便一同目送老师们离开的身影。 莫晚茗喝了酒不能开车，原先便与店员约好，让他们临时加会儿班，洛温开花店的车先带梁钰钰去接顾程，再来酒楼与莫晚茗汇合，接着洛温和顾程便开始着手收拾晚宴上的鲜花装饰，而梁钰钰负责开莫晚茗的车与莫晚茗一同回花店。 没想到的是，看到自己花店的车停稳车库，刚要向前相迎时，与后座开门出来的一个粉色不明物体撞了个满怀。 少女穿着自己喜欢的水粉色小裙子，披散着及腰的长发，凉鞋“哒哒”地声音，每一脚都踩进了自己的心里，最后与视线相触的还有殷红的樱桃小嘴，说道着： “主人，我来接你啦。” 莫晚茗恍惚了几秒后，才搞清楚情况，眼神看向梁钰钰示意：“星星怎么来了？” “晚晚姐，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座旁多了‘颗’星星。”梁钰钰苦叫道，随后竟突然用手捂嘴，差点尖叫出来。 宋星星用双手环抱住莫晚茗后，盯着主人的嘴巴端详了一会儿，踮脚，倾身，触到了柔软的唇瓣。 比蜻蜓点水或许长那么几秒，这只小猫餐食后，收起踮起的脚尖 ，朝莫晚茗咧嘴笑着说道： “补，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