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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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离发呆的功夫，高驰听到了一记哭声从远处传来。 陆离也听到了，她回过神来，看向那哭声处。 天黑，又隔得远，看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女人的哭声尖细，极度恐慌，还夹杂着一阵粗犷的笑声。 这种情况，多半是女人碰到耍流氓的了。 高驰咬牙骂道：“草。” 他按住陆离肩膀，又腾出只手揉了揉她头顶，郑重其事地说：“乖乖的啊，待着别动。” 陆离看他两秒，点了点头。 高驰长吸一口气，手离开她肩膀，然后，蹭地站起身来跑了。 陆离盯着那背影，皱了皱眉。 这人动作快得像只……一样。 野生动物园常见的一种动物。 野猴。 …… 跑着的间隙，高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十分，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小时。 时间过得真快。 他又骂了一声“草”，咬牙切齿道：“这个点，老子应该是在和心爱的女人卿卿我我，而不是应付一帮子杂碎。” 六个二十来岁的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夜跑的姑娘，言语下流，动作猥亵。那姑娘穿着短裤背心，瘦瘦小小的，低头抱着胸口大声哭泣。 为首一人染着绿色头发，叫道：“美女，别哭啊，陪哥哥们再跑一圈。” 姑娘侧过身子，躲开了他摸过来的手。 其他五人皆是附和：“来嘛，再跑一圈，跑完一圈，哥哥们带你去开心开心。” 姑娘大声哭喊：“我叫警察了！” 六人哈哈哈哈笑了，绿发青年道：“那就叫啊，叫给哥哥们听听。” 高驰大声喝道：“干什么？！” 六人愕然。 姑娘猛地挣开将她围住的圈子，一下子扑在了高驰胸口上。 高驰立刻将人拉到身后。 六人见状，转身。 姑娘抱着他腰，紧贴着他后背瑟瑟发抖，高驰反手按住她后背，轻轻安抚，脚下慢慢后退着，他朝为首的绿发青年喝道：“叫什么名字？” 绿发青年见他身材高大，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骂道：“别他妈多管闲事！” 他嘴上说着，手伸出去要去抓那姑娘。 高驰侧身挡开，喝道：“别逼我动手！” 绿发青年身旁一人“哟呵”了一声，说：“来，试试看？”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把水果刀。 姑娘在高驰身后叫道：“他是警察。” 高驰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苏小童。 他快速回头看了眼，然后去找寻陆离，陆离远远坐在原地，他转回头紧盯着面前六人。 那人嗤一声，说：“警察怎么了？我这刀还没喝过警察的血呢，今天…正好尝尝。” 高驰眉头紧锁。 对方六个人，年轻力壮，还拿着凶器，自己一个人，还要护着两个弱不经风的女人，想要以一己之力制服六人，胜算几乎为零。 于是，他立刻选了另外一个法子。 他拉着苏小童的手转身就跑。 六人愣了，他们以为至少有一场架要打。 …… 陆离见高驰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远远向自己跑了过来，慢慢皱起了眉。 高驰远远吼道：“小鹿，快跑！” 陆离看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六人，立刻站起身，朝马路的方向跑。 她跑了没多久，高驰便跟了上来，她跑不快，高驰一把抓住了她手。 陆离被他猛地一带，一个俯冲差点摔了。 拉着两个女人跑有些费力，高驰往身后看了眼，朝苏小童说了句：“别回头，使劲跑！”然后放开了她手，抓紧陆离的手拼了命地往前跑。 河边公园一出来，马路边立刻热闹嘈杂起来，虽是深夜，可这里处在居民生活区，又是夏季，路边店铺大多还开着。 高驰拉着气喘吁吁的陆离走进一家连锁便利店，他看一眼店内情形，将人带到一侧休息椅上坐下。 “在这等我，顺便报个警。” 他脸色有些焦急，说完话就快步离开了，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陆离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听话地打了110。 高驰是到了便利店才发现苏小童没跟上来的，安顿好陆离后，他赶紧出来找人。 沿着刚刚的河边路找了十来分钟没见到苏小童人影，高驰突然间有些慌了。 苏小童毕竟是苏闽豫的妹妹，是刘队的外甥女。 高驰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后背突然贴上一团柔软，紧接着腰间圈上一双细手，他愣了愣，拍拍苏小童的手，挣开了她。 苏小童一脸狂喜，紧抓着他胳膊说什么都不肯撒手，高驰挣脱不开，只能带着她往马路边走。 拦下一辆出租车后，高驰将她塞进了后座。 “师傅，麻烦您，恒华小区。” 苏小童头伸出车窗，看着高驰。 去医院探望那晚，她做好了主动告白的准备，可在看到陆离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她后悔自己太矜持，太被动，没有早一点抓住机会。 在他松开她的手抓住陆离的手的时候，她是绝望的。但看到他又跑回来的时候，她欣喜万分，不顾一切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没有矜持，也没有害羞，只剩下本能指挥着她。 她问过舅舅，那个叫陆离的女人比高驰大三岁，他们的关系也不是男女朋友，那个女人亲口说过，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在一切还没盖棺定论的时候，一切都还有机会。 …… 高驰跑了一身汗，热得垮着肩膀进了便利店，在角落里找到陆离，他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陆离拧开矿泉水，递过去。 高驰早就渴了，接过来，猛灌。 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后，他才放下瓶子。 陆离说：“你不是警察吗？为什么见着坏人自己先跑了？” 高驰说：“他们一共六个人，打不过。” 陆离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嗯”，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高驰头顶，他头脑嗡鸣了一秒，立刻坐直身体，说：“要是今晚你不在，我绝对可以。” “嗯。” 高驰觉得不行，晚饭前才英勇过一回，坚决不能让形象垮掉，要垮掉也不能这么快就垮掉。 “我是担心你……” 陆离转过头看着他，高驰一脸紧张和不安，她想了想，说：“打不过就跑，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这不丢人。”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打不过，当头被浇下一盆冷水，高驰脸上僵硬着。 陆离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而且，我不认为这叫丢人。相反，我觉得你很聪明，很勇猛。” 高驰愣了。 两秒过后，陆离眼看着他脸慢慢红了，然后一直红到了耳朵和脖子。 再然后，他拿起矿泉水瓶子又开始猛灌。 陆离转回头盯着桌面，猛灌水的人突然被呛了下，她咬着嘴唇，憋住了笑。 母子二人都不吝啬夸赞别人，却都羞于别人夸赞自己。 从外貌上，她们一点都不像，可是，在这点上，在性格上，她们如出一辙。 陆离突然想起了马青云，又突然想起了陆长年。 小时候，家里人都说她遗传了马青云的外貌，但性格更像陆长年……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陆离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一眼号码，她把手机交给高驰。 110的电话。 刚刚的事情是他们警察内部的事情，让高驰沟通会更顺畅，陆离不想浪费口舌。 高驰说完情况，挂断电话，将手机还回去。 好半晌，两人只坐着，谁都没说话。 高驰还要等同事，他想让陆离陪着，但又舍不得，因为通常处理完这种事情要到后半夜两三点。 想起云霏霏的话，高驰说：“我先送你回家，明晚我去单位找你，再一起吃饭。” 陆离摇了摇头，说：“不困。” 高驰笑着嗯了声。 这个回答，他喜欢。 一个小时后，才等来同事，高驰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叫醒了。 “回家睡吧。” 陆离趴在桌上，侧过头。 还没醒透，她薄薄的眼皮上多了层眼皮褶，眨眼的样子像是慢镜头，她声音软软糯糯，透着不自知的撒娇。 “那你呢？” 高驰愣了。 一秒钟后，他嘴角咧到了耳垂。 高驰忍住了往她脸上亲一口的冲动，将她脸颊旁睡得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声说：“我估计要忙到后半夜，你先回家，明天晚上我去找你。” 高驰给她拦了辆出租车。 陆离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她倒头就睡。 …… 高驰和三个同事沿着河边路找那六个人。 如果是一般的流氓混混也就算了，但是他们拿着刀，肯定不是一般的无业游民。 四人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公园附近一处酒吧的后门巷子里找到了绿发青年。 如高驰所猜，这人不是普通的无业游民，他有自己的“赚钱”门路。 抢劫。 他选中了一个从酒吧出来的独行姑娘。 那姑娘穿着十厘米的黑色细跟高跟鞋，一身黑色半削肩连衣短裙，黑发及腰，妆容浓艳。 这种装束，又是三更半夜从夜场出来，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特殊职业，这种人即使被抢，也不敢报警，只能忍了。 然而，高驰觉得那姑娘并不像特殊职业，她身上没有脂粉风尘味，相反，她气质高贵清冷。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成为绿发青年的下手对象。 高驰在绿发青年快下手的那一刻出声了。 “喂—” 绿发青年见又是他，立刻亮出刀子，紧接着，另外五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一窝蜂跑了出来。 哟嚯—— 高驰盯着那绿发青年，觉得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这伙社会青年非同一般，团伙作案，还专挑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下手。 黑裙姑娘突然听到身后声音，转过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六人，吓得脸刷得就白了。 高驰朝她扬了扬下巴，姑娘回过神，立刻快步离开，六人见状，立刻去追。 高驰堵着去路，说：“冲我来！” 绿发青年见快到手的“钱包”跑了，语气凶横：“识相的，滚远点！” 高驰心头火气蹭地就起来了。 大好晚上全被搅和了，还垮了形象。 他朝绿发青年扬了扬下巴，说：“来，单挑还是一起上？” 没有人会傻到单挑，六人一起上了。 高驰见六人一起上还是心虚了一下，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条件反射地给了最先冲过来的人一脚。 一脚正中胸口，那人“嗷”了一声，摔倒在地，高驰呵了一声，笑了。 打架，他从来没怕过，也很少输过。 但是高驰忘了，他经常被别人打，也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当然不是这次。 因为在那六人一拥而上的时候，剩下的三个同事也加入了战场。 于是，他期待的“以一敌六”彻底泡汤了。 高驰和同事将人押进车后，姑娘突然走了回来，她走到高驰身边，低声道：“谢谢。” 高驰看了她一眼，说：“没事，应该做的。” 姑娘看着他的脸，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打量了他会儿，她说：“你叫高驰？” 高驰皱眉，他非常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漂亮姑娘。但是，又有些不确定，因为这张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他盯着姑娘的脸，仔细辨认，姑娘也盯着他。 对视了一会儿，姑娘笑了，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高驰更纳闷了，认错人，却叫对了名字。 估计是同名同姓。 高驰笑了笑，说：“没事。” 姑娘依旧盯着高驰，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闪烁，意味不明。 高驰不明所以，看了眼她的清凉打扮，他皱了皱眉头，说：“我送你回去吧。” 姑娘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有车。” 姑娘慢步走到路对面，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跑车，她走到跑车驾驶窗外，拿钥匙打开了车门。 高驰这才明白她突然又回来的原因，他看一眼那车的车标，挑了挑眉。 他的直觉没错，开得起这种车的，怕不是这个酒吧的老板。 跑车内，姑娘双手紧握方向盘，她没有启动车子，而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高驰。 看了会儿，她突然拿出来手机。 打开相机，她对着高驰，按下了视频按钮。 看到屏幕上的脸，她笑了笑，收起手机放到一旁，然后启动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