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逃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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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一出连环计真是李沐鸯的手笔,那樊蓠对她还真有点钦佩了。她看过的那本医书包含了两个篇章的蛊与毒入门基础,当时樊蓠只是随手翻了翻,她强于记忆图象,对于理论基本忘了个干净,只觉得很复杂,什么培育蛊虫要遵循什么原则啦,下蛊如何不留痕迹啦,专业性极强。刚才听安寻悠所说,李沐鸯对他用的手段就极为巧妙,看来她果真是个用蛊高手。 现在樊蓠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娘亲”是还活着了,一方面是因为安寻悠很笃定,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让安寻悠爱上自己,恐怕只有李沐鸯会这样做——至于为什么,樊蓠觉得,她应该是想保住自己女儿的命,虽说在小女帝的记忆中跟那位母后亲昵的时光并不多,但毕竟是血肉相连呐,她怎么可能不牵挂自己仅存的孩子,是吧? 就是,她当初是怎么假死的呢?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骗过了武婴皇以及狼子野心的某些人?她又为什么要装死离开皇室呢?真的是因为厌倦了宫内的生活? 樊蓠摇摇头,算了,这些复杂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想吧。不管怎么说,娘亲这招走得漂亮!她脚步轻快地走回月露和晓阴的房间:总算能踏实地睡个好觉喽。 可随后她就发现她想得太美了。在梦里,她又看见了自己在华光穿越公司的对接人,刘汾。他告诉樊蓠,由于女帝樊蓠的灵魂已经破灭,她的身体现在成了空壳躺在他们公司。 “一般来说,如果一方死亡,双方的灵魂会自动复位的。”刘汾还是那个冷静有礼的样子,“您这次的意外我们也很惊讶,不过您放心,我们一直在找让您回来的办法。” 樊蓠懵了下,反应过来:怎么着,她现在是回不去了是吗?!“不是你们怎么搞的啊,你们不是号称业界第一嘛,到我这就出问题了?我什么时候能回我自己身子里去啊?”原本不想回去面对那些烂人烂事是一回事,可发现无法回归自己真正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就好像你一时心情不佳就出去旅游换换心情,但后来你的家就被封锁了你回不去了,这能不急人嘛? “只是暂时的,”刘汾冷静地安慰道,“您在那边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我们这边不会懈怠您的事,您尽可以放心,而且,何总也参与到工作中了。” “何岳溪?”罗姑姑,她回去了?! “对。” 不对,罗绡怎么回去的?她……她死了?!“你们何总身体怎么样了?” 刘汾的身影晃了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显疲惫的何岳溪女士:“小夏,你别急啊。这件事我会跟进的,你放心。” “罗姑姑!您、您还好吗?” 何岳溪戏谑地眨眨眼:“怕我过劳死啊?放心,暂时死不了。” “您怎么回去的?” “罗绡死了啊。”何女士无所谓地摊摊手,马上又正色道:“所以,你的世界没有罗姑姑了,你得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你听着,现在还找不到让你的灵魂回归的办法,所以你只能继续在那个时空生活,这样问题就来了——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灵魂的等位交换跟单方面穿越的规则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两个时空同步向前发展,后者却不是。” “嗯,你那里的时间比我这里的慢。” “对,那意味着如果我们用三个月解决了你灵魂回归的问题,你在现在的时空至少度过了一年的时间。所以,你明白吗,你在那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定善待自己——我劝你千万别想着自杀就可以回来,现在我们无法召回你的灵魂就是因为它和躯体的融合出了问题,那种尝试太冒险,你明白吗?” 樊蓠还有很多话要说,可何岳溪的影像却愈发模糊,最后她眼前只剩下了一团白光,以及何岳溪最后嘱咐她可以试着求风升他们帮忙的余音…… 室内一片漆黑,樊蓠满头冷汗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极大。 没想到啊,本来是抱着旅游的心态出来玩的,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意外,而且还是那么高深莫测的事情。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让自己在这个时空活得尽可能长久了……嘶,怎么听着那么凄凉呢?唉! 樊蓠坐起身叹了半晌的气,突然意识到:不对啊,屋子里怎么没声呢?那俩小姐姐就睡在对面的床上啊,怎么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后背顿时窜上一层冷汗,樊蓠哆哆嗦嗦地摸到床头的油灯点燃—— 月露和晓阴被亮光照得睁开了眼:“嗯?天亮了……” 第二天上路了,樊蓠就问她们怎么睡觉都没有一点气息声呢,这两人就说了,她们也是跟其他人学的,睡觉的时候也在调整内息,这样有助于增强内力,对内力的控制也会愈发灵便。 “近竹在这方面才是行家呢,”她们偷偷掀开车帘指着安寻悠马车外的青年,“听说啊,他能随时随地都让你找不出他的气息,哪怕他就站在你身后!” 樊蓠笑: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龟息大法? 龟息……樊蓠一怔,某个念头忽地闪过,快到她几乎抓不住!小女帝那被解封的记忆碎片中突然有个片段发出了亮光…… “快、快,他过来了!”月露和晓阴连忙放下了帘子。不一会,近竹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姑娘……” 樊蓠敛了敛心神,起身下车,跟着他走向安寻悠的马车。 好气啊,昨天走的时候还在想你再怎么求着姑奶奶我也不上你的地方了,今儿个就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只是在心底怒骂几句罢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啊。就和昨天晚上一样,安寻悠就是想使唤她,看不得她舒坦。不过樊蓠心中自有计较,面色没有丝毫不虞,没一会儿安寻悠就觉得无趣了,抓着她的手探了探脉搏,然后便不再搭理她,像打坐一样闭上眼不动了。 樊蓠靠在一旁,沉默地打量了他几眼,就扭回头想着自己的事了。 直到正午,队伍又停下来做饭的时候,近竹才掀开厚重的车帘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公子,您要下车走走吗……公子!”他脸色大变地跳进车厢内,“您又在调动凤元真气?您明知道……”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愤恨又防备地瞪着旁边的女人。 樊蓠茫然地回视他。呵呵,这么紧张,看来她的存在真的是对安寻悠很大的威胁啊。 近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神情稍缓地慢慢松开。 樊蓠抱着自己的右手腕抽气。这下,他们该放心了吧,她的真气依然被封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相当不安宁,追杀安寻悠的人马越来越凶、越来越多,队伍里时不时地会有人死去,碰上可以添补物资的城镇时大家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振奋,因为人口密集地常常隐藏着暗杀,那手段是纷繁复杂、防不胜防。 “他们明显是料中了公子的内力大大受损,想抓住这个机会。”近竹已经不在樊蓠面前避讳安寻悠因为杀死蛊虫而受内伤这件事,当然,也不避讳对她露出警惕又憎恨的眼神。 安寻悠执起她的手试探了下,然后像以往那样神色平淡地放开,“你担心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内力全失。” 近竹知道主子这段时间正在重新调配原本被抑制下去的凤元真气,他有在刺杀中自保的功力,可……他不放心地又试了试樊蓠的脉搏,感知不到那股子强大的凤元真气的存在,他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天总是这样,这主仆俩经常会试探她的内力有没有恢复,樊蓠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曾经差点害死她的那股真气很强大,对安寻悠是极大的威胁、或者有压制作用,所以他暂时性地放弃了凤元真气,可如今他着了李沐鸯的道使得内力大损,面对愈发凶猛的攻击他只能再次选择凤元真气,自然对她这个威胁时刻提防。 樊蓠原本就被这些天的刺杀和暗杀吓得心惊胆战,还时常地受到这主仆二人的眼神攻击,简直是心累。除了夜晚能在月露晓阴的马车里放松身心,待在安寻悠身边的时候,她的心就悬着没有放下来过,折磨人呐! 最吓人的是,蛊虫事件将李沐鸯与罗苏伦皇室连到了一起,这可让安寻悠凶相毕露,那眼神跟淬了鹤顶红的冰刀似的,冷不丁就对樊蓠发射过来,让她时常有尖叫的冲动。皇后娘亲这算什么?“勾结他国谋害朝廷重臣,用心歹毒”——姓安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樊蓠毫不怀疑如果李沐鸯在这儿,他会把她手撕了! 安寻悠到底跟皇后娘娘有什么血海深仇啊?深夜,倚靠在马车里的樊蓠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旁边月露和晓阴睡得正沉,四下里也是一片安静。听说早些年间,李沐鸯的美貌迷倒了一票大臣,每逢大型庆典,总有人被皇后娘娘的天颜晃住心神失去仪态。啧啧,宰相安进该不是也是其中之一吧?因为远远地恋上了皇帝的女人,忽视了家中的正妻,父母感情的淡漠让安寻悠打小受尽委屈,从此便恨上了那个红颜祸水……哈哈,樊蓠自己都被自己的狗血脑洞逗笑了。 不,打住,不要再瞎想了,抓紧时间办正事要紧…… ** 抵达边境线的时候,夏秦国应该已是开春时节,沿途都可见“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象。 队伍中的氛围松快了一些,近竹尤其高兴:“公子,越过前面的山脉,就到夏秦境内了。”到了自家地盘,可就容不得罗苏伦那几个老的小的张牙舞爪了,一旦露出马脚,可就是国际争端问题,樊蓠很理解他们的雀跃心情,只是她心里可一点都不美丽。 皇城啊,可越来越近喽,进入夏秦境内,他们畅通无阻,估摸着几天就能把她塞回皇宫里,去当什么提线木偶喽…… 安寻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早已经恢复了原来那副不显山露水的冷淡面孔,甚至都很久没有再提醒她老实点别想着逃跑了。樊蓠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对自己放了心,这家伙只是愈发接近冰山入定的境界了,懒得搭理她而已。原本她是想跟这人拼定力,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太平静反倒有鬼吧,于是转而拿幽怨的眼神盯着他,还失魂落魄地反复确认:“你说过,我乖乖听话就没事,不会食言吧?” 人家基本上都不会花时间多看她一眼,就是“嗯”一声。然后樊蓠又接着问重复的问题,搞得安寻悠身边的人都以为她要精神衰弱了。 事实证明,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机会总会来临。队伍行进到山里的时候,远远看到雪地里窜动的人影,樊蓠知道,这最后一次刺杀,就是她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