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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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要我怎么放弃你......从小到大，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池昊哭得眼泪直流，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他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不管不顾地便往池早的方向走。一时间，刺耳的刹车声和鸣笛声此起彼伏，不少司机纷纷摇下车窗骂骂咧咧。 池早只是麻木地站在那儿，不躲，也不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池昊心里一痛，踉跄了两步，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他颤抖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将那枚戒指套在了池早的无名指上。 池早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仿佛还置身事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抬起手，静静地打量了一下那枚小小的戒指，银色的圆环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奇异又美丽的光辉。 看人还处在怔怔的状态，没有什么反抗，池才昊稍稍安下心来。正要将人抱起来带走时，耳边传来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声，他猛一回头，脸色唰的惨白，几乎是全凭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血......铺天盖地的血色...... 一时间，耳边全是人群的惊呼声，紧急的刹车声、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池昊躺在一片血泊中，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艰难地转过头去，还没看到池早的影子，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池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入眼是一片雪白，他的脸上还扣着吸氧面罩。他艰难地挣动了一下，沈晖连忙凑上前来，查看他的情况。 “我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别激动，来，深呼吸，池昊......深呼吸......” 看着池昊的血氧指数逐渐上升，趋于稳定，沈晖才稍稍放下心，伸手将他的面罩取了下来。 “能听见我说话吗，池昊？保持现在的呼吸频率——不然我还得把面罩给你扣上。” “能......能听见......你，说吧。” 沈晖看上去心情不错，突然就想调侃他两句。他故作神秘，问道：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话音刚落，监护仪上的心率便不稳定了，滴滴作响。沈晖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算了，看在你英勇献身的份儿上，不逗你了。 好消息是，你出事的当晚，你哥早产了。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你哥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不管干什么都很配合，手术还算成功...... 坏消息是，你暂时还见不到孩子，早产儿各项生命体征不稳定，现在还要在NICU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谢你，沈晖......” 一滴泪沿着面庞滑落下来，池昊说话还有些吃力，艰难地开口向沈晖道谢。他的情绪太激动，监护仪又开始滴滴报警，血氧一下子降到了90。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沈晖摇了摇头，又把面罩给他扣上了。“还算你小子命大，没有造成太严重的颅内血肿和脏器破裂......不过你右小腿上打了个钢板，右胫腓骨中下段粉碎性骨折，也够你喝一壶了......” “至于你哥的手术，我会尽快安排......他的病拖的时间太长，除了切除癌灶，还要做相关区域的淋巴结清扫......医院之前引进了达芬奇机器人，我会和外二科的师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沈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一下，对池昊说道： “为了让你哥自愿接受手术，还得麻烦你帮个小忙——如果最近你哥来看你，还麻烦你控制一下思念之情和表达欲，继续装昏迷吧......毕竟，只要你一天没醒，你哥就忍不住担心你一天......” 池昊躺在床上，面罩里一片水雾，眼里全是晶莹的泪光。他一边听沈晖絮絮叨叨，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最后，他艰难地抬起手，比了一个OK的姿势。 “乐观一点吧，池昊......你没有白受伤，这件事，是一个转机——至少，现在有了孩子，和昏迷不醒的你，你哥已经变得坚强多了，不再寻死觅活......我有种预感，之后的一切，一定会越来越好......” ...... 沈晖给池早排了周一早上八点的手术，术前一天，主刀大夫和麻醉师轮流来做术前访视，签完各种知情同意书后，已经很晚了。沈晖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各种答疑解惑。 晚上十点之后禁食禁水，沈晖劝他放松心情，早点休息。但池早心里挂念的事情太多，怎么也睡不着。 “池早，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早点睡觉吧......明天早晨七点多，就会有手术室的护士来推你上去了......” 池早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还有些苍白。那天池昊躺在血泊里的画面一直萦绕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听了沈晖的话，池早怔了怔，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沈晖，如果......如果我的手术不成功的话，以后......还麻烦你偶尔照顾一下池昊，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其他亲人了......他人不坏，只是一个有点缺爱的偏执小孩......” “你放心。”沈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好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你的手术，一定会很成功。池昊，一定会醒过来的。” “嗯......”池早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沈晖，我还能再去看一眼池昊吗？” 看着他忧心的样子，沈晖心里有些不落忍。他想了想，终究叹了口气，偷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然后道：“走吧。” 外二科和骨科就在同一栋楼上，电梯直来直去很方便。一踏进池昊病房的瞬间，池早的眼眶就红了，他轻轻走上前去，站在了床畔。 呼吸机早就撤掉了，但为了演戏，池昊还插着鼻导管吸氧，双眼紧闭着，看似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小昊，那天，都怪哥太冲动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哥会后悔一辈子的...... 过去的事，我想放下了......等你醒了，咱们一起回家，好吗？” 池早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两句，继续说道： “......咱们的孩子，我想取名叫“岁岁”，岁岁平安之意......很奇怪，在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不想死了...... 也许，新生的孩子，总能带给人新的希望，让人忘记过去的不好回忆...... 池昊，我希望他能平安，你——也能平安。” 池早顿了顿，摘下了手上的戒指。他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地抬起池昊的手，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听着池早诉衷肠，躺在床上的池昊早就按耐不住，拼命忍着，差点哭了出来。在池早将戒指戴在他手上的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冲动地从床上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池早。 ？？？！！！ 池早本来还在哭，猝不及防被他抱住，整个人都是懵的。靠着门站着的沈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能朝池昊干瞪眼。 “你......你醒了吗，小昊......” 池早连忙挣脱他的怀抱，有些不可置信地捧起池昊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他呆呆地怔住了，一时还无法理解池昊怎么就突然醒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沈晖，而对方正在朝着池昊疯狂使眼色。 ！！！ 池早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一时间火上心头，他气得浑身微微发抖，下意识便一把推开了池昊： “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吧......池昊，你是不是早醒了，专门等着我每次抹着泪来看你，亏我还担心你那么久......这手术，我不做了，真是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欸欸欸欸——那可不行！手术费都预交了，字都签了，台子都约好了，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沈晖见情势不对，赶紧上来打圆场。 池早依旧处在气头上，怒火殃及池鱼：“沈晖，你也骗我......你们都是一伙的......” 眼看着招架不住，沈晖连忙对池昊使了个眼色。池昊心领神会，立马夸张地倒在床上，呲牙咧嘴地喊疼： “哎呦，沈大夫，你快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刚才我哥推我的劲儿太大了，我怎么感觉，伤口又崩开了呢......” 还不等沈晖过来，池早就心疼地颠颠跑了过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去看他的伤口，“哪疼了，小昊......快给哥看看......” 掀开被子，腿上白色的绷带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渗漏出血的痕迹。看着池昊那副小小得意的样子，池早心知又中计了，气得扭头就要走。 “不走了，哥。” 在池早转身的瞬间，池昊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滴在池早的肩膀上，将那一小块布料浸得湿湿的。他轻轻举起手来，放在池早的眼前展示了一圈： “哥，戒指你都给我戴上了，还想跑吗？” ...... 池早的手术历时5个小时，从早上一直做到下午。池昊在手术室门口等着，那叫一个心急如焚，每出来一个病人都要凑上去看看，然后再垂头丧气地闪到一边。 “外二科23床病人家属，外二科23床病人家属，请速到谈话间来一趟！” 手术室门口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听见池早的床号，池昊心里一咯噔，一瞬间，所有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来泪来。 到了谈话间，隔着一层玻璃，穿着洗手衣的年轻大夫看见池昊这副面色惨白、眼眶红红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他是会错意了，连忙安抚道： “这位病人家属，不要紧张。叫你来谈话间，没有别的事，就是让你看一眼标本。 你看，这是病人身上切下来的病灶和部分淋巴结，手术很成功，不用太担心。” 池昊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标本袋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擦了把眼泪，一个劲儿地向医生道谢。 医生的话仿佛一剂定心丸，看完标本后，池昊才稍稍镇定下来。一直到池早出了手术室，护送回病房的时候，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病房护士忙着上监护，大夫站在一旁，手术室护士和麻醉师正在交班： “血氧99％，心率65，NIBP121/76，病人基本生命体征稳定......” “一个尿管，一个胃管，一个引流管。有止痛泵，和中心静脉补液通路。术中给予2个单位红细胞和200ml血浆，补液共2700ml，出室前最后一次血气分析血钾偏低，病房继续观察......” 听着医生的交待，池昊已经红了眼眶，他凑到床前，去看池早的情况。 “放心，出手术室之前，病人就已经醒了。不过他刚拔了管，嗓子还有些不舒服，没办法回答你太多问题。你先叫他两声试试......”一旁的大夫安抚道。 “哥，你怎么样......” 池早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意识还算清醒。他稍微侧过一点，看着满眼含泪的池昊，声音微弱地说道： “池昊......我很好，你别担心......”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池昊的面颊，抹去了他的泪。 ...... 三个月后。 池早术后做了4次化疗，整体愈后良好。池昊腿上的钢板要等一年后才可以取出，但他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岁岁从NICU转到了普通新生儿病房，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的体重已经上升到了4kg。 离开医院的最后一步，就是办理出院手续。池昊在一楼办理完，正准备带池早上楼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开心地扑到了池早身上，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睛上没有再缠纱布了。 “哥哥，哥哥！” “......小澄！” 池早先是愣了一下，待认出身下的小男孩后，他很是惊喜，连忙蹲下身来环住了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好奇地问道：“小澄，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小澄咯咯地笑了起来，答道：“因为——我能听出你的声音啊。哥哥，原来你长这样，你长得真好看。” 小澄的脸上红扑扑的，染上了一层粉晕，继续说道：“哥哥，有好心人捐给我眼角膜了，现在，我不用去天堂，就能看得到了...... 哥哥，谢谢你那时候保护我......我不会再自责了。爸爸见异思迁，所以，不是他抛弃我们，而是——我和妈妈抛弃了他。” “真乖。”池早心里一阵感动，紧紧地抱住了他。幸好，小澄不必像过去的他一样，饱受自责的折磨。 临走的时候，沈晖专门下来送他们一程。 面对沈晖，池早还是很不好意思：“沈晖，你对我们太照顾了。可能到了下辈子，我都没办法好好报答你。” “付出本来就是不求回报。”沈晖淡然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说，一开始帮你，是出于对你的喜欢；那么到了后期，就纯粹是出于我个人的医学职业素养了，毕竟——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嘛。 所以，池早，你无须在意。” 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池早忍不住红了眼眶，沈晖轻柔地替他抹去了眼泪：“回家吧，池早，祝你幸福。” ...... 冬天过后，便是和煦的春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池早和池昊一起去了父母的墓地。 两人献了花，跪在父母的墓碑前，一起重重地嗑了头。两人絮絮叨叨，在坟墓前说了很多话。这么多年的心结一下子解开，池早的心里释然了不少。 “爸，妈，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哥的。” 池昊眼眶红红的，语气却格外坚定。他转过身，握住了池早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微风拂过，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好奇地停在一边。 两人在墓前跪了许久，一直到池早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池昊才掸了掸他身上的土，搀扶着他站了起来，柔声道： “我们回家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