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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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流耐着性子陪坐饮酒,实在无趣。瞧见外头白雪纷纷,回身招了山辛来低声吩咐,让给四宜楼送些红枣枸杞银耳汤,还絮絮交待叫小厨房晚上做道一品锅送去,他好给青娘烫羊肉吃。 正说着,枕渝枕洺回来,整整衣摆就来对他作揖,口称“多谢堂哥割爱”。 枕流目露疑惑,未及说得什么,便听枕渝又道:“可惜弟弟来得不巧,那姓陆的妓娘正是小日子,只堪堪过得个干瘾,过几日还请哥哥......” 枕流脑子“嗡”的一下,一旁山辛也大吃一惊,抽着冷气看向他俩。枕鸿就坐在紧邻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举杯的手立时僵住。 那枕渝一无所觉,继续道:“不知哥哥从哪儿弄来这样销魂的货色,着实......啊——” 枕流兽一样嘶吼着扑上去,拳头击打在人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异常清脆的骨头折断声咔咔作响,被突发情况惊呆的三老爷五老爷一时吓得酒也醒了,呼喝着扑上来阻挡。 一时之间桌翻椅倒,杯盘碗碟哗啦啦尽数碎在地下,下人胡乱奔走呼嚎,花厅乱糟糟一团,沸反盈天。 “放肆!这是怎么......三儿?” 许氏听见动静,阴沉着脸过来,不料却见自家儿子在打堂弟,十分惊讶。那三太太五太太跟在身后,本一副看热闹的心思,瞧见自己儿子被打了,顿时甩着手绢哭喊着上前。 男人叫,女人哭,许氏顿感太阳穴一跳一跳,抖着手叫人先把枕流拉开。 那山辛护在枕流身边拉偏架,全程偷觑世子爷。只见满屋乱象,人哭狗叫,他愣是一动不动,入定似的坐在那儿,像庙里供奉的一尊佛。 枕流被三个小厮抱腰的抱腰、扯手的扯手,好容易给拉开,眼里泛着红血丝,一时“哧哧”着粗喘不止。山辛见他还要冲着上前,急中生智在他耳边说:“二爷,二爷,小姐现在还不知如何呢!” 枕流身子一僵,立刻冷静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反身挣脱了就向外急奔,连大氅都没披,冒着雪往园子里去。 许氏心疼得什么也似,但见他身上无伤,两个小的却是不忍直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遂佯怒责问枕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叫弟弟这般闹起来?” 三太太只得了枕渝一个,平日里百般娇惯,万般宠爱。此刻抱着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的儿子杀猪似的嚎起来:“便我们分了出去,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身上都流着姓江的血啊!平白无故对自家兄弟下这样的狠手,还有没有天理?我要去敲鸣天鼓伸冤,叫圣人大老爷来评评这个理儿!” 枕渝血糊了满脸,鼻子软塌塌的,满嘴牙掉了一多半,眼睛睁都睁不开,只半眯着呻吟呼痛。枕洺较之于他尚还好些,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在亲娘怀中口齿含糊地骂:“是他自己送我们玩的,不就一个婊......” 一个酒杯迎面飞来,“砰”一声碎在他脸上,砸得半边脸尽数溃烂,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三太太哭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大家齐刷刷顺着酒杯来的方向望去。 枕鸿依然佛似的坐着,只是抬起了头。 他瞳仁黰黑,目露森然。 铁血沙场塑炼出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冷厉杀气,在场众人无不心战胆栗,惶惶不安。 ...... 枕流轻一脚重一脚向前奔跑,呼气成冰的冬天,他生生急出一身的汗。搓绵扯絮的雪下着,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他走在这条白茫茫悄无人声的路上,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有女孩呜咽哭泣的声音靠近,红胭头发乱糟糟,见着他如见菩萨:“主子爷救命啊......小姐一定出事了......” 枕流攥住她厉声喝问:“你为什么不陪着青青在家里,为什么要出来,啊?” 家,指的是四宜楼。 他们在四宜楼安排的人,不会让任何人闯进去。任何人,也闯不进去。 红胭被攥得发疼,哭得更急了,“小姐出来...是去弹琴啊,有人来,说让我们等一等,您就会来呜呜......” 枕流目眦欲裂,辨了方向就往绛宁斋跑去,山辛一众人与红胭跟在后头,冒雪急行。 待靠近绛宁斋,枕流脚下一步软似一步,像踏在云里,一不留神踩空了,就是万丈深渊。 半扇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得来回碰撞,“咔——咔——咔——” 枕流越走越慢,竟然开始恐惧。 他有多了解她,就有多恐惧。他怕里头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不......他想起什么,转而安慰自己。她不会死,不会死......大仇未报,她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 如此一想,枕流多了些勇气,举步向前开门的一刻,他回过身去,示意山辛众人在外头候着。 山辛知机地递上他的黑色狐皮大氅,垂首站定。 枕流走进去,然后看见青娘。 罗汉床上仰躺着女子赤裸的身体,脸颊红肿,长发低垂,双臂大张。大腿处淅淅沥沥的血液腻滑流下。她洁白的身体惨不忍睹,肉眼可见的齿痕咬痕,指印儿掐痕,从上到下,绵延不绝。精水干涸后的白色精斑烙印在她胸前,颈上,脸颊,甚至头发。 额上伤口的鲜血已经凝结成块,丑陋至极,像一个巨大而醒目的癞疤。 青娘是睁着眼的。 “呜......”枕流软着腿跪下去,双手颤抖着将大氅裹在青娘身上,声音嘶哑,竟而哀鸣,“青青......我的青青......” 他跪在床前,眼底被熏出热而烫的水液。 那颗泪珠儿落下来,砸在青娘脸上,烫得她战栗。 红胭溜进来,倒了茶水浸湿帕子,小心翼翼给青娘擦脸。枕流不管不顾,低头吻下来,不在意唇下所触的,到底是什么。 青娘蝶羽一样的眼睫轻轻扑扇两下,脑中瓮然,反反复复都是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伺候得我舒坦,爷定不会亏待于你! 此后天长日久,我来寻你时必定小心谨慎,绝不叫旁人知晓内情...... 脱衣服,就在这儿,给爷脱光了,一件不许留! 含住它,用你的嘴...... 爷什么时候想要你,你便得什么时候来伺候。爷想用什么姿势要你,你便得摆出什么姿势来伺候! 你便是二堂兄说的那个鲜皮嫩肉的婊子...... 青娘笑出了声。 “江枕流,作践得我成这样,你可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