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胃口(剧情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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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时瑟所言,此刻正无神地歪倒在沙发上,以惊人的速度大量失血的那名少年,未能触发初代异种基因深处的禁印。 假如他真的流淌着纯正的嘉利血脉,那么星晚的本能必定会镇压住自身攻击,一丝一毫都伤不了目标。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禁印可谓比机器铁律更严苛的枷锁。一旦被激活,异种所遭受的桎梏不止在于行动,就连最炽盛的杀欲都将被冰封。 若非如此,在多年前惨烈而血腥的阵营战中,统率着猎鹿战队的那位异种之王,早就亲手掏出温司丽的婚约者——“无光使徒”奈哲尔·嘉利的心脏了。 然而纵使眼见为实,戈缇的内心也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的理性冰冷地站到了时瑟那一边,可直觉与感性却在疯狂叫嚣,警示着真相不该就此被盖章定论。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戈缇默然注视着时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十指指尖不断地有血珠滴落,神色间的惶急一点点转为平静。 在这山雨欲来的平静之下,少年深埋七年的心魔轰然破土,承载着血色与阴影的记忆碎片直冲天灵! 童年时代弟弟快乐且又鲜活的身影,在蛇虫游走的坑洞之底听到的苦痛悲鸣,与今时今地、近在咫尺地目睹的一记平淡而残忍的抹喉,交汇成一组组走马灯般华丽飞旋的时光胶卷,在戈缇眼前交替闪现。 他还没能来得及再听到一声哥哥。 他仍未为当年的独自逃跑而道歉。 他再也不是那么弱小无助,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血亲又一次离自己而去。 戈缇右侧袖中蓦地滑出一把匕首,落在染血的修长五指间。他丝毫不打算浪费口舌,在这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绝对不可以天真地指望只凭言语便能打动时瑟。 但戈缇并未草率地向时瑟发起进攻,以求在恋人那深不可测,如渊如海的实力下突破拦截。那只会让计时勾魂的死神持镰发笑。 所以,戈缇仅是坚定而牢稳地倒持握柄,刷地弹出刃锋,迅猛且又狠厉地朝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这一刹那,时瑟冷静如恒的面容终于破碎。 这位禁庭之眼不得不挪动身形,似缓实快地抓向戈缇的手腕。然而,就在他出手阻止戈缇自伤的一瞬,少年持匕的五指略微一松,乌暗轻薄的利刃疾速下坠,转眼间落入另一只手中。 戈缇换以左手紧握匕首,依旧是以刃尖对准自己胸膛,不管不顾地合身向时瑟怀中撞去!如此一来,时瑟又不得不往后疾退,以防止少年在冲撞之余被匕首贯穿心脏。 两人以不可思议的高速一进一退,戈缇就如一阵骤起的狂风,紧跟着时瑟边后撤边侧身的动作敏捷地变向,始终保持与他正面相对的冲势。 而等到时瑟行将避开他的追逐之际,戈缇又猛地提膝前顶,极巧妙地撞开他攫住自己右腕的手臂。旋即少年弹指将匕首朝上一甩,作势自割双目,但立马又一个腾空扭身,在恋人迅疾格挡的肘部用力一个踢蹬! 与此同时,戈缇忽地仰头,面无表情地咬住飞回的锋刃,并借助强大的反冲力向门口倒飞而去。他的身体尚且还腾在半空,便已再度翻转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时瑟的方向投掷过去。 裹挟着凌厉劲风的匕首被轻而易举地击飞! 不远处,裹着斗篷的星晚好似先知先觉,在时瑟以指尖弹开匕首之前,脑袋就已朝右略偏了半寸。下一刻,那把利刃即呼啸着擦过异种的头侧,吹拂起几缕如雪的发丝,深深地没入墙面上的古典壁灯中。 铜黄色的灯光陡然暗灭,又有少许碎片飞溅而出,如炮弹般击中了另一侧的落地窗!苍凉又高远的夜幕下,精美的玻璃即刻显出道道裂纹,织出一张幽暗不明的蛛网。 星晚漫不经心而又略带邪气地摆正脑袋,单边眼罩的绑带却突然碎裂,如一只白蝴蝶般轻盈飘落,露出他一直被遮挡着的右眼。 而在这电光石火的几秒内,戈缇已竭尽所能,将所学的战技运用到巅峰水准,更以意志强撑着克服传遍四肢百骸的战栗,这令他的体力立刻被消耗了大半! 若时间再拖得久些,少年便会在无形、冰冷而又恐怖的重压之下变得精力不济,心肺缺氧,浑身的肌体组织亦将从紧绷高效转为僵化迟钝,稍有差错,即会被完全制伏。 所幸他在状态整体滑坡之前,险之又险地远离了此地主宰,触摸到雕饰着邪诡四目的门扉。 时瑟的应对则显得异常消极,尽管他出手时每一个清晰而简洁的动作,都会引发极具压迫性的空气震荡,但均未超过少年所能承受的生理极限,甚至没有刻意延缓他的进攻速度。 戈缇一记暗刃甩出,看也不看结果,赤裸的双足甫一沾地,两只手便同时握住门把,急急拧动,企图趁机冲出。 可是在他愕然的注目下,门上代表着开启标志的四目图腾却未亮起,反而逆时针旋过一圈,跳转到了紧急锁死模式! 戈缇的背影轻轻一震,缓缓回头,就见时瑟未有反追,只沉静而立,远远地望着自己。 “你这样满身是血地跑出去,是要出大乱子的。”时瑟淡淡地开口,“而且,他也撑不到救治时刻了。” 戈缇倚靠着与墙壁严丝合缝的大门,以此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恍若梦呓地说:“如果他真的是亚素,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你便会成为害死我弟弟的主谋。你就这么,赌得起吗?”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沙发的方向,艳丽而泉涌的色彩染红了戈缇的视界,就似一丛丛肆意绽放的曼珠沙华。他一下又一下地深深呼吸,胸中的窒闷感却愈发强烈,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时瑟缓步行至门边,高挑完美的身形挡在戈缇的正前方,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方巾,拉起少年满是鲜血的左手。 他轻柔且细致地擦拭着戈缇指掌间的血迹,说:“我向你保证,那只是一个冒牌货。事后你可以让任何机构对他的尸体做详细检测,以结果来证明一切。我很抱歉阻拦了你,但无论如何,及时扼杀威胁才是我的义务。你已被心中的假象所蛊惑,若再让他活着……你很可能会在我的视线之外,遭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害。” 戈缇低头注视着恋人那纤白有力的十指,安静了一小会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倏然五指攥紧,接着,饱含愠怒地挥拳砸向了时瑟的面庞! 这一拳简单粗暴、毫无花巧,纯粹就是倾尽最后余力的泄愤!戈缇刚挥到一半,就被时瑟侧头一避,单掌包裹住拳头,随后一拽一扭,将他的重心往前一引,转而从背后钳制住了少年。 戈缇一时间难以挣脱,下意识地又朝亚素望去,但还未再看一眼,便有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眸。 而在那盛开着血腥之花的沙发上,与戈缇拥有相同容貌的少年已停止了心跳。 无需主人的指示,星晚当下脱下厚重的战术斗篷,往那具生机丧尽的空壳上一甩!缀有墨绿斑纹的光学布料如蝠翼般呼啦抖开,一刹间飞旋而至,然后冷漠地罩下,连带着尸首一同归于隐形。 捂在戈缇眼前的那只手这才移开,令他的视野从黑暗重回光明。少年茫然地张望了几秒后,脸色忽地一白,好似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时瑟似拥抱似禁锢地紧搂着戈缇,唇瓣柔软地擦过他的耳廓,似有若无地落下一吻,继而又探出舌尖,舔舐起沾染在他颊侧的血渍。 戈缇竟也不再挣扎,目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以一种略显飘忽的语气说:“一直以来蛊惑着我的,不正是你吗?现在就在伤害我的,不也是你吗?” 时瑟闻言却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舔干净血液后,又用有着雕塑般线条的鼻尖蹭了蹭戈缇的颈项。 他轻嗅着怀中猎物散逸出的精神波动,细嚼着那混杂了沉郁、悲伤、怒火、痛恨,乃至隐隐恐惧的复杂情绪,竟有几分品尝到稀世珍馐似的沉醉。 但仅仅过了数息,这头二代异种的眼神便骤然一凝! 他强自而又短暂地遏住在悄然间侵袭了灵魂的危险食欲,露出若无其事的恬淡微笑,调整姿势将戈缇横抱了起来。 星晚则抬起头,迅捷无声地滑到附近。他右手捂眼,左手前伸,细瘦的五指连同邪异锋利的指甲蓦然变形,化作一堆蠕动增长的神经丛与烂肉,对准大门开始了微操解锁。 在白发异种的操纵下,只过了须臾,这扇被最高权限锁死的门扉便被非暴力地打了开来。不经意间,即展现出非人异类的恐怖与致命威胁。 时瑟抱着戈缇步出会客室,忽又微微一顿,猛地回了下头!他极尽冰冷地盯了星晚一眼,方才朝同一楼层的私人餐厅行去。 在二人走远之后,星晚才徐徐垂下手,重又露出常年被眼罩遮掩的右眸。 这只眼睛与他的左眸完全不同,它绝非标准的异种之眼,而是……流溢着纯净光辉的暖金色! 星晚站着又忍耐了几秒,突然咳了一声,嘴巴不可思议地咧开到耳边!紧接着,他口中就吐出一团畸形、污浊,并且正在急速融解的生物组织,这正是刚才被时瑟烧毁的核心供能器官。 他不带敬意地笑了一下,眼中空虚之色褪去,浮上人性化的淡淡嘲讽,自语道:“这是噩兽因子的共鸣,又不是我的错。想要让我们这些初代不起交配冲动,伟大的主人,你倒是先控制好自己的食欲啊?” 话虽如此,可若非时瑟对他下了狠手,这头初代异种或许真会敌不过本能的支配,忍不住向一个雄性的纯血人类求偶了。 事实上,不止是星晚,换作任何一头初代异种身在此处,都会受到噩兽因子的至高呼唤。这无关初代们本身的意志,单纯是二代对下位“同类”的影响力太过霸道,包括无意间辐射出的进食欲望。 唯一有可能的例外,也只有曾经的异种之王——与时瑟这个长子互憎相杀的凛冬之夜了。 而基于时瑟针对少年独有的摄食方式,以及新旧两代之间生理机制上的巨大差异,初代们产生的将不是压倒理智的饥饿感,而是邪恶、扭曲、炽热且又疯狂至极的交配渴求! 这股反常性欲的指向,即是二代所选中、所执着的猎物。宝贵的、永恒的、独一无二的猎物。 可初代们终究不是同调通感的衍生体,时瑟又如何能够容忍此等挑衅?哪怕从根源上而言,这实是他自身的过错也绝不可以。 当然,他也并非不能把现存的异种尽数转化成自己的一部分,作为独立于本体之外的人形器官群而存在,但时瑟从未考虑过这种不可取的做法。 ※ ※ ※ ※ 监察厅顶楼北部,一间装潢风格雅致大气的餐厅内,时瑟将戈缇放在了一张宽广的长方形餐桌上。在那冷硬平滑的桌面上,铺着厚实且绣有金棕色花团的防水布,墙边则矗立着一排双开门的高大酒柜。 时瑟从边柜中取出一叠恒温自洁布,在戈缇面前单膝点地,双手捧起少年已然冰凉的裸足,用那特殊的生物布料暖和并清洁着他踏过血尘的双脚。 仿佛这只是一个平淡如常的夜晚,时瑟对于片刻前的冲突只字不提,柔声询问:“饿了吗?在晚餐上来之前,要不要先吃些茶点?” 戈缇对陈列在边柜上的茶食、甜品和水果全无兴趣,他端起一支长笛形的香槟杯,饮了两口淡碧中掺杂了丝丝缕缕的金光,且能看出有繁多星火浮沉的浆液。 特调的星之焰从喉咙冲入胃部,馥郁、清甜而又透着恰到好处的辛辣,仿若一条内蕴灵性的火线,为他带来一点安抚心神的微醺感。 戈缇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稳定住情绪,而后低垂视线,看着时瑟那张平静温柔的面容,说:“我哪还有这个胃口?等下就通知焦洛的实验室,让他们做好深度基因分析的准备!我,会去现场等待结果。” 听到那个不久前才替安泽荒前来试探,绝不会向监察厅妥协的西除党医师、焦家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名字,时瑟轻叹一声,慢慢站起了身。 他利落而不失风雅地脱掉外套与西装马甲,将同样染血的衣物挂在椅背上,一边说:“何必这么麻烦,让他们派人来取样不是更方便,更隐秘?今夜,你还是留下来为好。” “……你、还敢扣住我?”若不是此时手中只剩下一个空杯,戈缇发誓自己一定会将酒全都泼在这家伙脸上! 时瑟微笑了一下,声音温润低柔如晨曦暖风,“我只是认为这样更稳妥。” 戈缇的右手缓缓抬起,却未将香槟杯狠狠地砸过去,而是把杯子放回倒悬于空中的酒具架上。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指竟有些微不可察的轻颤,差点就让细长的杯身从指间滑落。 少年的手收回到一半,又猛然向前一伸,揪住时瑟的衣领往往下一拽,让他俯身凑到近前,自己则微仰头吻了上去! 四片唇瓣立时碰撞出激情的火花! 两条舌头一下子纠缠得密不可分,唇齿间残余的酒香在口腔中爆发开来,稍稍盖过了戈缇心头的涩重与彷徨。他的动作带着一股汹汹气势,推搡进退之时连啃带咬,却尽数被大海般的深沉与宁定所包容。 这个吻激烈、劲爆却又相当短暂,两人双唇分开之后,戈缇盯着时瑟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真的很生气!想要我在这里过夜,那得先帮我泄了这股火才行!” 时瑟略微一怔,旋即以指尖挑起戈缇的下颌,端详着他不满中略带赌气的神情,温言道:“好,不过还是等我们……” 戈缇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道:“不,我就要在这个地方做!立刻,马上!” 时瑟顿时不再言语,他自是心知肚明,这位大少爷绝不可能当真有此兴致。 戈缇在这时提出交欢的要求,分明就是对抗内心恐惧的一种方式。而他表现得愈是迫切与蛮不讲理,便越证明了他逃跑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时瑟毫无疑问地注意到,戈缇有好几次都准备偷偷摸到桌下。在长桌背面与支架的夹层中,存放着不止一把餐刀,虽不如专业武具,却也足够锋快刚硬,而他恰好在玩刀上极有造诣。 只不过经过权衡,少年最终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毋庸置疑,戈缇表面上的主动攻势,仅仅是为了掩盖心底的无助与畏怖。时瑟非常清楚,他在惧怕未知,更在惧怕自己这个最依赖的恋人。此外,由亲密行为带来的快乐和刺激,多少也能营造出安全、无害的氛围。 时瑟隐秘又贪婪地捕捉着这名嘉利血裔的精神波动,决定等会稍微释放一下食欲。 片刻之后,戈缇便被一双纤白莹净、极富美感的手剥光了内外衣裤。 明亮而和煦的灯光下,他浑身赤裸地躺在金棕色调的柔软桌布上,两条修直结实的长腿被时瑟朝两边分开,高架在臂弯与肩膀之间,肌肉紧致、线型流畅的腰臀则虚悬于桌面,形成一道无有着落的弓形弧线。 时瑟的衬衫和长裤尚未褪去,仍保持着令人心折的温雅与风度。他的手掌抚摸、揉捏着戈缇的臀肉,并倾身俯首在他的大腿内侧细密地吮吻着,偶尔朝半硬柔韧的阴茎轻吹一口气。 而在这条灵巧濡湿的舌头舔过微颤敏感的肌肤时,戈缇却已陷入了自掘坟墓后的懊悔。 他的双手被打结的衬衣牢牢地捆住腕部,与交叠弯折且被束缚着的双臂一同垫在脑后,这样的姿势让戈缇不怎么适应,脸上流露出不难察觉的气恼之色。 显然他更愿意让双方调换位置,从而居高临下地跨坐上去,尽量靠自身掌握节奏,而不是再像前几次那样被动地接受玩弄。 这倒不纯是自尊心容易受挫的问题,更关键的则是刚有过一段强闯失败的经历,再来一场不受掌控的情事会令他更加不安。 戈缇正要嘟囔几句抱怨的话,眼角余光倏地捕捉到一抹蓝绿色的奇异彩辉! 在少年遽然升起的不妙预感中,深翡之海麒麟从桌底悠悠地浮了上来,轻盈地飘落在他的头顶。 时瑟全然未朝衍生体看上一眼,他慢条斯理地亲吻着戈缇不由自主绷紧的小腹,指尖则温吞地侵犯着少年臀缝深处的穴肉。 与此同时,体态扁长的非人生物甜蜜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曲调,附肢末端的华美肉花一阵抖动摇曳,霍然又鬼魅地合拢,而后如异形的手掌般罩下,严严实实地遮蔽了猎物的视线。 明明场面仍算是风平浪静,可是在这一霎那,戈缇却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