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无证之爱(渗透式人蜂交合、含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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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祸福之蜂的体型只有拇指大小时,戈缇对它实是颇为青睐的,且在心底偷偷赞美了许多遍。 毕竟单纯从看待有翼昆虫的角度出发,这头拟寄生蜂的体态是如此无暇,构成其蜂躯的每一根线条皆赏心悦目,流转于体表的光色更是异常漂亮。 那是一种由深蓝、幽绿与暗金色混合而成的流动性奇彩,看上去犹若宝石般诡丽炫目,且又透着股深沉典雅的韵味。 至于衍生体那通体软而密生的磷光绒毛,则显得恐怖美丽兼而有之。若置于放大镜下观赏,就似无数在体外飘浮的神经节,释放着一股撼人心魄的繁盛生机。 它胸部的那两对膜翅亦是空灵且诡秘,纤细繁复的翅脉竟然不停地蜿蜒游荡着,就好像某类蠕虫的树状吻端,随时会喷射着脱翅而出。 但是不论这一缕缕翅脉如何变幻,并于动静之间构成魔性的金青符文——在薄纱般清透的四根膜翅表面,始终存在着醒目而神异的眼状斑,前翅是竖瞳和横瞳,后翅为圆瞳与空瞳。 先前陪着少年嬉闹玩耍之余,祸福之蜂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身的风姿。除却那逗鸟般轻盈翻飞、螺旋升降的空中舞蹈,每当它敛翅而落,凝停于戈缇端正性感的鼻尖时,都会用两根前肢骚气地捋动多节触角,腹部轻颤着带动绒毛快速摇曳,就像踏着鼓点狂舞的草裙。 只不过此类举动落在戈缇眼中,比起自我展示,还是拉仇恨的效果更胜一筹。一人一蜂相互娱乐,轮流嚣张,实际上很是和谐。 可当它变成一只庞大的异形巨蜂之后,即使精神抗性高如戈缇,也不禁生起了临时性的异虫恐惧症。虽然,祸福之蜂此时的形体比起真身俨然渺小如蝼蚁,且收束着磅礴的神威与烈性之侵染,但对凡俗生灵而言,仍旧是足以令人僵死的恶意化身。 戈缇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忽略背后传来的黏腻触感。他感到自身的心灵似乎被割裂成了两半,一部分冷静而慵懒,淡定地面对着眼下这熟悉的境况;另一部分却颤栗着,恐慌着,在无法挣脱的压抑中苦苦支撑。 戈缇有心开口喝止,喉咙与胸腔却回以深浓的窒息,孱弱的人类躯体扼住了他的发声之力。 而就在少年如无助抖瑟的羔羊一样,被笼罩在捕食者的阴影下时,白蜘蛛也停止了跑轮运动。 这只充当爬宠的衍生体扬起前肢,轻快而灵敏地打开了笼门。它如同一只外出放风的豚鼠,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爬到圆桌边沿,旋即蓄力一跃! 下一瞬,白蜘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悠长弧线,稳稳地落到戈缇所在的长桌。 它溜溜达达地踱步至戈缇眼前,继而以三对步足撑着卵圆形的蛛腹,生有复数血瞳的头胸部朝低处匍匐,两根前肢则高举挥舞,不时还甜滋滋地相对拍击,打出一记诡秘、混沌、人耳不可辨识的空爆! 在那震荡了重重维度的音波中,一蓬蓬异火在白蜘蛛的节肢间腾起,绯白而妖冶,如祭典烟花般映亮了少年的双瞳。 温柔璀璨的余烬落上发丝,拂过眉睫,由实转虚,悄然寂灭。而星屑中蕴藏的核爆高温与极度深寒,却尽数被投放至现世之外。 戈缇被迫伏在桌面,面无表情地转动目光,默默盯着这头正撅腹击足,摩擦口器,大张螯肢,用一副可恶又嘚瑟的姿态嘲笑着他的小混蛋。 就在注意力被分散的同时,戈缇情绪中的忧惧也消退了许多,转而浮上含着微妙恼怒的、想要跳起来灭虫的冲动。 可惜的是,在当下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那些在戈缇背部和臀腿之间游走着的畸形玩意,可不会任由他继续将视线投注在同源异体的衍生体上。 少年的衣裤正在逐步溶解。 这堆保护着肌体的纤维并未遭受简单粗暴的损毁,而是在经历着微观层面的蜕变。它们的化学结构被打乱序列,再扭曲重组,终由安静的死物转为亵渎的活体。 然后,那些溶解成一滩原生质黏液,再也看不出原型的前纤维开始狂乱增殖,微小的纤毛、根须和瘤泡从中极速闪现。 无数繁杂而糟糕的物质冰冷地翻腾着、搏动着、呼啸着,与祸福之蜂胸腹体腔中探出的蠕动组织交互糅合,演变为丝滑如绸缎般的——感知、掠食兼杀戮器官。 戈缇忍受着自背后延伸至全身的诡异触觉,情不自禁地发出带有颤音的喘息。他努力地找回掌控关节和肌肉的技巧,抬起手肘试着向前挪动几分,却又因心底炸开的恐惧与不适而立马停止了行动。 他实在不想去看自己手腕之下的部分。 两条包裹着双臂的长袖已然化作邪异而淫猥的星彩黏菌。那些不可名状的组织结成了束缚人体的囚牢,它们的形貌是如此可憎恐怖,却偏焕发着柔润瑰丽的珠光,甚至具有美妙得近乎梦幻的质感,在巨大而离奇的反差下更令人作呕。 它们秉承着主体的意志,细致又热忱地舔吮着被捕获的猎物,亲吻着他在头颈与手足之外的肌肤。然而这种对肉体呵护备至的无害抚慰,无疑对少年更具精神威慑。 他真心认为,自己还不如像恐怖故事里的受害者那样,蔽体的衣物被无名酸液和腥臭口涎腐蚀,抑或是直接撕得破破烂烂…… 死气沉沉的事物尚能被如此高效地侵噬、同化,改造一只生命体的血肉、神经与骨骼又有多难呢? 戈缇的后颈骤然一阵发麻,某条柔软而坚韧的管状物贴附了上来,强烈且阴森的入侵感一瞬间自毛孔渗入血管。那无名器官明明还只是流连于体表,他却深切地感到身体内部正承受着居高临下的洞察,数不清的震动孢子灌入了自己的脊髓,波澜壮阔地朝着脑干挺进。 犹如血腥锋锐的刺刀,又似残忍无道的射精。 少年的眼角立即变得湿润,视野中白蜘蛛的形象模糊了一瞬,本还有些可爱和欠揍的特质倏然退散,刹那间蒙上了一层巍峨、邪恶而诡怪的蛛魔虚影,如滤镜破碎后显露出的真实。 随后,白蜘蛛虚实重叠的影像迅疾隐去,戈缇的视界被强硬地覆盖和切换,一幅冰冷精确的全景图在脑海中生成。 他尚未翻身,意识却已看见了祸福之蜂的全貌。 戈缇首先注意到了蜂壳下肆意蠕行的器官组织。它们在全景图中热烈飘舞,发出作用于精神与灵魂的窃窃私语,并冲他堆起并不实际存在,但能被直觉感知到的笑意。 他听不真切,只觉这场景蕴含着说不出的吊诡,好似从物质世界坠入一场浑噩的幻境,而他则在远离此世的彼岸,接收到了来自外宇宙生命的可怖梦呓。 戈缇隐约察觉出在那片异形区域内,埋藏着高度发达的智慧中枢,尽管兴不起丝毫的探究心,却仍体会到一股混沌、伟大、污秽到洁净的美感。 此外,少年也无力再判断自己的情绪真伪。 他对被异类侵犯的抗拒之心究竟是强是弱?他胸中的恐惧此刻被保留了几成?他对超凡生命的审美已有显着的改变,到底是属于自我调整,还是遭到了外力扭曲?他对待恋人的态度和相处模式……又有几分出于纯粹的主观意志? 任何答案都无法被证明,亦无法被证伪。 纷杂迷惑的念头一闪而过,又沉没于幽暗的意识海洋。这类暗藏多重风险的,且容易令常人发疯的想法不宜被正视和琢磨,只能再次加以掩盖、粉饰和忽略。 抚慰着鲜活肉体的星彩黏菌忽地转成渗透模式!泛着柔光的物质凝聚为丝丝缕缕的幼虫,纳米级的口器咬破了肌肤的表皮细胞,而后集体钻进皮下,吸食体液,喷吐孢子,一路高歌猛进,在美味而颤涩的躯体中如瘟疫般疯狂扩散。 少年半勃的阴茎从内外被联合攻破,无可自主的呻吟从他口中逸出。难耐的酸涩与酥麻直窜头顶,令他的腰腹如遭电击般抖搐着,却绝无可能甩脱掉在躯壳内外啃噬的异物。 隐在双臀细缝之间的肉穴自然也未逃过被侵略的命运。大量微型生物兵器般的幼虫在肠壁间聚合,逐渐膨大成一节节布满突触的梭子,跳动着朝各个方向顶弄开拓。 戈缇几乎感受不到被贯穿的痛楚,然而交感神经所爆发的快意却节节攀升,剧烈尖锐得更似灾魔施与的酷刑。他的双颊潮红如随时会昏厥的醉鬼,湿热的泪液在可怕的刺激中不断溢出,又被自上而下垂落的超长触须柔和地吸干。 不过,这倒让戈缇的心神从全景图中抽离了些许。他未加思索,便本能地伸手向前,狠狠地揪住两条祸福之蜂的触须,然后一把塞进白蜘蛛磨动着的口器! 两只衍生体齐齐激灵了一下! 遭受噬咬的蜂须猛地抽了回去,不可置信地落在戈缇的头发上,左须指指点点,右须拼命顶蹭。 白蜘蛛则原地疯转了整整五圈,吐出一串低落而饱含抑郁的虫鸣,紧接着凑近戈缇的左手,口端探出两截带爪触肢,谴责性地挠了挠他的指尖。 随即在戈缇略有惊愕的注目下,它竟是呈现出一副被糟蹋过的模样,血瞳黯淡,绯纹乱闪……而且还八足横移着爬下了长桌,活像一只斗败的大白螃蟹。 它们的本体仍平静地端坐于圆桌后,温雅淡然一如无事发生。只是在面前铺开的公文纸上,却留下了一片凌乱无序的墨迹。 在宽广的长桌底下,白蜘蛛立刻开启了超快进式蜕皮。整个过程异常骇人而迅速,当它从半透明的旧壳中挤出蛛躯后,又冷冰冰地盯住了原处遗留的残骸。 在畸形怪异的遗蜕破洞中,数条蜂类幼虫蠕动着悠然钻出,然而刚钻到一半,便被一蓬异火烧成了灰飞。 戈缇当然不会知晓在桌底发生的恶行。 他被祸福之蜂轻轻地、由缓至快地翻了个身,双腕被长而多节的蜂类触须紧紧缠住,不容反抗地固定在头顶。 戈缇喘息着朝衍生体的头部望去,登时撞进一双狰狞、巨大的蜂窝状复眼! 在那些幽冷的橄榄色多孔结构中,跃动着一团团金灿炽亮的光焰,宛若星空深处飞逝燃烧的陨石。随着猎物肢体的细微挣动,祸福之蜂的两颗复眼中又各有一块银斑会随之游移,扩张或收缩,变浓或褪色——那是呈六角形的光学伪瞳。 在这双令人惊惧发颤的复眼下方,还镶嵌着三颗连成一线的硕丽宝钻。左右两端皆为纯色单眼,一蓝一绿,深邃正圆。中间的那颗则是一只椭圆之目,内含重瞳,绯白金三色交错,像极了两轮交叠嵌合的异月。 自大破灭以来,在一个又一个满月之夜,旧时代的遗民们偶尔也能目睹这等奇妙的月相。而在那罕见的月之重影周围,也总是环绕着两颗闪亮幽远,一蓝一绿的双子伴星。 戈缇有些茫然地承受着祸福之蜂的凝注。他总觉得在这头金青巨蜂身上,除了能接触到毫无疑问的、独属于时瑟的意志,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丝联系。 这是他在面对其它衍生体时不曾发觉的。那点联系虽然极其微弱、遥远、难以捉摸,但确实存在,始终徘徊,不曾消亡——似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蛰伏着,窥伺着,冷酷而耐心地寻觅着破绽与时机,只为抢夺这头魔怪之躯的主宰权。 还不待少年在欢愉与绝望交织的热潮中细思,便见那颗望之如双轮异月的重瞳中,缓缓渗出了宝玉般氤氲的泪滴。 透射出月彩的蜂泪接连滚落,每一滴刚坠至半空,便轻盈地舒展出四根膜翅。紧接着,是触角、蜂躯和三对附肢。新生的异虫们振翅四散,环绕着被禁锢的猎物一遍又一遍地飞翔,它们飞得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了层叠而虚幻的漩涡。 戈缇仍然听不见半点振翅之音,意识中却又响起了美丽且柔和的声乐。他的肉体与感知依旧深陷于快感的炼狱,而一部分精神却已在那灵动的频率中渐趋舒缓。 他几乎要忘却了时瑟伪装出来的人皮。 他甚至以为自己生来就该与异类相拥。 这群有翼昆虫在飞舞中洒下无数的光点。在某些时刻,那些飘雪般的星屑之间闪现出一缕缕脉冲似的光纹,落在戈缇失神而又着迷的眼底,便如在夜空中遨游的多彩电弧。 与此同时,在祸福之蜂弧线优雅的背后,两对轻薄而超大的膜翅猝然展开!其上的翅脉一寸寸分裂,转化为一条条蜈蚣腿似的狞恶畸肢,密集、修长而又庄严,流转着神异迷幻的色彩,汇聚成两轮壮丽、奇诡且交叠的满月。 祸福之蜂的触角松开了戈缇已然麻痹的手腕,悠缓而又冷漠地抬高,形态突变的膜翅轻柔地拍打着,任由少年灵魂中的一部分在绝境中癫狂尖叫,并催动掠食器官采集更香甜的美食精华。 这副傲慢而不可一世的姿态,正如它在诞降之际参照的原型——异月天使之王、君临星界的灾魔、堕落阵营的福祉、旧日黄昏的残响,覆世与不灭之蜂:玛辛·厄莱雷森。 那是一位非雄非雌,亦雄亦雌的异常存在。更准确地说,是人类概念中的性别于祂们毫无意义。而作为那个种族的末代王虫,祂既可如一切已被尘封的异月天使一样征战星河,又继承了母星虫巢最恐怖的集群扩张之能,可以自体增兵,乃至滴泪裂生。 对时瑟而言,这头在昔日‘公敌柱’上赫赫有名的类神生命,曾一度是不得不谨慎对待的大敌。若非依仗了神之胚种的位格压制,他也未必能在彼此争斗了数个世界后,将之扑杀、肢解、吞噬和咀嚼。 可即便如此,玛辛仍未被干净而彻底地消灭。被祂逃逸的那一缕残魂,至今不知去向。 在澎湃涌动似无有止境的情潮中,自愿与胁迫的界限越发模糊。戈缇恍惚间感到身体一轻,爬满躯体的黏菌恋恋不舍地退去,它们携着战果被收回了隐藏的体腔。 祸福之蜂宁定地俯视着重归赤裸,连十指指尖都在抽搐的少年,燃火的复眼依然散发着不可直视的神光。不过再观它的两条后足,却是颇有点胆战心惊地胡乱摩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