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不迷人+二山有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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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色不迷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江湖,年轻一辈里已有崭露头角者在余热未消的武林大会上各领风骚。 少年英雄的事迹是茶楼酒肆里必不可少的话题,风雨楼的集英榜上、穷经阁的千秋录里 、青门的江湖美人谱中最新排名前十的,往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佐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河阳府这么一个地方,自然也在江湖之中,因此未能免俗。此时河阳府的一间茶楼里,正有人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仿佛说的都是他自己的光辉事迹。 “天下人皆知,风雨楼的集英榜乃是江湖上武功高低的排行榜,穷经阁的千秋录则是公认的最为客观的江湖史记,那青门的美人谱嘛,嘿嘿,自然就是江湖上的绝色美人咯!这三家的名录,随便入了哪一个,那都是顶上天的人物了,可是偏偏有一人,竟同时被这三册名录所载! “这个人就是那昆仑老人的关门弟子,叶秋篪! “却说这叶秋篪,家学渊源自不必多提,为人也是一等一的睿智稳重,真乃芝兰玉树望其生于庭阶耳……仅仅弱冠之年,却以一己之力重创那魔教护法,救一方深受荼毒的百姓于水火……不知这少年英侠,今夜又要入多少春闺深梦里了……” 这旁人口中的少年英侠,此时却在自家山门禁地的一间竹舍的屋梁上,龟息敛气,死死盯着下方的一个——浴桶。 确切地说,是浴桶里的人。 浴桶里有一个苍白纤细的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他双目轮廓秀美却空洞无神,眼神茫然毫无焦距,湿漉漉的眼睫美好而无措。 他擦洗身体的动作也是毫无章法,更像是在戏水,丝毫不担心水温渐凉,对偷窥者更是毫无所觉。 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停了下来,去拿搭在屏风上的亵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湿透的黑发海藻般自水中捞起,贴在冷白的前胸后背,水面堪堪遮过臀部,坟起的弧度流畅而圆润,却又戛然而止于水面,露出一小段引人遐想的股沟。 叶秋篪觉得沸血在胸腔中嗡鸣不已,他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周身似有气劲无数,牵着他现身,然后……然后…… 他不知然后如何,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会变得失控,变得自己都不认识,并且再也回不到从前。 所以他只得强自忍耐,痛苦,又对其中一丝见不得人的欢愉上着瘾。 (2)山有木兮 六年前的某一日午后,叶秋篪照例在后山的竹林里练剑,忽然一个小小的影子窜过,带起几片竹叶悠悠飘落。 叶秋篪彼时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时玩心大盛,并指收剑便跃起追逐而去。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起起落落,七拐八绕地你追我赶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被叶秋篪逮住了。 那个小东西如幼猫般大小,毛色灰扑扑的,形如狐狸,腋下覆着一层薄薄的肉膜,铺展开来可做滑翔之用。 竟是传说中极为难得一见的麘猊兽。 此兽除了稀罕少见之外,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但叶秋篪就是无端喜欢得紧。 兴奋劲儿一过,他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门派禁地。 在这一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后山禁地一定是关押着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物,再不济也是收藏着本门派的镇门之宝,可此时,在他面前的既没有森严的天牢,也没有辉煌的宝库,有的只是一座简单的竹舍。 竹舍前一圈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一个白衣人正在躺椅上半卧着闭目养神。 叶秋篪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私闯了禁地,看这人应该还没发现自己,便想着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 忽然脚下一硌,“吧嗒”一声,竟不小心踩断了一段枯枝。 那白衣人惊觉,坐起身问道:“谁?” 叶秋篪这才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只见他二十岁上下的形容,微微湿润的长发未束,把白衣也略略染潮,千千万万竹叶的罅隙里漏下来的浮光片影斑驳其上,莫名温柔,如画的眉目却带着些许不卑不亢的英气,是个美人。 那人一时听不到有人应声,正要再问,忽听得一声“吱吱”的鸣叫,正是叶秋篪怀中的麘猊兽。 微蹙的眉头舒然展开,原来是竹林中的鸟兽啊,这样想着,便又躺了回去。 叶秋篪本以为自己已经暴露行迹,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么好看一个人,竟是个瞎的。 忽然有种又酸又涨的感觉溢满了心房,让他一时难受,一时欣悦。 纵然六年后的他才华横溢文思冠绝,可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曾知晓有个词叫一见钟情,也不明白这胸中酸胀是什么情绪,于是只好归结为惋惜。 这一惋惜就惋惜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