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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考完后，篮球队也要团建，结果教练刚刚宣布完今晚烤肉店消费全由“张教练买单”，队长季承允就挤过正在欢呼嚎叫的队员们，跟教练请假晚上不去了。

    张教练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大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儿啊？团建都不去。”

    季承允轻轻笑了笑“我要带我弟弟出去吃饭，考完试刚好带他放松一下。”

    “那就带他一起来呗！刚好人多热闹啊！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嗯……跟我们一届的，也在十二中。”

    张教练更是瞪大了眼睛：“好事儿啊！那还不赶紧带过来！今晚我请客，过这村没这店了啊！”

    队员们也跟着起哄，不愿意让季承允走，说什么今晚都要跟季承允拼拼酒，把他灌醉。

    “季队不能走啊！平时训练那么严肃，今晚可得好好清算一下！”

    季承允也忍不住笑，这下犯了难，许廷希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他们认识，因此在学校里他们就算碰面，也要装陌生人。其实季承允一直很委屈，但是这是许廷希的要求，他不敢不答应。教练和队友盛情难却，他心里其实也隐隐期待，能让许廷希认识自己的圈子，好像这样就能让许廷希跟自己的羁绊，再多一点。

    季承允避开众人，走到一边，给许廷希打了个语音。

    “喂？”许廷希过了一会儿才接起，声音软绵绵的：“你在哪儿呢？我刚出校门。”

    “希希，今晚篮球队要聚餐，教练请客吃烤肉，你，嗯，”季承允有些紧张，手心都冒汗：“你要不要来？”

    许廷希停顿了一下，声音没变，但是季承允好像都看见他皱了皱眉：“不能请假吗？”

    “能能能！”季承允赶紧说：“那我马上就跟教练说我不去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从他急切的声音里好像看见季承允脸上略带慌张的表情，许廷希满意地笑了笑，推了推黑框眼镜，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没事，就去吃烤肉吧！我和你们一起，不过……”

    许廷希似真似假地为难：“不过，你朋友们我都不认识，会不会很尴尬呀？”

    “不会，”季承允突然得到许廷希的许可，心里很是雀跃：“我们就好好吃烤肉就行！你都不用理他们的。”

    许廷希撇撇嘴，“好吧，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们？”

    “好，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许廷希“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这边的季承允高兴得溢于言表，过去跟教练说了一声，浩浩荡荡一行人向学校门口走，季承允特别急得走在最前面，原本拖拖拉拉的众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走到校门口，季承允一眼看见了靠在树下的许廷希，不过许廷希摘掉了他出门在学校时时戴着的黑框眼镜，一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泉的杏核眼忽闪忽闪地张望。

    季承允忽然就不想让许廷希和他的队员们碰面了。

    “希希，”季承允小跑到许廷希面前，想拉他的袖子，伸出手又收回，只能站在他跟前，“你眼镜呢？”

    许廷希眨眨眼，笑着说：“考试考得我眼睛疼，就把眼镜摘了。我一百度而已，能看得清呀。”

    队员和教练喊了季承允一声，两个人向队伍走去，一个个大男孩看见季承允身边白白净净的一小只，眼睛都直了。

    许廷希说不上多漂亮，但胜在五官小巧，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的，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没有黑框眼镜的遮挡，显得灵动有神，细软的头发带着微微自来卷，一身规规矩矩的蓝白校服，乖巧可爱，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

    季承允第一个受不了自己队员毫无遮掩的目光，站在许廷希身前，黑了脸：“瞎看什么？”

    队员们纷纷咳嗽着掩饰尴尬，也不多说话，勾肩搭背打着哈哈，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烤肉店去了。

    这顿烤肉吃得真是热闹，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来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体育生真是差点把烤肉店吃空，许廷希看着队员们大口吃肉犹如秋风扫落叶，瞪大了眼睛。

    大为震撼。

    反观季承允，慢条斯理地给他烤肉、撒调料，问他牛肉是要嫩一点还是老一点，饮料要不要再去加一杯。

    男高中生真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张教练也年轻，任由他们闹腾，搬了三箱啤酒要拼酒。

    几个人起哄让许廷希这个家属也来一瓶，被季承允一个冷漠的眼刀吓得闭上了嘴。

    不过这声家属，听得季承允还是很受用的。

    几瓶啤酒下肚，气氛越来越热烈，男孩儿们兴奋地嚎叫玩闹，房顶都要被掀翻，一个一个地要来跟季队吹一个，季承允不动如山，一一挡了回去：“我回去还要照顾我弟，不喝了。”

    “哎呦！季队！啤酒而已！怎么可能喝多呢？怕不是季队酒量不行吧？”

    “就是啊季队！机会难得！赶紧的！”

    季承允在队内有些威势，冷着张脸的时候谁都不敢吱声，现在酒过三巡，季承允脸上也不像平时那样冰冷，队员们胆子就大了起来，起哄着要季承允吹几瓶，又让许廷希劝劝：“快跟你哥说说！就喝啤酒，又不会喝大的！”

    许廷希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架势，男孩儿们搞怪说笑，逗得他这顿饭也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季承允嘴角带着笑意，又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抿着嘴笑问季承允：“你酒量是不是不行呀？喝得差不多了就好，不要勉强。”

    不行？什么不行？

    季承允一听这话被激起了胜负欲。

    被谁说，都不能被希希说自己不行！

    “我是担心你们，加起来都喝不过我一个。”季承允摘了给许廷希剥虾的手套，笑得咬牙切齿，伸手拿过两瓶啤酒，单手捏着其中一瓶，把瓶盖卡在另一瓶的瓶盖上，伸开手指抓住两瓶啤酒的瓶嘴拎起往桌上一磕，轻巧地一提一放，瓶盖登时飞了出去。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队员们的哄声一片，挤着要和季队吹了。

    许廷希看着季承允手上的动作有些惊讶，他打量着自家竹马，季承允长得帅，五官立体，剑眉星目，现在校服敞着拉链，露出黑红色的篮球服，勾着嘴角，看着队员们，轻蔑地笑，配上略显花哨的开啤酒技巧，竟然有几分痞气。

    许廷希觉得自己心轻轻颤了一下，腿有点软。

    这样的季承允也好帅啊。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季承允酒量还行，也只是个酒量还行的高中生。仅凭一己之力喝吐了八个篮球队队员，把三十多的教练喝得说胡话，自己也晕晕乎乎。喝得上头的季承允似乎比平时胆子大了点，话也少了点，看队员们一个一个趴着桌子哼哼，他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许廷希看，弄得许廷希都有些害羞，低着头，大腿忍不住摩擦，他无意中一瞟，竟然看见季承允篮球裤的裤裆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弄得他更加脸热，下身那处难以启齿的地方竟然细细密密地发痒，有一些潮湿。

    许廷希虽然没喝啤酒，但他跟季承允说，好奇啤酒的味道，就着季承允的杯子喝了几口啤酒沫，脸上也染了一层红晕，显得脸蛋白里透红，更加诱人。

    季承允伸手紧紧抓住许廷希的手，两个人在桌下十指相扣，弄得许廷希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教练吐过之后稍微神志清醒了一些，让队员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烤肉店，招呼小伙子们回学校宿舍住一晚，他望向看起来还比较清醒的季承允和鹌鹑似的蹲在他身边的许廷希，大着舌头问：“你们，怎么说？还行吧？回家吗？”

    许廷希点点头，虚扶着季承允站起来，冲教练笑了一下：“我们家离得近，我送他回去就好。”

    教练说了几个好，让他们路上小心，和几个队员互相搀扶着向学校走去。许廷希用手机叫了车，站在马路边等车的时候，他发现季承允有些站不稳，但是还是强撑着不靠在他身上，整个人晃晃悠悠保持平衡，嘴唇紧紧抿着，面无表情地直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许廷希憋着笑，扶着季承允的胳膊，主动让季承允靠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故意逗他：“承允哥哥，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季承允闻声侧过脸来，睁大了眼睛，冷硬俊俏的五官变得生动起来：“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又没喝多！你是希希啊！”

    许廷希笑得停不下来，季承允看他笑弯了腰，有些急着要扶他，更站不稳，差点都要摔了，许廷希不敢再动作，扶着他站好，在路灯下仔细端详季承允苦恼的表情。大男孩眉头紧随，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里咕哝着“怎么可能不认识希希”。

    许廷希看着，嘴角的笑意饱含温柔。

    这是他的男孩。

    他想起小时候默默跟在他身后，小声说要“保护希希弟弟”的小承允。

    想起得了什么好玩具、好吃的，都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的小承允。

    男孩儿日渐长大，眉目舒展，粉雕玉琢的稚嫩脸庞日渐英俊出众，而原本就平平无奇的他，长大后更加泯然众人。身材瘦小，学习一般，没有特长，长相平庸。这样的他，不过是占了和季承允一起长大的便宜，否则，可能季承允根本不会注意到他，更何谈把他放在心上。

    过去的几年，许廷希怀疑过、自卑过、苦恼过。他看着闪闪发光的季承允，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害怕被别人说不般配，害怕被别人指指点点，因此长大后，他刻意在人前疏远着男孩儿，含着眼泪要求他，在学校里装成陌生人。

    他不是看不见季承允眼里的委屈和难过，但那个时候的他，没办法鼓起勇气。

    想到这里，许廷希有点想哭，他低下头，悄悄握住季承允的手。男孩儿喝酒喝得神志不清，却下意识回握住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嘴里轻轻呢喃着：“希希，希希……”

    许廷希红了眼眶，他盯着昏黄路灯下两个人相依的影子，鼻子酸酸的。

    许廷希是一个卑劣的小偷，他偷走季承允的心好多年，拿在手上，不敢拥入怀中，又不舍得放开。

    喜欢季承允，真的是一件又痛苦、又甜蜜的事情。

    许廷希闭了闭眼，一滴泪水落在地上，或许砸起一些灰尘。

    然而，季承允的温度，在他手心，给予了他无限勇气。

    和季承允相伴成长十几年，喜欢了季承允好几年，17岁的许廷希，终于鼓起了勇气，不管未来如何，不管他人目光，他许廷希，就是要和季承允，长长久久地牵着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