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神女降世救世难,不为公正为私情(剧情,重逢)
住在巫医养伤时,芳璃见到了很多前来治伤的青森雌性,在以尊重雌性为名的青森部落,仍然有数量如此多的暴力受害者,这让芳璃十分诧异。她十分同情这些被随意虐打的雌性,可是她的同情并不会像巫医一样化为实质性的行动,因为她们是与她毫无关联的人。 她不是兽人大陆的雌性,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能够独善其身。然而与暴雪无疾而终的恋情让她开始反思起来,一直以来,是否是自己的冷漠才让事情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她听说雪森出了个胸很大的双性猫王,他怀着孩子继承了丈夫的王位,成为了兽人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非雄兽王。 她不明白暴雪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推她入河,又为什么嫁给背叛过粟丰的渣男御城为妻,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去质问这一切,因为她还未曾给予他任何关系与承诺,她只是给了他一个名字而已。 这是她第二次因为自信过头而吃苦头,第一次是坚信自己的方向感,结果迷途来到未知的兽人大陆,连归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暴雪,她以为暴雪应该摒弃过去与她重新开始,然而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只要关于双性的偏见与歧视存在一天,暴雪就永远不可能活在日光之下。 所以,他要权力,他要地位,他不顾一切爬上那个生杀予夺的位置,他与各部落结交,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要让自己的政权更加稳固。 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又会怎么选择,怎么做呢?她不知道,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顶端的小公主自然不明白最底层奴隶的挣扎与痛苦,若让她去选,大概率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让她卑躬屈膝俯首称奴,还不如让她去死。 光是在这一点上,她和暴雪的观念就千差万别。暴雪之下,仍有新生吗?她不是他的救赎,也不能给他新生,寒风暴雪,只能他一个人面对,过去如此,现在亦是。 “雪森至此山穷水恶,玉洚溪是通往此地的唯一路径,况且鲛人亲水,你那位‘娇弱无力,顾盼生姿’的恋人,想必并非要制你于死地。” 巫医脸上的微笑似乎更深了些,大概是一天不刺她不舒服,一成不变的笑容带了几分嘲意。芳璃看了看他嘲讽的嘴角,又看了看被额发遮住的眼睛位置,捏了捏拳头,忍。 “可我从没和他说过我是鲛人啊。” “你,尚需历练,在此之前,还是不要接触与我的搭档关系,不然我怕——”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神女大人被卖了还帮叛徒数钱,觉出另一个‘柔弱无力,娇小可怜’来。” 不行,忍不了了,不知道和体弱多病但嘴欠的盲医打一架算不算胜之不武。于是,芳璃冲着专注配药分心刺她的阿久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不是错觉,她听见了巫医的笑声。 他的手指触到她扭曲变形的五官,只是一触即分,但她没有看错,阿久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加深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放柔缓了些:“我看不见,你冲我做鬼脸?还有,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芳璃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这就像背地里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获,尴尬和道德谴责同时压身,简直是羞愤欲死。况且,他说的对,是她对暴雪过度保护了,总觉得他柔弱可怜,以至于忽略了他比她年龄和阅历都丰富得多的问题。 明明对人家说人是不能做宠物的,可是她没有做到,她真的在拿他当宠物养。所以他才不想留在她身边,她口口声声标榜平等与尊重,实际只不过是像养宠物一样给了他吃食和衣物罢了。 这是高位者常会犯的错误,有时候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就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做了出来。 宠物需要的是陪伴与呵护,当然恋人也需要,但又不仅仅只需要这些。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而这些道理,竟然是在和巫医的相处之中明白的。 比如现在她和阿久讲过去,聊理想,开玩笑,做鬼脸(划掉),这种场景从未发生在她和暴雪身上。他只会垂着头跪在她的旁边,或是任她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柔软的怀里,静静听她讲白天发生的事情。 除了那件事情外,暴雪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一边笑着听她讲和粟丰遇到的趣事,一边用手指梳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又轻又柔,轻柔到碰不到她的头皮。 没有人生来便是完美的恋人,尤其是不同阶层不同信仰的恋人之间,更是需要不断的磨合。只可惜,她和暴雪根本还没来得及磨合,就匆匆结束了这场还未开始的恋情。 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还有了和御城的孩子,并登上了雪森宫的王位,成功把过去欺辱他的那些宫人踩在了脚底下。她还活着,他也没死,但是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去了解过去的他。 她不明白,不过她会尽力去理解。她将自己投入到兽人大陆最底层的雌性中去,试图去了解暴雪的想法,在那里,她不光见到了饱受欺凌和暴力的妻子,还看到了被当做筹码和资产的女儿,和眼睁睁看着骨肉被推入火坑却无能为力的母亲。 她随手帮助了几位身陷囹圄的雌性,她的同盟者巫医阿久则负责救治重伤者,久而久之,竟然被一些雌性冠以“神女”之称,这也就是刚才阿久讽刺她所用称呼的由来。 神女的故事迅速流传至兽人大陆的许多部落,传闻中这位神女“惩恶扬善,力大无穷”,打破了兽人们对于雌性的刻板印象。随后,各地雌性起义事件频发,虽然绝大多数都得到了镇压,但仍然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其实,“神女”说白了其实就是根导火索而已。受压迫雌性积怨已久,她们对“雌性天生愚笨柔弱”的定论早有怀疑,在听说身为雌性的“神女”拥有这样的能力之后,这种怀疑得到了验证。 拥有领导和号召能力的某位雌性最先以“神女”之名发动了起义,虽然起义被迅速镇压,但后续同样以“神女”之名发动的大小起义运动如雨后春笋般涌了上来。 璃久二人此行,便是去解救起义运动失败后被关押起来即将充军妓的一支雌性小队。既然她们用了“神女”之名,还碰巧让她知道了,就没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 于雪森边境,芳璃见到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并且还是以完全对立的身份相遇。下令依法惩处叛乱雌性的,正是暴雪本人,而且,为了树立威信,他此番特意前来监刑。 雪森的冬天十分漫长,冬季森林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长达四个月不会消融,这也正是雪森这个名字的由来。此时正处于雪森冬季,是她被暴雪推下山溪的第一年零六个月。 昔日的公用性奴抹去了胆怯与温顺,展露出属于野兽真正的獠牙来。雪森新王被一众簇拥,居高临下俯视着即将被惩处的起义小队。距离太远,芳璃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披着厚实的毛皮披风,狐裘貂绒,把身体的每一寸都遮得温暖严实,包括那对手感极好的毛耳朵。 他已经不是那个衣不蔽体,连得到一件过短的兔毛衣就高兴到掉眼泪的囚奴了。 母亲送的鲛绡为了护住她已经损毁在玉洚溪中,现在她身上穿的是阿久织纫的长袍。 遗憾的是,充当神女与阿久四处奔波,根本无暇赚钱,所以现在她还是很穷,唯一的一件披风也给了体弱的阿久,寒风夹杂冰雪吹扯素色长袍,猎猎作响。 墨蓝色的长发卷折如海浪,被这样烈的风吹扯却仍顺滑如缎,不毛躁也不散乱,毫无狼狈之意,反而平添了几分孤寂凄婉的味道。不愧是,哀感人难,神女降世。这幅画面很美,嗯,如果忽略掉她身边那个碍眼的男人的话。 芳璃打了个寒颤,默默往暖和的巫医身边靠了靠。雪森的冬天,还真是冷啊。 巫医目不能视,察觉不到芳璃的心不在焉,也无法追寻她的目光找到高处的猫王。他只感觉到芳璃往他身边靠了靠,大概是被冻得有些冷了。 “神女大人不是说自己‘健壮英武,不惧严寒’,怎么被冻成了缩头小鹌鹑。”话虽这样说,巫医还是拉开了披风,把小鹌鹑一起裹进了披风里,她的身体果然一片冰凉,还冻得瑟瑟发抖。 临行前他提议再多做一件披风,神女大人以时间紧迫并且自己足够强壮为由驳回了他的建议。时间紧迫?恐怕是因为目的地是雪森,想要迫不及待见到某个人,所以一刻也等不及了吧。 被青荇鸟裹在披风下的大翅膀里,缩头小鹌鹑逐渐暖和了过来。意识回笼,她起头来问道:“阿久,你不会生病吧?” 巫医已无力吐槽,只好无奈摇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风雨备摧弱不禁风吗。” 身体回暖,芳璃再抬头看,原本站在高处的雪森新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随从兽兵,跟着大部队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