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5.

    向景行能跑哪儿去？他是只风筝，飞不走，那头拽着线的人是向延。

    向景行年初的时候找了份工作，学报价的。说得好听点是学徒，说得难听些就是临时工。他是大二生，休学了一年，大学没毕业，所以一直没和公司签正式的劳动合同。

    办公室加上他总共四人，越是小企业，福利就越是得不到保障，压榨员工的情况就越厉害。带他的师傅烟不离身，杂七杂八的琐事都扔给他干。

    事一多就没空瞎想，这倒是顺了他意。但逃避终归是逃避，一天过后什么都没变，现实还是那个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早上既然骗向延说今天加班，那下午就不能早回去。

    向景行一路闲逛，路过一家卖渔具的店，拐进去买了根鱼杆去河边钓鱼。

    河面微风轻拂，惬意悠闲。

    不多时杆就有了动静，钓上来一尾鲫鱼。向景行只买了鱼竿和鱼饵，钓上来的鱼也没处搁，他又将鱼放生了。

    后来又钓上来一条，他又给放生了，第三次下钩的时候直接不挂饵，这次终于没鱼上钩了。

    他就这么闲坐着了三小时，一条鱼也没钓着。

    向景行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好鱼竿，把东西藏到一座假山石的夹缝里，最后空着手回去的。

    16.

    原本第二天晚上该去拳馆的，向景行没去，因为那里现在多了个封思也。

    无处可去，他又接着去昨晚那地儿钓鱼去了，这回多带了个红色水桶。

    甩进河里的鱼线照旧没有鱼饵。向景行本就不是为钓鱼而来，不过是想找个清静地方待着。在河边坐得久了，怕路人误会他是来自寻短见的，这才搞了套工具。甚至为了做足样子，连装鱼的桶都带来了

    拿起鱼竿，一坐又是三个小时，照旧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这几日天公作美，不下雨不刮风，向景行一连钓了半个月。

    来河边钓鱼的不只他一个，但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的确实属他独一份。连一旁的老大爷都看不下去，对他心生怜悯道：“小伙子，你那鱼饵买的不行吧？要不你试试我的饵吧？”

    大爷也是钓鱼爱好者，退休后只要身体允许，几乎天天都来，从不缺席。附近江边谁来钓鱼他都知道，尤其是这位新来的年轻小伙，一连半个月了，一条鱼没钓着。

    也不好妄言小伙子技术差，挑了句无伤大雅的话来说。

    向景行收了鱼竿鱼线，大爷伸头一瞧，果不其然上面鱼钩根本没饵儿，“看吧，你买的饵不行，一入水就散掉了，钩上没饵，怎么钓得到鱼？”

    向景行也不拆穿，谦虚道：“是，您说的是，我没留意。”

    大爷心想：看着挺俊气一小伙子，怎么这么老实呢？钓不上鱼都不找找问题。他把饵给向景行钩上，“来，这次试着钓钓看，准能钓个大鱼上来。”

    “谢谢大爷。”向景行点头道谢，“借您吉言。”

    17.

    挂了饵的钩子，鱼上钩只是时间问题。

    向景行这厢正聚精会神地钓鱼，也不知封思也从哪儿冒出来的，神态自若地往他身边一坐，手杵下巴朝红桶里望去，点评道：“哟，成果不错，这两鱼挺大啊，找个地方烤了它。”

    向景行：“……”

    封思也还给了理由：“想吃。”

    于是半小时后，这活蹦乱跳的鲫鱼变成了洒满孜然面的烤鱼。向景行简直无言以对，半个月就钓了两条鱼，还让封思也给吃了。

    憋了好半晌，才怼了一句，“难为你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封思也沿街找了家露天烧烤摊，鱼桶往那儿一放，麻烦师傅给加工一下。

    店里唯一一架大排扇对着几张桌椅来回地摇头吹，排扇的声儿挺大，热意却分毫不减。

    封思也不屑道：“呵，知道就好。”

    两条烤鱼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封思也将两个杯子都斟满酒，再把其中一个推到向景行面前。

    向景行拿手挡了一下，“我不会喝酒。”

    封思也没说什么，又掏出烟盒，递了根小熊猫给他。

    向景行还是没接，“我不抽烟。”

    封思也收回手，放到唇边咬着烟嘴抽出来一根，烟盒往桌上一扔，点燃了深吸一口，道：“向景行，故意的？”

    封思也说这话时虽然喜怒不行于色，但向景行能感出其话语中夹杂的锋芒，他不想和封思也正面对上，各退一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