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嫌我脏
江持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卜夏,连呼吸都是颤抖的。他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亲吻着他的眼角、嘴角还有那些淤青和缝了针的伤口,眼泪不知怎么就簌簌落下,一声声悲痛的哭声从他同样破碎的声带传来。 江持根本不敢回想接到电话后的十多个小时他是怎么挺过来的,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的感觉像洪水猛兽一般将他卷进了万劫不复之地。从医院偷跑,到拦下出租车赶到机场,再到落地云南配合警方挨家挨户地围绕唯一的线索——那个事发地点搜索,江持根本不敢回想那十多个小时。他疯了似的踩下油门,把警车狠狠地甩在了后面,在黑暗中,在荒芜的村庄中,亡命徒般地不死不休。 还好。 还好他还能拥着卜夏,还好能亲吻他的眼角。 可为什么卜夏遭遇的痛苦不能由他来承受? 江持细碎的亲吻终于离开了卜夏,他倒在他的身旁,无力地啜泣着。 如果不是他,卜夏根本不会负气地跑来这个地方。如果他肯放下那些所谓的安全感,如果他肯对他好一点,卜夏根本不用遭遇这些的。 “......持哥?” 江持在自己小声的啜泣中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是他的幻听吗? “......你......怎么哭了?” 江持一下弹坐起来,干眨了两下眼,才确定卜夏醒过来了。 “小夏......”江持的嗓子仍是哑的。 卜夏醒来后除了觉得自己浑身疼痛外,便只感觉到自己脸颊两侧都是冰凉的触感,想来都是江持的泪痕。他一眼便看到了江持脖子上缠绕着的纱布,那纱布不知为什么,松松散散地挂在那里,好像上面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你......做完手术了?” 江持一愣,然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和卜夏的重逢,也完全没有走出自责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呆呆的。 “你出血了......”卜夏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江持好像没听到卜夏说什么,看到他坐起来后条件反射般地回到床边,扶着卜夏,低声说:“你应该躺一会......” 卜夏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轻声笑了:“我这些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江持再次听到“皮外伤”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卜夏不知道自己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奇迹般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江持,显然不那么意外,似乎完全沉浸在重逢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他轻轻抱住了江持:“对不起,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生病的事......那天我给路子音打完电话后,是想给你拨过去的......没想到白文——”卜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白文砚呢?” 江持完全无力消化卜夏这句“对不起”还有这些信息,来不及多想卜夏和路子音有联系,还有卜夏想联系他这些事,只是立刻回答:“她很好,没什么事,在另外一间病房。” 卜夏注意到江持一直没有伸出胳膊回抱他,只以为江持被这件意外吓傻了还没回神,只好又坐了回去。他拉开了他和江持的距离,看到那个人的眼神始终是无神的、失焦的,脸色那么苍白,脖子上的血迹又是那么的鲜明。卜夏不想在此刻多问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心中剧痛。 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那处隔着纱布透出来的血迹。 江持却在下一秒向后躲开了,焦急地叫道:“小夏,小夏!” 卜夏不理解江持的反应:“怎么了?” 江持满脑子回荡的都是自己不配得到卜夏、不配得到卜夏的爱。 他看着蹙眉的卜夏,开始在心里咒骂自己刚才为什么摆出那副躲闪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如同蚊鸣:“我打算解散自己的公司,我爸看来比我想的要好一些......他,他还来医院看过我,我觉得如果我去求他的话,他应该......” 卜夏听着江持这些莫名其妙又断断续续的话,想到了江持那句“我什么都不要了”。 可这不是他卜夏想要的结果。 他怎么忍心看到江持亲手解散自己用心血打拼出来的事业,他又怎么忍心看到那么骄傲强硬的江持去和他父亲低头,何况他那个父亲根本不会善待他。江持眉骨上的那处伤,他永远记得。 卜夏平静地打断道:“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大煞风景了吗?” 江持猛然抬头,不知道卜夏什么意思。 他嗫嚅道:“对不起。” 卜夏愣住了,江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自己改变了他吗? 卜夏上前揽住了江持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不要你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要你从前的样子。 被吻住的江持仍是失神的,任由卜夏有些蛮狠的吻闯了进来,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失而复得总是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卜夏吸吮着江持颤抖着的舌尖和下唇,就像救命稻草般不肯放开。卜夏的热烈终于让江持回过神,开始轻柔地回应起来。 两个人好像吻了很久,他就是这样贪恋卜夏的一切,与他的唇舌纠缠简直就像毒品,江持无论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卜夏洪水般的热烈亲吻。 直到他被吻得有些气短,他才意识到卜夏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伸进了他的衣服,环在了他的腰间。 他不要重蹈覆辙了。 他不配这么容易地得到卜夏的原谅。 他也不敢再听到卜夏嘴里的分手。 可自己的身体却是那么想贴近他。 江持躲过卜夏的嘴巴,见缝插针地低喘着发出声音:“小……夏,门,门没关……” 卜夏听到这句话后轻轻笑了,又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我就想亲亲你,没想干别的。” 卜夏有多爱他,他便有多痛恨自己。 卜夏本以为江持会和自己一样欣喜这次劫后重逢,就算江持需要几天时间来缓和自己的紧张情绪,但为什么十多天过去了,江持还是和第一天一样,那么拘谨、那么小心……那么疏离? 但在这些住院的日子里,似乎是这几年来江持照顾他照顾得最好的一次,毕竟在此之前江持也从未照顾过他。江持每天都陪他做各种检查,去做复健,去给他买清淡营养的病号餐,傍晚的时候陪他去花园散步,然后到了夜晚睡在他的邻床。好像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个人突然变得过分的体贴,当然也除了那个人在和他亲热时一些莫名其妙的躲闪。 这个人完全变了。而卜夏完全想不通这些转变的源头。 那个人好像并不想和他亲近,好像只是义务性的在照顾他。 卜夏胡思乱想着,江持这时候拿起他吃剩的饭菜,笑着问他:“吃完了?” 卜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然后下一秒拽住了江持的手腕,把他带到了床上,立刻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必须要知道江持为什么变得这么疏离了。 江持没料到他这一系列动作,慢慢坐起身,任由卜夏两腿分着坐在他大腿上。还没等江持问点什么,卜夏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他不需要江持有任何回应,只要他吻着他,江持从来都是把持不住的。 江持虽然不解,却也没忘了回应,果然身下的东西很快就有了反应,而那个反应也被卜夏察觉到了。 卜夏有些餍足地停下了亲吻。看来江持对他的心思是没有改变的,看来江持是要他的。 “持哥,你硬了。” 卜夏的声音带着些得意。只是他没想到,江持立刻一把推开了他,几步便退到了三米开外。 “我……我自己处理一下。” 被推倒在床上的卜夏愣住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江持会是这样的反应。 自己处理。自己处理是什么意思? 卜夏这些天的胡思乱想终于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江持就是不想碰他。 卜夏并不死心,他也跳下床,来到江持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但我不想自己处理。” 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江持啊,你不要再躲避我了。 江持突然在他眼前摇了摇头,而卜夏的心在那一刻感觉被撕裂了。他期盼的久别重逢竟然是当下这个局面,江持确实是在抗拒他。可……为什么? 卜夏那一刻恨不得江持永远都粗暴的对待他,总好过现在。 “你……为什么不肯碰我……你……”卜夏感觉自己根本说不下去了,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你嫌我脏?持哥,那些人贩子没有和我——” “你他妈胡说些什么?!” 江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卜夏会想到那去。这一刻的江持好像突然苏醒过来,他打断了卜夏,握住他的肩膀便把他甩在了墙上。 江持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用力,他松了手上的力度,又轻柔地补了句:“别胡说。” 卜夏看着比他高出一些的江持,重新找回了呼吸和心跳。 “那就狠狠操我。” 江持听到卜夏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