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宋清寒在一起之后我又多了个新爱好——早上帮他刮胡子。每次看见宋清寒下巴上沾着泡沫，弯下腰乖顺地让我上手，也不怕我弄伤他，我的心就要被幸福填满。

    看着镜子里我又帅又好看的男朋友，我踮起脚尖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故意亲重了点，留下一个暧昧的淡淡红痕，以满足我小小的占有欲。

    宋清寒对此也不恼，反而故意把衬衫领子往下拉了点，吻痕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角，看上去色欲得不行。我东看西看，还是不爽地让他系好扣子，不想让别人看见宋清寒的一点肉体。

    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样还是一个好男友，只好按照回忆起那些小情侣的相处模式。睡前给宋清寒一个晚安吻，六点多他还没醒的时候给他提前煮好粥。宋清寒总是让我别操心这操心那，只要陪着他就够了。

    这话我才不听，宋清寒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也是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他对我有多好，我必然要回报他十倍百倍。我不喜欢那些虚伪势利的人，更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白眼狼。

    唯一遗憾的是我的味觉嗅觉还是没恢复，宋清寒厨艺了得，做的菜光是摆盘就精致诱人，这种时候我却只能坐在他对面欣赏他吃饭的样子。

    我感叹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请大厨变着花样做菜呢。”

    然而很快宋清寒就告诉我原因——他小时候家里总是没人，他父母不是飞外地出差就是出去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有一次家里只剩下他和做饭阿姨，结果阿姨生了重病，宋清寒不得不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手上还留着被油溅到的疤。

    我心疼地看着他手臂上很淡的疤痕，吹了两口气，希望以此能给他一点温暖。初见时我只觉得这人出众又骄傲，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养尊处优养大的，却没料到他的童年这般黯淡。也许金钱比感情更重要，但年幼的宋清寒渴望的只是父母的关心。

    然而若非如此，我也就不会认识今天这样优秀耀眼的宋清寒。命运总是乐此不彼地在愚弄人之余给一点小惊喜，我和宋清寒心甘情愿中了招。

    行动总是比言语更有力，于是我张开嘴示意宋清寒喂我一口菜，他诧异地问：“你能尝到味道了？”

    我摇了摇头，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宋清寒忽然笑了，夹了块精肉给我。再好吃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一想到宋清寒的笑，总觉得舌尖多了点甜味。

    “以后我护着你，谁惹你了我就扮鬼吓唬他，再也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对宋清寒这样说。

    宋清寒把我嘴边的汤汁擦干净，弯起眼睛，“好，我等着。”

    这间屋子在我和宋清寒的努力变得越发温馨，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冰冷如酒店。情侣款的毛巾和牙刷整整齐齐摆放在卫生间，宋清寒找人把他卧室天花板开了个玻璃窗，天气好时一眼望去就是星空。

    其实很多事情对鬼来说都没有必要，可我想变得更像个人一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宋清寒身边，仿佛这样我的爱也可以延续更久。

    我随口说了一句窗户太空，宋清寒就买了几盆多肉回来，没过多久电视柜边上又多了个大鱼缸，我没事就爱到蹲着，仿佛能透过一片深蓝瞥见五光十色的整个世界。

    确认关系的第二个月，我们第一次做爱了。我的紧张与不安很快被他温柔的吻给打散，宋清寒咬着我的耳朵，问我爱不爱他。他的声音低哑又性感，我抱紧他，说了无数句“爱”，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够。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带上色欲，欲望让我们更加靠近彼此。我爱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爱他闪闪发光，也爱他无伤大雅的缺点。我想把他揉碎了嵌进我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开。

    每次结束后宋清寒总是懒懒地抱住我，像只找到了家的小狗，在我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咬着耳根子说让人心软的情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说情话呢。

    抬头就是漆黑的夜空，我听见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玻璃上，像柔和的钢琴曲，身边宋清寒的气息绵长而温热，我搂着他的腰，夜晚漫长得像是不会结束。

    宋清寒的表弟几个月之后回国，来家里说要带走阿花，我和宋清寒都有些不舍，家里突然少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我刚想跟宋清寒提议要不咱俩也去买只猫，第二天他就连人带猫又来了一趟，说是他妈突然就对猫毛过敏了，他又拗不过老人家，看它跟宋清寒感情不错，干脆把阿花送给他养着。

    第一次看见宋清寒柔情的一面就是因为阿花，没多久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就像是命中注定。

    宋清寒也不再站在那间我进不去的房间前发呆了，我旁敲侧击问过他几回那间房是干什么，每次宋清寒都用杂物间搪塞过去，继而转移话题。

    怎么想都不可能，杂物间怎么会锁得严严实实，让之前的我都进不去？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但既然他承诺过了，我就愿意等他亲口说。

    不过面子还是要做足的，我佯装生气道：“你就可劲儿霍霍我的爱吧。”

    他揉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不要急。”

    没多久他为了让我待在公司里有事做，又把办公室的休息间重新装修了一遍，给我买了一柜子讲神神鬼鬼的书，从科普类到故事集，让我没事看看，说不定就有什么意外发现。

    意外发现没找到，把鬼故事看了个过瘾才是真的，我一边看一边感叹世道不公，凭什么人家做鬼就做得这么有滋有味，我却这不行那不行。

    宋清寒的车下班时好巧不巧没油了，他打算坐地铁回去。地铁门口摆着个算命摊子，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副墨镜，派头挺足。我有点好奇，想知道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又怕要是真有本事，看出宋清寒身后跟着个鬼，就站在几步之外怂恿宋清寒去算算命。

    “你还真信这些。”宋清寒好笑地说。

    我回嘴：“没见过，好奇不行？”

    总之他还是花二十块钱算了一卦，我站在树荫下等他。宋清寒回来时步履轻盈，老头说他后半辈子十分顺遂，会有福报。“现在满意了没？”

    谁不爱好听话，我乐呵呵地点头，故作神秘地朝他眨眨眼，“我用最近看的知识给你算了算，他漏了一条……”

    我在他含笑的眼神里开口：“宋清寒的未来一直有我在。”

    晚高峰还没到，地铁里人稀稀拉拉，在外头我们不方便直接交流，他突然戳了戳我，把手机放在膝盖上，给我看备忘录上的话——

    “信不信，许如昭会特别幸福。”

    我当然信，因为现在的我拥有了太多的爱，已经足够幸福。

    宋清寒的生日快要到了，他不打算请家人，说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据我所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来没有人记住宋清寒的生日。

    现在我是他的恋人，也是他的家人，我自然要认真对待这件事。

    送他什么礼物成了困扰我好几个晚上的问题：物质上的东西宋清寒从来不缺，我的心也早就给他了，一时半会想不出该送他什么，愁得我快要精神脱发，在宋清寒面前又要藏得滴水不漏。

    他生日前一天，我说想去他的高中看看，宋清寒没犹豫便答应了。刚好现在放寒假，学生早走光了，他一通电话就搞定了门口保安。

    我对这里一无所知，就由宋清寒带路，带着我走过他曾生活过的地方，听他讲每个地方都发生过什么故事。

    一路上走走停停，逛完偌大的校园已是六点，街灯恰好亮起，围墙外小吃一条街也亮起灯光，暖黄色的光交相辉映，驱走微凉的风。我和宋清寒坐在操场上，他今天穿得休闲舒适，身着正装时的距离感彻底不见。

    “我经常会想象，要是你的过去有我在，会不会更快乐一点，可惜你总是不告诉我以前的事情。”我躺在草坪上，拿手撑着头。

    宋清寒说：“不需要过去，现在有你就够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于是我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挑衅地问：“现在不是做梦了吧，我这么喜欢你，你居然会这样想。”

    宋清寒的身份给了他极大便利，我们在这里待到几点都没关系，但也让我失去了和他一起翻墙溜进校园的乐趣。

    不过今天的重头戏不是这个。我们抓着对方的手，聊了好久好久的闲话，没头没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天色越来越黑，我拿过他的腕表，数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他也不问我什么时候离开。

    等到十二点，我拍拍灰尘站起来，抱住他说：“生日快乐。”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认真凝视他的双眼，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可以把你娶回家吗？”

    宋清寒伸出手让我帮他戴上，尺寸大小合适，戒面上有一枚小小的钻石。他一直在笑，问我哪里来的钱，最近闷在房间里就是在捣鼓这个吗。

    钱是我借他的账号炒股赚来的，我遗憾地对他说：“可惜时间不够，下次再给你买枚更大的。”

    他却说这个就够了。在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我们交换了一个吻，然后手牵手走回家，家里有我提前订好的蛋糕，那是我要给宋清寒的第二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