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假没多久宋清寒三天两头跑来找我,有时约我去图书馆,有时直接来我家。搞得周叔和我妈都知道我和宋清寒是很好的“朋友”。 每次我这么说我俩关系时,宋清寒都会弯起嘴角。我背地里一拍他的手,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宋清寒总要在人后用一个拥抱作为回报。 宋绝的教育理念里绝对不包括“适度和同性谈恋爱激励学习”这一项。他上次和方扬的事闹得那么难堪,好不容易流言才平息下来。这才没多久,要是又和我有什么传闻,宋清寒要面对的可比我多得多,我不想亲自成为那个毁了宋清寒的刽子手。 这么多年我妈第一次见有同学来家里找我玩,稀奇又惊喜,比宋清寒自己还积极,隔几天就问“小宋今天来不来家里”,要是来她就提前备好菜请人家吃饭,仿佛宋清寒才是亲儿子一样。 不仅我妈和周叔喜欢他,就连我弟都爱往他身边爬,在他怀里连闹腾都少了。宋清寒带孩子还真有一套,我弟上一秒还在哭哭啼啼,下一秒就被宋清寒给哄得安安分分,用含着泪的眼睛朝他在那傻笑。 长辈在的时候我和宋清寒就在房间里规矩地学习。他们有事出门了,我本想跟他亲热亲热,结果宋清寒给我来了句“你今天考卷还没写完”。 我不情不愿地算题,越算越烦躁,卡在关键步骤上怎么都解不出来,就快忍不住把稿纸给揉皱撕了。他却搬了凳子坐到我边上,压住我一只手,拿着笔在我草稿纸上圈圈画画,一拍我的脑袋让我继续做。 抄完步骤我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问他:“宋清寒,是不是没爱了。” “怎么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只用一边挑眉,耍酷都耍得恰到好处。我试着在镜子前尝试了半小时,愣是没成功。 我细数他的表现:“你不让我抱,还不让我亲,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嘴唇,弯下腰飞快地亲了下我的嘴唇,问:“满意了吗?” “不够,再来一下。”我得寸进尺。 这次他扶着我的后脑勺,加深了那个吻,舌尖探进齿关,吻得我腿都发软。我闭上眼,回搂住他,不许他离开我。 最后他被我按到床上,我一下一下啄着他的脖颈,小声地在他耳边抱怨:“你都不想和我睡觉。” 按照他的恋爱方式,我们十年后指不定还停留在牵手拥抱——这些我们欲盖弥彰做朋友时就已习惯的动作,假正经起来,就连这些都不剩。我对他的喜欢并不纯粹,他每一寸皮肤都深深吸引着我,我想爱他,想侵占他,对他产生性欲自然是理所当然。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在他的眼神里彻底沦陷,我伸手扯开他的衣服,他没有阻止我。当我想要伸手向下时,却被他死死拉住,无法动弹。 他开口哄我:“昭昭,别闹。” 我坐在他腿上,他的话语依然温柔,可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置气道:“什么啊,你明明就有反应。” “因为说过对不起你的话,”宋清寒找回了主动权,从我身下逃离,坐在对面认真看着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是为了这些才跟你在一起的。”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说。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宋清寒那样的性格,从不会在不重要的人面前卸下心防,狼狈地哭泣。我和他有着彼此那么多秘密,那么多仅此两份的回忆。我见过他的眼泪,他的脆弱,难道这还不够证明吗。 “可是我会愧疚,会不舍得伤害你。” 我拿过一边的葡萄喂了他一颗,看他温顺地咬住,心情总算好了点,“好吧,这次放你一马,下次就不好说了。” 后来我有意和他在图书馆见面,心无旁骛地做题,宋清寒从来没拒绝过我,我问他:“你爸妈不知道你来见我吧。” “他们出差去了,要两个月才回来。” 这一句话让我悬着的心放下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总会在某些时刻担惊受怕起来,像只惊弓之鸟,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他受伤。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我不得安宁。宋清寒说再过几年,他接过家里的权利,就不会再听家里老头的话了。 笔尖停在纸面上,我说:“那你一定要记得早点嫁给我。” “一定。”宋清寒拿笔在我的考卷上倒着写下这两个字。 今年过年我妈说要去到周叔老家过,在那边住几天,再去附近省市旅个游。他们准备让我弟每年都去不同的地方看看,好增长未来的视野。我作为这个家里身份尴尬的一员,待久了总归尴尬,只跟着他们去吃了一顿年夜饭,象征性地收了个红包,年初一吃了顿中饭就准备独自一人先回去。 我对他们的旅行计划不感兴趣,也不想跟并不熟悉的亲戚客套。周叔挽留了几句,我妈就说“随他去吧”。于是我乘了三个小时的高铁,到了市里又坐上公交车。 一路上我跟宋清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爸人在外地,还不忘他请了名师上门一对一辅导。宋清寒新年只舒服了三天就开始连轴转的学习,我心疼又无奈。 我一个人坐在空位上,看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变得熟悉,开始特别想念宋清寒。想起放假前他坐在我身边,侧脸漂亮得像被造物主眷顾,又想起他潋滟的目光,总是趁我不注意看向我,又在我转头时及时收回。 真要说起来,我和他认识也不过半年多,这半年又短暂又漫长:短到一眨眼我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长到仿佛已经与他过了一生。 宋清寒就像一根扎在我心头的刺,淬了要命的毒。 我没避开它的侵入,也没能及时拔出。等到反应过来,它已经无孔不入地占据每一处空隙,留着会有丧命的那一天;强行拔出更是疼痛万分,明知是剧毒,却放任自流地选择贪欢一时。 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原本热闹的房子一时间冷清下来,让我有些不习惯。冰箱里空空如也,我累得不想再走去菜场。晚饭干脆叫了外卖,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面前的汤不知不觉就冷了。 一个电话忽然打来,是我给宋清寒设置的特别铃声,我接起电话,听见他问:“昭昭,在干什么?” “打坐悟道呢。”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点,恍若无事地跟他开玩笑。 宋清寒直接道:“我在你家楼下。” 我诧异地站起身,赶紧趴在窗台往下看。外面是纷飞的细雨,宋清寒撑着伞站在楼下,在我看过去时朝我挥手。 我让宋清寒别傻站着上楼,他却说自己晚上还有网课,等下还得赶回去。我只好无奈地下楼,出门前又跑回房间从衣柜里翻出条围巾,一下楼就冲向他。 “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啊,”我数落他,帮他系好围巾,好多话想跟他说,却忍不住口是心非地说着谎话,“有事就不要浪费时间来看我,我还有游戏没打完。” “怕你一个人待着不开心。”宋清寒将大半的伞都倾斜向我,他露在外面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而且我想你了。” 我积攒了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不管不顾地紧抱住他,路灯在我们身后亮起。雨幕里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搂着我。我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相拥了很久才分开。 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该上课了,我赶他走人,宋清寒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说:“觉得无聊就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把他脖子上的围巾绕紧,“知道了,怎么这么唠叨。快走吧,别迟到了。” 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也要快乐。” 我站在楼道里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我一眼。等他离开了才转身上楼,心连同体温在冬夜里被他的造访捂热了,甚至有想掉眼泪的冲动。 回到房间,我倒掉凉透的汤,兴致大发地给自己煮了碗泡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困意来得很快,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沉沉睡过去,没有做任何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醒来看见一通未接电话,和紧随着电话的信息—— 晚安。 没过几天全市就飘起雪,路面上很快积起一层厚厚的雪,我在家里待了两天,实在无聊透顶。想起宋清寒之前说他爸妈不在家,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乘车到他家门口,躲在花园外给他打电话,等他一接起就说:“宋清寒,下雪了。” “嗯。” 我看见他推开大门,靠在门口听我的电话。我往角落里站了站,躲得更加隐蔽。 “想我了吗?”我清了清嗓子问他。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想。” 不打算再演下去,我只想现在就到他身边。我从墙角走出来,收了雨伞,一步步迎着风雪走向他。他的神色意外,结结实实地抱住我,揉着我沾上飞雪的头发。 “你来了。” 我笑得不可自抑,“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