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一次争吵
4、 眼瞅着王小鱼的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和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但他的身材偏高，又是一副大骨架，那圆鼓鼓的肚皮在他身上乍一看像中年男人的啤酒肚。 王小鱼有点无语，刚开始还纠结于出门的话会不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结果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中年秃顶大肚子男人，他只要遮好了胸乳，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有不少人用一种怜惜痛恨的表情看着他。意味很明显。 长这么好看，年纪轻轻怎么喝成这样？太可惜了。 王小鱼开玩笑般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我得给自己准备条金项链，不然和我这将军肚不搭。” 陈时移转头给他15块买了个两指宽的塑料金项链。戴了两次还掉色了，搞得王小鱼十分不满。 “我就不配带真的金链子吗？！你拿这个敷衍我！” 陈时移认真的回他：“纯金的链子太沉了，戴在你脖子上负担重。不如戴这种的，你舒服点。等你生完，想带金链子，我们去金店你自己挑喜欢的。” 王小鱼又哑了火，发现他每次想生气最后都不了了之，光顾着心里美滋滋。 陈时移这种性格的人，根本不会吵架，说不定一辈子他俩都不会红脸。 王小鱼简直想贴个大字报，昭告天下，他的老公天下第一好。 可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动了真火。 —— 下午五点多，他正在小出租屋等陈时移回家吃饭，突然嘴馋，想要陈时移顺带买盒草莓回来吃，电话打过去后，陈时移那边乱哄哄的，他敷衍的嗯嗯了两声，和王小鱼说了句，他这边有点事，晚一点回去。 王小鱼没多想，自己在家里拿着小霸王游戏机哒哒哒的打游戏。 这是之前他俩从电器城淘到的老古董，本来是打算给王小鱼买个小电视，让他在家呆着不无聊，后来看到这个东西，王小鱼手痒的不行，趁陈时移结账时买了下来。 虽然他把自己的卡给了陈时移让他管账，但陈时移从来不干预他花钱，每次从他卡里取钱，还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钱花去了哪里。 王小鱼想到陈时移像个秘书会计一样，拿着小本子一笔一笔的和他汇报开销，鼻涕泡都美出来了。他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过去受得那些苦，都是为了遇到陈时移而做的准备，为了让他享受这个男人的宠爱。 等他游戏打通关了，墙上的表指到了九点半，陈时移还没回来，他内心变得不安定起来。 什么会？开了这么久？ 王小鱼换上轻便的衣服，披着羽绒服，敲了敲楼上的门。 楼上那家的男主人和陈时移都在矿上的13班，两人经常一块上下班。 但门打开后，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一脸茫然的看着王小鱼。 “你家大人呢？”王小鱼用柔和的女声问。 “啊，是你，楼下的高个子大姐姐！”女孩儿认出了他，回想了一下，颠三倒四的说，“妈妈接了电话，去矿上了，爸爸在下面。妈妈让我好好在家呆着，可以看电视。我不是故意不睡觉的。” 王小鱼感到更加奇怪，晚上九点多，把女儿丢家里去矿上做什么？ 他让小姑娘赶紧睡觉，自己又去一层问另一家人。 开门看到王小鱼的时候，那男主人表情很为难，最后还是开了口：“矿上出事故了，瓦斯爆炸，坑道塌了……”男主人说完后，安慰王小鱼，“陈时移是队长，他在地面上执勤，所以不会有问题，就是可能会回来的晚点。你不要担心。” 王小鱼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他喃喃的问：“几点？几点出的事故？” 男主人努力回想了一下，“大概，六七点吧。我只是接到通知，让我不用去矿上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王小鱼记得自己是五点刚过几分钟打的电话，那会儿是交接班的时候，陈时移还没有事，但如果交接班，他可能要去坑口填个表统计下数据，还得检查一下坑下的设备……他记得矿井坍塌有时候是分阶段的，开始只塌了爆炸对应的区域，之后地下的岩石受到震动，没有被爆炸直接影响到的地方都会被波及。 如果坑口也塌了，如果陈时移正好在坑下检查设备…… 王小鱼掏出手机，疯狂的给陈时移打电话。但另一头一直都是忙音，王小鱼心仿佛坠着铁秤砣，向下沉到了底。 他央求的看着那家男主人，问：“我不知道矿井口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我想看看他安全不安全。”情急之下，他甚至连切换声线都忘记了。 男主人以为他被吓到，所以声音变得沙哑许多，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并没有答应王小鱼的请求，“不行，你怀孕了吧，这大晚上的，过去的路也不好走，万一颠着你怎么办？” 身后的女主人把王小鱼请进门，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家的木头疙瘩，安慰他：“你别担心，估计他是忙着协调救援，他毕竟是队长，负责的东西多，回来晚点也正常。喝点热水吧？你看你脸都白了。”转头骂着自家男人，“你非要多嘴说这么一句，你看小鱼都担心死了，本来什么事都没。” 王小鱼摆摆手，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坐在沙发上，王小鱼又给陈时移打了个电话。这下电话总算接通了，王小鱼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松了口气，然后他又冒出一股火。 他冷声的问：“会开的怎么样？” 陈时移似乎走到了偏僻的角落，低声说：“快开完了，不过领导看这么晚了，让我们在单位睡一晚再回去，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 “你开的什么会啊？” 陈时移停顿了三秒钟，声音很平缓的说：“就是要过年了嘛，商量一下员工福利发点什么，还有过年期间，要注意安全生产什么的。” 王小鱼生气于他的隐瞒，又庆幸于他的平安，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吵架，故作平静的嗯了声，挂了电话。 但他一整晚都无法彻底入睡，只要睡着，他就梦到陈时移没有接通电话，陈时移被困在了坑井里，那个接到电话仓促前往矿区的女人换成了他。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坐在沙发上，等陈时移回家。 陈时移大概是早上六点不到打开的家门，和王小鱼沉默的对视了几秒，他挠了挠脸，别开视线。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你非要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王小鱼刚开始还崩着脸，说到最后都带了哭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陈时移赶忙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对不起对不起。” 王小鱼拍开他的手，咽下鼻间的酸涩，冷冷的说：“我受不了这样担惊受怕的，煤矿工作太危险了，你辞职吧，换个普通的工作。我的存款不少，在这个县城怎么也够养得起我们两张嘴。” 陈时移愣在原地，而后抿着嘴唇，摇摇头，“小鱼，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次没事，下次呢？！难道每次都让我猜你到底出事没？你明天就去辞了。” 陈时移的态度很坚决：“不行，我不能没工作呆在家里靠你养。不可能的。” 王小鱼怒吼：“你大可以换个工作啊！干别的什么不行？非要做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们这个小县城，工作机会本来就不多，清闲点的工作都是托关系进去的。你知道供电局吧，那个看大门的大爷，都是走的局长的关系。别的工作，一个月也都不到2000……还没你存款的利息收入高呢。”陈时移疲惫的笑了一下，“小鱼，我很累了，我们明天再商量这件事可以不？” “不行，我受不了，你必须答应我，换了。我不需要你养，我要你好好的。”王小鱼拉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走开。 陈时移沉默的看着王小鱼，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空气变得好似铁块般凝重。 陈时移先张嘴，换了个说法：“我现在是队长，平时不下井的，没那么危险，你放心吧。之后我不瞒着你，可以不？”说完，他拍了拍王小鱼的手，将手臂抽出来，铺开弹簧床，躺了上去。 “陈时移，你要是非在煤矿上工作，那行。我去找范天晟，让他把你调进管理系统，他应该能做到。” 陈时移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一整晚都在忙着救援，和消防队沟通，和煤监局的人汇报情况，没歇过半分钟。他眯着眼睛，找到王小鱼的手，放在心口上，轻声说：“小鱼，我不想你去求他，他对你有那心思，我接受不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想做你的男人把你照顾好。做个男人、照顾好你，这里面哪个都不能缺。乖啊，我现在好好的呢。” 王小鱼感受着手掌下温热的身体和有节奏跳动的心脏，憋了一整晚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