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此胡灵可找到了逗洛瑶卿开心的办法，常常变了狐身和他玩耍，引得他满寝洞的跑，累得气喘吁吁的，这样消耗了体力，洛瑶卿便胃口大开，能多吃一些东西了，身体也好得快了，眼看着不再是那副单薄脆弱的样子，滋润得又如同玉柳一样。

    胡灵着实大喜过望，况且以白狐之身又得以与他有种种亲、热之举，到了后来胡灵即使化为人身与洛瑶卿唇、舌、相接，他也并不害怕，这下可真让胡灵、色、心得逞，甚至暗自算计，若能以狐身诱得洛瑶卿与自己欢、爱就万事已足了。

    不过此事他实在不敢尝试，自己的原身有九尺长，如今只是为了哄洛瑶卿而变小，以原身与洛瑶卿欢、爱定能尽兴，但若刺、激到他，让他再病了，可真会心疼死自己，所以胡灵只能在心里偷偷将诸般床、笫、艳、事通通想一遍，却不敢有丝毫非分之举。

    紫葳洞中热热闹闹过了年，转眼到了立春，厨房中备了薄薄的春饼，并着些豆芽肉丝、冬笋土芋、烧鸽肉拌鸡丝，配了山中千年香椿树芽所腌制的五香肉酱，欢欢喜喜应着时节。

    胡灵用春饼卷了菜蔬肉丝，调上酱料弄得喷香扑鼻，笑着劝洛瑶卿多吃些，道：“闷了这一个冬天，今儿总算入了春，一日暖似一日，再不多久外面的花木就要吐蕊发芽，诸般时鲜果蔬都有了，可比洞中借着温泉热力养着的那些要好，那时采了新鲜果菜给你做好东西吃。”

    洛瑶卿吃了灵窍生魂丹后果然一日好过一日，开始明白事情了，居然知道辨识节气，一想到春光烂漫的景致就忍不住了，拉着胡灵的衣襟，道：“既然已经是春、天了，你就带我出去玩儿好不好？一个冬天都在洞里，闷也闷死了！”

    胡灵举着卷饼“啊”了一声，换了个表情赔笑道：“傻弟弟，虽说是立了春，但冬雪刚刚才开始融化，外面实在仍冷得很，树枝子上也还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况且雪水一化，道路泥泞不堪，你一见了就会嫌脏的，还是再等一阵，待冬雪化尽，草木碧绿之时再出去吧。”

    胡灵作好作歹劝着洛瑶卿，紫烟在一旁掩口而笑，心道公子现在日益聪明起来，想哄住他可要费一番功夫了。

    日子倏忽便到了惊蛰，洛瑶卿纵然身处曲洞深堂之中，也能听见外面的隐隐雷声。那春雷击在石壁之上，便如敲鼓一般。洛瑶卿起初有些怕，偎在胡灵怀里掩住了耳朵。再后来听那雷声也不如何怖人，紫葳洞的石壁甚厚，听起来也只是若隐若现，浑不似木屋茅舍之中所听见的喀剌剌巨雷之声，便放下了手静静听着。

    过了一会儿，洛瑶卿竟嘻嘻笑了出来，道：“这雷声好玩儿得紧，谁若是睡着了，定会被它惊醒了”

    胡灵笑道：“惊蛰惊蛰，必然是将蛰伏一冬的蛇虫熊罴都惊醒了，让它们出来活动，从今天起山间可热闹了。你猜它们睡了一个冬天，现在起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洛瑶卿眨了眨眼睛，道：“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是不是要找东西吃？”

    胡灵哈哈一乐，道：“瑶卿果然聪明，那些虫兽出来就要觅食，否则可真受不了了。”

    洛瑶卿觉得十分有趣，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道：“灵哥哥，你那次说过的，过了惊蛰就让我到外面去。”

    胡灵不由得将身子抖了一抖，暗道瑶卿的记性几时变得这么好了？两个月前说过的一句话，他到现在还记得，看来自己今后说话可要小心了。

    此时只得婉转劝道：“惊蛰之时霪雨不断，到处都湿漉漉的，无甚好看处，待过些时，天放晴了，雨水也将树木花草冲洗得干净了，我们再出去玩儿好不好？”

    洛瑶卿一听便努起了嘴，不高兴地说：“哥哥总是骗人，说过让我出去的，现在又不许。”

    胡灵这下可真有些发急，只怕这人今后再不信自己，忙赌咒发誓说天晴了一定带他出去，这才把洛瑶卿哄将过来，只巴巴地望着天晴。

    雨水断断续续下了十几日，这天终于是个大晴天，胡灵果然不食前言，给洛瑶卿穿戴好了，带了些妖仆怪侍，陪着洛瑶卿出去游玩。

    其时已至二月，山间的草木都吐了芽，又是刚经雨水洗过，分外洁净清翠，一眼望去一片碧茸嫩绿，煞是清新可爱。尤其是一面山坡上开满了杏花，望上去就如火烧一般，似霞胜锦，十分娇艳。

    洛瑶卿看着这满山林如粉绡似红云一般鲜妍的杏花，忍耐不住攀过一枝来凑在鼻端嗅着。

    胡灵在一旁笑道：“这里原来是一片野杏林，我见这满山杏花开起来倒也好看，便从别处又移了些异种名品过来，如今也成了一景了。那面山上种满了桃花，只是现在还不是开花的时令，待到三月桃花开放，我再带你去看，不过我的瑶卿可比什么桃花杏蕊都好看多了！”

    洛瑶卿现在已不似从前那么单纯无知，听得出他说的是情话，脸上便一阵嫣红，扭过头去只顾看手中的杏枝。

    胡灵看着他这娇羞可人的模样，心中愈发欢喜，这人已略识得些情、爱，只要自己好好呵护引导，定能让他对自己生出爱恋之心，与自己相亲相爱，双宿双栖。想到这里，胡灵实在心痒难搔，便伸出手臂揽住了洛瑶卿的腰身，在那细韧的腰肢上细细摩挲，摸得洛瑶卿也痒痒的，脸上愈发红了。

    在杏林中游玩了一阵，胡灵又带洛瑶卿去看飞泉瀑布，见数十丈高的青石崖上飞挂下一面白练般的瀑布，那水流激在下面乱石泉中发出阵阵轰鸣，溅起的水珠儿就像泼珠泄玉一样。那泉水却又清澈见底，里面的游鱼也是稀奇，不是寻常的青色黑色的青草鲢鳙，而是或金色或银色从未见过的鱼，鱼身上的花纹就像一朵朵散开的桃花。

    胡灵折了几根树枝，和洛瑶卿用枝条搅着水逗弄着水中的鱼，枝条上的花瓣落到水里，那鱼只当是食物，都聚过来张着口儿去吃，水面上满是一张一合圆圆的鱼嘴。

    洛瑶卿咯咯笑道：“这鱼原来是以花为食的，难怪长成这个样子。”

    胡灵听他说的有趣，也笑道：“这些水族都是这流瀑碧潭之中自来生长的，也算是世间奇种，用来赏玩自是不错，若是腹中饥了，捉几尾烧来吃，味道也颇鲜美。”

    说完便用树枝当做长枪，从潭中叉了几条鱼上来，交给一边的小妖拿下去整治，一会儿工夫从那泉边的树林里便飘来烧鱼焖鸡的香味。

    原来紫烟为人极是精细，晓得洛瑶卿几个月来在洞中闷得狠了，这一出去游玩一定是舍不得回来，只怕午饭都不肯回洞来用，便让下面的侍从仆役拿了锅盘碗盏、米面菜蔬并各味调料备用，厨房中的疱人也遣了两个过来，此时便在那林中杀鸡宰鱼，切腊肉蒸酱鸭，并着些香蕈菜芽、山药木耳，不多时就整治了一桌菜馔，周围又张起帐子，唯恐山风凉了脾胃。

    洛瑶卿甚少在山野之中用饭，因此这时觉得分外新鲜有趣，肴馔虽不如洞中的精致齐整，但却分外有味儿，颇吃了不少下去。

    饭后，洛瑶卿又闹着要去其他地方玩儿，胡灵知道他见不得险山恶岭，荆棘葛藤，便带他到了一处开遍野花的山崖上。

    洛瑶卿见那山峰下笼着白茫茫的雾气，仿佛万载千年都不曾消散，也不知下面是些什么，真像是藏着神仙一样。再看山间野花艳艳，有些山鸡野鹿在林木间寻食，见了胡灵等人也不害怕，却也是个清幽的福地所在。

    洛瑶卿看了那长角梅花鹿，喜欢得不得了，过去摸头摸背逗弄了大半天，还被胡灵扶着骑在鹿的身上，好在他身子不甚重，那鹿又壮健，是以还经受得住。

    胡灵看着他骑鹿的样子，笑道：“好道像个寿星儿，却忒年轻秀美了些！”

    玩儿了一阵，洛瑶卿觉得有些倦了，便歪靠在胡灵怀里。

    胡灵抚摩着他的头发，宠溺地说：“总算知道该歇歇了，大半天只知道玩儿，也不晓得累，现在回洞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神吧！”

    胡灵抱起洛瑶卿正要行缩地之术回紫葳洞，忽听山崖之下有人呼救，声音十分凄凉绝望。

    洛瑶卿一听这声音，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睡意立刻没了，仰起头担心地说：“灵哥哥，好像有人在叫救命，叫得好可怜啊！”

    胡灵耳中听得真切，知道山崖下的确困住了人，自己往日虽不在意，但今天却必须在洛瑶卿面前显示一下慈悲心肠，便笑道：“这有何难，派个善于攀山爬岭之人下去看看也就是了。”

    然后点手叫过一名猿猴精来，让他下崖去将人救上来。

    那猿猴精领命后一个跟头便翻下崖去，过不多时便负着一个男人上来。

    那男人被放在地上，抬头看到前面有两个衣着锦绣恍如神仙之人，后面跟随着许多青衣花帽的侍从，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道：“妈呀！这深山野岭哪来的这样富贵人家？我采药二十年，把这山间岭巅也摸够无数，从来没听说过凤凰山深处住着什么大户，莫非是遇上妖怪了？”

    他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口中呼道：“神仙爷爷，多谢救命！”

    后面一个伶俐小妖捂着嘴笑着悄悄对同伴说：“这人倒是乖觉，见了我们不称作妖怪，倒呼作神仙。”

    采药人耳力甚好，偏偏听到了，直吓得他更加抖个不住。

    胡灵笑道：“你且休怕，我来问你，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到这深山禁地来？”

    那男人战战兢兢地回话说：“神仙爷爷恕罪，小人乃是前面山中荆家村人氏，名叫荆成，一向以采药为生，本来是不敢擅入仙山的，但前些时我老母得了重病，花光了家中的银钱也未能治得好，眼看着病势日益沉重，小人想着要采些贵重药材换钱，给老母看病，思量着这外人难到的深山之中定能寻到灵芝首乌之类的灵药，就大着胆子来了。哪知下崖采药时脚下滑了一下，就跌落在山石缝中，多亏神仙救命，小人才能得活。”

    说着连连向上叩头。

    洛瑶卿看这荆成四十几岁年纪，一身粗布衣服上补丁叠着补丁，现在也被山石荆棘刮了几个口子。由于常年经受风霜雨淋，脸上的皮肤粗糙黧黑，显然吃了不少苦。

    洛瑶卿自清醒之后，只看到周围珠环翠绕，芝兰生春，哪曾见过这样的困苦，顿时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低声道：“这位大哥受苦了。”

    胡灵听他语声中带了点哭音，忙抚着他开解道：“瑶卿莫难过，今日他遇见我们，也是他的福分。将洞中用不着的药材与他一些，叫他变卖了与老母亲医病，也就是了。”

    说完便叫过一个鹞子精来，让他回洞中取些药材。那鹞子精就地一滚，立时变成一只大鹞子，扑棱棱飞走了，直吓得荆成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两盏茶的工夫，鹞子精就带了一个布口袋回来。

    胡灵看也未看，直接将那口袋放于荆成面前，道：“你倒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也算我做一件善事，为瑶卿增福添寿。拿了这些东西快快下山去吧。”

    荆成千恩万谢，爬起来匆匆离去了。

    回到寝洞之中，洛瑶卿想着今日那人不但绝处逢生，更得了急需之物，心中喜之不尽，越看胡灵越觉得温厚可亲，偎着他躺在一起，愈发的甜蜜亲昵。

    胡灵也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心中畅快之余，见洛瑶卿对自己又亲近许多，不禁喜不自胜，暗道：“人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从前只当做是酸腐之言，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不但自己心里舒服，还能让心上人对自己情意更深，看来这种行善积德之事今后多做几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