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心捧着茶盏,将茶盖提起放下如此三次就是不喝。如此举动,终于让‘说书先生’谢摇停下他的口若悬河。 “你让我来风华轩给你解闷,可我看你这样子到不像闷,反而是像得了癔症,魂不守舍,只刚下我就看你莫名其妙笑了三回。难道说温泉泡好腿却弄昏了你的头。” 万心‘啪’的一声将茶盏盖上僵直的放回桌上。“那有......” “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你这脸——”谢遥说着上半身直往万心跟前凑,“难道是坐在这穿堂口,吹了风受了寒发烧了,怎么一下就红了呢?” “没有。”万心直着腰往后,躲避着谢遥怀疑的目光。“你不是最近外面局势动荡吗?” 谢瑶看万心的模样确实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便接刚才的话头打算继续讲。 万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摸着微烫的脸颊松了口气。 “我和你一样整体被困在这深宅大院,哪知道些什么时局动荡,不过是前日里听一个回乡探亲的小厮说起,他一路回京,路上都是些为了逃避战祸的流民,若不是守城的士兵不许这些流民进城,只怕这京城里早就是哀鸿遍野了。” “不许这些人进城,那这些人现在在哪呢?” “开始是三五成群的围居在城墙根上,当朝的这些大官觉得不好看,便让官兵把人都赶到了西郊荒坡上。” “西郊荒坡,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些人可怎么活。” “能活一天是一天呗,这个世道不就这样吗。别说这些流民了,就连我们、大爷二爷、文武百官、皇上和这个王朝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所有我从不想这些有的没得,及时行乐才是真理!” “王朝!王朝也会毁灭吗。”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前朝历经两百余年,不也被当今圣上给覆灭了吗。王朝灭了,那些王朝的皇亲国戚、峥嵘权贵,自然也活不了。我记得那时被刚好是我被买到青楼的第五年,我躲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那些往日里高不可攀的贵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被人像牲口一般用绳子拴着,拖去了东市斩首。”谢瑶失神的看着窗外的飞絮,“你说,若是两位爷打不过叛军,我们会是个这么结果......算了,能死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你......”万心读懂了谢瑶眼中的担忧,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倒是谢瑶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过这些金尊玉贵的人死前到是在坊间留下了许多艳情荒淫的段子,什么十八摸啊双龙啊坐莲啊都有,你听吗?” 万心:“.......” “你打算讲什么,我听听。”萧慕白提起衣摆,跨过门栏,走到了两人面前。 万心看着眼前人,呼吸一滞,然后耳中传来一阵轰鸣,心脏跳动的比谢瑶的嘴还快。 “你怎么来了?是你的八宝阁楼失火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才乱了你闭关修行之路,决定重新涉足我们这个红尘世间。” 萧慕白听着谢瑶的挖苦,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千年乌龟,只能躲在龟壳里不出来。” “自诩乌龟,萧公子好比喻。” “乌龟不好嘛,不仅活的长,遇险还知惜命,懂得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旦来日让它有机会咬住,不死绝不松口。”萧慕白说着已经站到了谢瑶面前。 谢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嘛?” “换个座。” 谢瑶看着左手边的几把空凳,“这几把凳子,你随便选一把不行嘛?” “我比较喜欢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你怎么不说你喜欢坐在男人的腿上呢。”谢瑶来回的瞪了萧慕白几眼,最后还是败在这人的厚脸皮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了位。 万心尽量在谢瑶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萧慕白一坐下,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花草香就冲刺着了他的周围,让他忍不住垂头抚顺耳边的碎发,整理外衣的褶皱。 “你不是要进前朝的风流艳史嘛,我洗耳恭听。”萧慕白对着谢瑶说道。 “你真要听?”看着萧慕白点了下头,谢瑶也没推诿,绘声绘色就给讲了起来。 万心半挂着个耳朵听着,突然小指被人不清不重的捏了一下。 萧慕白半侧着头看似听的很认真,实则藏在宽袍大袖下的一只手正在勾万心的手指头。 万心的脑子里被塞进了一万条飞絮,谢瑶说的那些香艳情史,在他眼前变成了幽暗画室里两个互啃的小人。 谢瑶还在声情并茂的讲着,萧慕白在缓慢的轻抚过万心的手背后就想收回去。 万心想也没想,反手握住了萧慕白修长的中指。 萧慕白看着他的举动唇角不自觉就的笑了起来,万心也跟着也笑,他揉了揉萧慕白的指间,萧慕白往他身旁坐近了几分。 万心贴着他的耳旁,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晚上我去找你。” 然后回身坐直身板,假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恩。”萧慕白看着万心红如胭脂的耳垂,收紧五指。 宽袍大袖下,十指交叉的双手紧紧相握。 谢瑶端起眼前的茶盏连喝了几大口才放下,“怎么样,可有听的口干舌燥?” ”还行。等谢公子人老珠黄后,也能凭这将艳情话本的手段谋生。”萧慕白评价道。 “那我还真谢谢你咧,连我人老珠黄后的营生都给我想好了。”说完他转头看向万心,“弟弟你说句实在话,我这‘丞相葡萄园偷晴俏寡妇’到底讲的好不好。” 葡萄园?俏寡妇?这些谢瑶讲过,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那个丞相啊?” 谢瑶左脚一塔站了起来,指着外面的院落说:“萧景麒,长公主的夫婿,也是前朝最后一位丞相,这种将军府曾经的主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啊。” “恩......” 萧慕白站起身来,挡在了万心身前,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你这地发布置的不错,清新雅致到是不俗。” 谢瑶看萧慕白在屋里转悠几步,却停一个花凳前,一时也忘了追究万心的不认真,只好奇的也往哪看去。 片刻后,谢瑶皱眉道:“你平日摆这的不是一盆海棠嘛,什么时候换了这么把干花啊?这是什么花啊?稀罕的你连干枯的都不放过。” “紫藤。” ”很好看!”萧慕白转身看着万心,“比他开着的时候都好看。” 万心看着萧慕白带着刚才紫藤干花上沾染的香气,走到他面,然后轻掀衣襟,露出心口处绣着的一朵紫藤花。 万心低下头,有些慌乱的拿起座上的茶盏。 乱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春天太短,所有想方设法把他留下。 谢瑶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锐利的目光一震,张口刚说什么,一个小厮慌张的跑了进来,说二爷有家书给萧慕白。 萧慕白接过小厮手中的家书,撕开信封抽出两张信纸读了起开。 半响后,萧慕白放下手中的信纸,神色凝重的可怕。 “二爷在信上说了什么?” “二爷兵败,叛军已经往京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