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医生叮嘱着少年,从饮食禁忌到吃药时间。等终于结束了絮絮叨叨,祁湛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寻找祁衍。 [搜索目标位置] [直走右拐,吸烟室] [哎呀呀,我可怜的哥哥] 祁湛懒懒散散的扯开一个笑容,神情略微得意,神采飞扬。 祁湛边跑边抓乱了头发,显得狼狈又可怜,“……哥!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祁衍正靠着墙,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指间夹了根香烟,点燃的白雾徐徐攀升,却始终没有抽一口。 闻声转过头,瞥来的目光冷厉慑人,看到是祁湛时眼神缓和下来。 目光从少年凌乱的发丝扫过,“医生交代完了?” 见少年点了头,他直起身,自然的牵住少年的手带着他往停车库走,“回去吧。” — 祁湛打开了车门,等到少年坐上去,系好了安全带才按下启动键,发动引擎。 红灯的时候,男人敲了敲方向盘,像是不经意间提起,“我跟你办了走读的手续,你回家来住。” “回去和不回去有什么区别?” 祁衍一听止不住的难受。 祁湛不相信他。 独自一人在深夜里等待已经成为了少年的常态。 从少年选择住读的那刻起,就像一道清晰的划痕划开了两人的关系。不管他以后怎么补救,留下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祁衍扣紧方向盘,骨指泛起青白。 “我已经给你办理了,你明天去了学校,晚上就回来。” 余光里瞥见祁湛咬了咬腮帮,沉下了脸。 等到绿灯闪烁,车子启动,两人一路无话。 …… 祁湛两只耳朵里塞着耳机,书包松松垮垮的吊在左肩上,懒散的没边,他慢悠悠的下了车。 “小少爷,今天晚上7点我会来接您。”车上的司机喊住他。 祁湛动作一顿,摆了摆手。 他走进校园,大半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黏腻而热切。走廊上传来窃窃私语,隐隐约约透出了他的名字。 祁湛不以为然的冷着张脸,对那些粘稠的目光视若无睹。踏进教室时,几乎同一刻很多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向他。 “祁湛,没事儿吧?”谢昱城率先走上前,瞟了眼祁湛的脚,石膏的痕迹还残留着,一看就知道当时的状况很激烈。 祁湛扒拉下耳机,长长的耳机线在衬衫与校服外套的拉链上打着旋儿,“没事,小伤。” “听说徐子延他们和你打架进局子了。一对三啊,我们湛哥还是狠。”谢昱城调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胳膊亲昵的压上祁湛肩膀,一幅哥俩好的模样。 谢昱城压下了头贴近少年的耳根,低声数落,“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他们堵你,人多咱们就跑,回头报仇也不迟。” 祁湛忍不住笑了笑,桃花眼一弯,眼波里闪烁着朦胧的光,眼尾拉扯出一道薄红的艳丽。 真是不该存在的罪恶。 在祁湛看不见的地方,谢昱城的瞳孔宛若一滩污黑的深水,目光粘稠的随着少年的下颚到捏着耳机线的手。 少年的手腕骨节凸起,黛青色的血管爬上冷白的皮肤,有种异样的潋滟,谢昱城的呼吸一窒。 感受到周围看向少年的视线不断浑浊,谢昱城倏然抬起头,眼神阴鸷的警告着他们。 “我的。”谢昱城做了个口型,身体挡住少年,一瞬间拉响了这场无声的争夺战役。 祁湛对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满不在乎。 他直接拍下谢昱城压在他肩膀的手,在自己的课桌后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祁湛靠向椅背,修长的腿交叠着。 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他那好看的腿型,露出的脚踝纤细苍白,显出了一种易捏碎的脆弱。 上课铃响起,无数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隐晦描摹。 — 时间渐渐靠近晚上七点,祁湛收拾着书包,准备离开。 坐在他旁边的谢昱城眼神幽深,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温柔,“怎么改走读了?” 祁湛收拾课本的动作加快,头也不抬,“我哥的要求。” “啧,咱们湛哥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这分人的,家里那个控制狂惹不起。” 一边说,祁湛一边卷起了书包带子,扒拉着耳机抬手塞进自己耳朵,“我走了啊。” 谢昱城沉下了脸,眼神闪烁,随后又恢复到以往的表情,匆忙跟了上去,“我送你呗。” 祁湛动作一顿,回过头挑高了眉,“你个住读的送我干什么。” “这不是舍不得我上铺嘛。”谢昱城半开玩笑道,欺身把胳膊压了上去,低头时那眼神偏执又狂热。 天色黯淡,只留一缕黄昏烧灼天空,黑色快要将它吞噬,明亮的路灯照射在两个并排的少年身上,昏沉的影子若即若离的交叠。 不远处,祁衍‘咔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跳动的火苗映在男人靠近着烟卷点火的脸上,神情的阴郁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男人靠着车子的前灯等待,姿态有些漫不经心。 祁湛发现了他,小跑过去,身后紧跟着谢昱城,“哥。” 男人没有抬起眼睑,额前垂下的几根发丝,平时西装不离身,扮相一直禁欲的男人看起来有了几分散漫与不羁。 “哥……?” 祁衍撩了他一眼,垂眸。 “这谁?” 没等祁湛回答,祁衍就轻啧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回家。” 一幅不愿再说什么的模样。 [吃醋了?] [有病病哦] [不问我] 祁湛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带了点乖顺。 谢昱城见此,脸色有些沉,“祁湛哥哥吗?我……” 祁衍没等谢昱城说完,直接拉了车门,扯过祁湛塞了进去。 男人一贯完美的礼节全部被抛却脑后,让祁湛默不作声的勾了勾唇。 [呀,生气了] [真可爱] 祁衍侧过身,睨了谢昱城一眼。 谢昱城像是被定在原地,楞了几秒。 这个男人眼里黑沉,像是一丝光都不透进去,感情与表情完全剥离。 “离他远点。” 男人的声音是带着质感的磁性,听在谢昱城耳里,却像是冰片刮着耳廓,极其锐利冷感。 谢昱城眼底结了层冰,面上还是温和有礼,“您似乎管的有些宽了。” 男人轻嗤了声,抬起眼睑扫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我不仅是他哥。” 当然……还是他未来的爱人。 想到这,男人眼神沉了下,随后就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进去,全程没有再施舍谢昱城一眼。 谢昱城冷笑了声,转过身进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