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世间安得双全法(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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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蕖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的太多了,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后竟只是望着秋涉江一个劲地流着泪。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红蕖从他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执着。 哪怕仅是一个眼神,红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强忍着疼痛,赴汤蹈火,趟过尸山血海…… 只为了能来到她面前。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秋涉江擦也擦不完,反而在她脸上多抹出了几道滑稽的血印子。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半年未见,徒儿甚是想念师尊。” 秋涉江轻抚着红蕖的头发,在她眼尾落下一吻,随即与她额头相抵。 这一瞬间,红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黄昏,他衣角染血,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那个时候,他问:“两年未见了,徒儿很想师尊,师尊有想我吗……” 她的小徒弟,或许比她想象中动心更早。 红蕖又想起来,秋涉江出发的那个早晨,她让他早些回来,说有话同他说,其实不过是想问他:师徒相恋有违伦常,必遭人耻笑唾骂,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愿意陪她面对。 如今,这个问题已不再重要,亦无需再问。 “我也想你。”鼻尖轻蹭,她低声回应。 与此同时,草木花叶零落凋萎,山丘高崖轰然坍塌,两界战场上所有人的身形渐淡…… 红蕖与秋涉江恍然望去,目之所及全都化作了点点荧光,在空中萦回缠绕直至不见。 不等两人反应,突然间景象骤变,雪花簌簌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厚厚地掩盖去满地血色,只余苍茫大地一片皓白。 好似幻境里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红蕖心不由己,伸手想要接住一瓣雪花,刚触上,幻境霎时瓦解分崩,裂作千万碎片。天旋地转中,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往下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死死地拉住秋涉江的手不松开。 那些崩裂的幻境碎片也在跟着下坠,无数碎片如镜面般映出两人染血的,紧牵着的手。 红蕖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碎片上画面生变—— 闹市中某处小摊,有个红裙少女垂头吃着莲子粥,少女此时状态略显狼狈,脸颊沾着灰土泥渍,唯有一双凤眼清亮无比,熠熠生辉。 再看她身上红裙,大大小小数道勾裂痕迹,甚至连裸露的手腕都多处擦破皮。 她每吃一口粥就要抬起头看看对面的白袍青年,看起来就像在怕自己低头的瞬间对面人就跑了。 白袍青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坐在那儿,耐心地等她吃完才开口说话,“吃饱了?” 少女眨巴着眼睛轻声应到,“谢谢哥哥,饱了。” 他便起身接道:“我送你回去,日后莫要再胡乱跑,蜮海深处异兽横行,下次可不一定能遇到人救你。”少女红着脸,忙不迭点头跟上。 红蕖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林阆长老的记忆。 他果然记得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少女应该就是阿蔓暮了。 碎片中两人身形淡去,缓缓凝现出一扇窗,林阆长老伸手推开,窗台上躺着一枝红梅,开的正娇艳。 林阆长老怔忡地盯着那枝红梅看了许久,合上窗不做理会。后来那个窗台时不时就会多出东西,桃花,海棠,芍药,月桂……甚至有时候是路边胡生乱长的野花,有时候是一个颇为奇趣的小玩意。 不知道何时起,林阆长老房中案桌上多出个花瓶,里头红梅斜插无声绽放。 画面转换,一只小瓷碗咕噜咕噜滚着,打翻在桌子边缘,里头的粥缓缓流出,顺着桌沿往下滴。 林阆长老静坐在位,微微偏过头,神色漠然。阿蔓暮情绪似乎有些焦躁,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现在的阿蔓暮已非少女时候的模样,出落得更加妩媚娇娆,虽是不耐嗔怨的模样,却风情不减。 她另一只手捏起汤匙,从打翻的碗中舀了勺粥,送入口中,紧接着俯身将唇压了过去,以唇相渡。 阿蔓暮亲的突然,林阆长老猝不及防,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已然晚了,只见他喉结滚动,被迫皱着眉咽下了口中的粥。 “多谢林阆长老赏脸。”阿蔓暮面色稍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不达意。 碎片中画面到此处顿消,两人还在往下坠,秋涉江牵住红蕖的手忽然用力,抓得更紧了些。四肢百骸还泛着疼,红蕖压下不适,扭头朝他会心一笑。 这段记忆他们其实是经历过的,不过秋涉江打翻那碗粥冷着脸让她滚的时候,红蕖没有意识到他是被幻境操控,心中也生出了些恼闷之意。当时便反抗了幻境意识的操控,以至于打翻粥后又发生了什么,两人并不知道。 思及此,红蕖乍然想起,事后秋涉江说不喜欢林阆长老,说他明明想吃还要发脾气。那会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因为忙着安抚秋涉江并未细想。 现在细细想来,阿蔓暮与林阆长老的半年之约,林阆长老看似被动,其实又何尝不是漫漫岁月中,他对自己感情的短暂纵容。 他陪了阿蔓暮半年,阿蔓暮亦陪了他半年。 一晌贪欢,水过无痕。 碎片中画面逐渐变成了血色的红,此刻的战场,已不仅仅是修士们与魔修的战场。还有无数被阿蔓暮从那道深渊裂缝中召出来的厉鬼恶煞,他们索命般扑向最近的修士,将之茹毛饮血生剥活吞。 初漪搂着满身是血的石武,红蕖看到石武的手从初漪脸颊无力滑落,重重垂下,初漪霎时泪流满面。 万仞城城主尸身就倒在他们不远处。 林阆长老神色沉重,他双手疾速结印,寒芒骤起,流光剑凌空化出万千虚影,剑影交织错杂越转越快,裹挟着庞大的灵力,劈天盖地朝着阿蔓暮压去。 剑芒四散,顷刻间白光漫天,剑风所到之处,厉鬼哭嚎,魔修尖叫,白茫茫中一抹红色抛飞而起,很快又跌落在地。 生死已定。 没由来的,红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她想,阿蔓暮,殁了。 神剑穿心,魂飞魄散,恐怕再无轮回。 碎片中白光散尽,隐隐有烛火摇曳,画面渐渐清晰,却是一盏古朴铜灯,灯身凸雕着草卉纹样。再分辨那灯罩内所燃之物,哪里是烛火,分明是一缕幽魂浮动,莹莹发着亮。 这是? 红蕖心中震撼,就见林阆长老手持白玉吊坠,将灯中幽魂引入其中,随后挂回颈间藏入衣襟里。 他竟是将阿蔓暮魂魄聚齐,贴身蕴养。 之后的事情如传闻中所言,林阆长老不过修养数年,又开始四处奔波驱魔除妖。有一日,蕴养在白玉中的幽魂凝出人形,他眼里才略微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将阿蔓暮送入轮回时,阿蔓暮茫然回过头,懵懵懂懂望着他。 林阆长老许诺道:“去吧,我会护着你,保你来生无灾无难。” 阿蔓暮转身就走了,那神色仍然迷茫,也不知她听懂没。林阆长老站在原地未动,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缓缓垂了眸,不辩悲喜。 云散风流,万物无声,他身影寂寥,仿佛将与天地融为一体。 后来,冬雪皑皑,春风烂漫。 他捡起跌落地面的雏鸟,小心放回巢中。 他从狼口救下毛绒绒的白兔,带回去悉心照料。 岁月更迭,过了一年又一年。 再后来,林阆长老隐了身形,跟在一名稚儿身后。 稚儿第一次蹒跚学步,走得摇摇欲坠快要跌入池中,他连忙掐诀扶稳。 待大些,稚儿长成了个女娃娃,扎着双丫鬓,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皮实得很,他不由摇头失笑。 女娃娃初生牛犊不怕虎,壮着胆子拎了截木棍便与野狗对峙,他满脸惯纵地为她驱退野狗。 他暗中守护,女娃娃安然长大,已是个娇俏的少女,前来提亲的男子都快踏破门槛,少女却辞别爹娘,拎起行囊说要去修仙。 林阆长老无奈扶额跟上,眼见着她拜入个宗门成为一名小弟子,不知过了多少年,又跟着她一路来到浮仙秘境。 看到这里,红蕖忍不住感慨,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为苍生大义,林阆长老选择手刃阿蔓暮,为心中柔情,他倾尽余生默默守护相伴。 他不曾表露过心意,也不曾做出过回应。 他对阿蔓暮,有多少无情,便有多少深情。 但他终归陨落了,在这个秘境里,他与转世后的阿蔓暮又发生了什么呢? 碎片中天色渐暗,阿蔓暮加快了脚步,停在一个山洞外。斜阳把她影子拖得极长,在洞口落下一片阴影,显得有些森然狰狞,她犹豫了会,仰头看看天边,抬脚走了进去。 林阆长老守在洞口附近的树下,慢慢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急变,猛地起身冲入山洞。 连隐身术都忘记施展。 阿蔓暮蜷在地上,附近开着一朵蓝色的花,她紧闭着眼,一只手狠狠掐在自己脖子上,窒息感让她不断蹬腿挣扎。林阆长老见状迅速伸手在她额间点了下,她才醒过来,拍着胸口边咳边喘气。 缓过来一些,阿蔓暮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林阆长老侧身看向那朵花,回道:“是荧惑花,花虽无味却能惑人心智,无形中引出人心底的七情六欲。意志不够坚定者,一旦受到蛊惑便会陷入幻境,若醒不来就会在幻境中殒命。” 阿蔓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劫后余生般庆幸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又?”林阆长老皱眉。 “是呀!”阿蔓暮蹲在他面前,凤眼狭长上挑,里头亮晶晶的,“一直保护着我的人,是你对吗?” “从小到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我就猜肯定是有仙人暗中相助,但你总躲着不愿意见我。我一直在想会是个什么样的仙人,原来长得这般好看。” 阿蔓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他脸上戳了下,开心笑着。 林阆长老动作一僵,后退了步,“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路过而已。” 说话间,他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来,挣扎半晌后慢慢撰紧。阿蔓暮没有注意到,红蕖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真不是?可……”阿蔓暮质疑。 林阆长老低眸打断她的话,嗓音变得沙哑,“不是我,你快出去吧,方才渡你的灵力维持不了太久。” 阿蔓暮看着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那你呢?” “我要先处理这株荧惑花。”林阆长老说罢不再看她,起身朝那株荧惑花走去。 阿蔓暮不情不愿噘着嘴,气恼地跺了两下脚,走出几步霍然回头,坚定道:“我不信!你都不敢看着我说话,只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在第一时间来救我!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修仙,就是想要变得厉害了,能见你一面,你别再藏起来了好不好,我在外面等你。” 林阆长老背对着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惨然,他不可察觉地微张开嘴,终是没有说话。等到阿蔓暮走出山洞,他一下子没站稳,双膝跪地,忽地喷出一口血。 血溅到花瓣上,一点一点被吸收,不留痕迹。荧惑花开始泛起蓝盈盈的光,较之先前,更显得诡异妖冶。 林阆长老像是没有发觉,喃喃道:“是我杀了你啊……” 话落,他缓缓垂下头,碎片中画面如凝固般一动不动。 红蕖身上逆厄丹发作带来的疼痛已经过去,她此刻体力透支,灵力几乎散尽,只觉得脑中越来越晕,旋即眼前一黑,当场没了意识。 耳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秋涉江惊慌失措在喊她。 他嘶声悲喊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