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鹿缓那天说完以后，他就消失了。但是我每天早上打开房门的时候，都会发现地上的一束花，每次的寄语都不同。

    大多数都是两行短诗，有时候写的是“你能否愿意，用你的脚步，拓宽我心灵的宽度”（作者瞎编）。有时候是“你是黎明的夜晚，而我是闭眼的瞎子”（作者瞎编）。都是一些让人不知所云的短诗。

    署名是：向你奔来的鹿。

    我一开始不想理会这些花束，但是谢媛看到这些花束很开心。她早早地成为了一个满身油烟气的女人，每天都在盘算着生活的柴米油盐。我有些心酸，她本来是那样敢爱敢恨，肆意洒脱的女人，不该这样。

    谢媛抱着那花束，对我说：“阿源，这些花真好看。是你的追求者送的吗？”

    我不点头，算是默认了。

    “真好。”谢媛说，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上因为常年劳作，上面已经长满老茧了。她的脸上皱纹已经显现出来了。她身上都是那种母亲一般的，慈爱的光辉。

    她说：“阿源，你还可以朝前看，你还可以尝试着去追求你的幸福。你不用顾虑我和陌陌的.......”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我突然就生气了，故意走开，把地板踩得砰砰响。然后拉着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

    谢媛拿着花束一脸茫然，她不知道她说错什么了。

    我生气地说“谢媛，你为什么觉得你是我的负担？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想？”

    谢媛试图解释说：“不是这样的。”

    “陌陌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但是陌陌既然叫了我父亲，那我就该负起责来，作为陌陌的父亲。”

    “我的幸福生活里面也包括你们。”我说。

    谢媛愣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我抱住她，为她擦拭着眼泪。她说：“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你明明可以放开，可以不顾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这样你会活得比谁都好，可是你偏偏要为别人付出。”

    “你真傻，你真傻。”谢媛边哭边说。

    我正在安慰着谢媛，房间里面就响起了谢陌陌的哭声，原来是谢陌陌听见妈妈哭了，于是自己也哭了。

    抒情的氛围一下就被打破了，我和谢媛无奈地对视一眼。一起去哄谢陌陌了。

    我和谢媛就这样生活着，除了生活中天天会出现的花，平常可以说是平淡而又乏味。

    也许是做保安太无聊了，我经常会陷在藤椅里面，听着空调的声音，回顾着自己不长的生平。

    我遇见他的那九年，就像是火车脱离了原来的轨道，不顾一切地扑向星空，陷入黑暗里面，最后得到的只有黑暗。

    现在偏离的航道已经被纠正过来了。

    那九年就像是黄粱一梦一样，只不过是做的一个虚无的梦境罢了。

    我将双脚搭在桌上，想到了大学时光，某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老师在课堂上说的一句话。

    人是被偶然抛入这个世界的，能力有限，生老病死都不由得我们决定。

    对于他，我一点点能力都不够。

    所以我放弃了。

    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幸福得像另外一场一触即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