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出好戏
冲出来的是叶止戈所率领的边境清道夫小队。 约莫两个标准分之前，他们还在跟随那那标志性的大鸟，准备着要与对方进行一场接舷战。 但被蜃族的精神冲击带进了这个世界之后，他们便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在短暂的惊疑之后，叶止戈引导着其他队员选择了在人群的稍高处低空飞行，并尝试着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粉色宝石的提醒帮助他们稍稍理清了当前的状况，但考虑到蜃族在幻境方向的特长，叶止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相信这个情境的真实性，而是选择了警惕与等待。 这也是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的选择。 直到一个莽撞的探索者朝着与银鬼对立的敌人发起了攻击——凭借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和那对非人类特征的肉翅，叶止戈能够判断，那应该就是背叛了他们的唐泽和彦——形势便接二连三地开始发生变化。 那空中的唐泽和彦先是从必死的局面中脱身，而后又突如其来地巨大化，之后更是朝空中散发着暧昧光彩的粉色宝石伸出了手…… 在看见唐泽和彦的第一眼，毛猴就想要冲上去和对方一绝死战，只是被叶止戈警惕地拦下。 等到唐泽和彦朝宝石伸出手的时候，被迫忍耐的毛猴实在是忍不住了：“老大！” 狂刀和犀甲也用与毛猴一般的眼神看向了叶止戈。 他们虽然平时跟棋疯子玩不到一块去，但作为小队大脑的棋疯子就跟叶止戈一样，是在危险的星海探索之中无数次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队友。 ——如果他们什么也不做，就眼睁睁看着杀死了棋疯子的人在眼前拿走了战利品，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叶止戈读懂了他们眼神中的意思，终于不再迟疑地点了头。 四人顶着狂风展开了飞翼，将掏出了一袋触发式炸弹的毛猴护在了三角形的正中，朝着唐泽和彦发起了袭击。 当狂风被祝南风以强大的精神力所终止，他们已经突破了低处的静止区，以与地面垂直的角度，顺着唐泽和彦泥泞的裤腿一路向上。 毛猴戴着一副科技感十足的护目镜蹲在飞翼之上，手扛一把金属制的大枪，朝着唐泽和彦握着唐刀的左手不断发射。 十数个机械圆球从枪中射出，在接近目标的时候展开成带着六条腿的蜘蛛形状，并牢牢地抓在了因为放大而变得粗糙无比的布料之上。 毛猴操纵着太阳穴附近的表盘，给被他命名为“蜘蛛家族”的多功能爆破组合下达命令。 小“蜘蛛”们迅速爬动，绕着唐泽和彦的手肘形成了一个圆圈，蛛腿穿过布料再反扣回来，固定住了它们圆鼓鼓的身体，光滑的腹部分成了两截，顶部依次朝内缩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轮流拍下。 下一秒，沉闷的爆炸声与唐泽和彦吃痛的闷哼先后响起，那足以让数人合抱的手臂被活生生炸断，血肉迸溅出来，与轰然掉落的手臂一起，砸向了那些离得不远的星海探索者。 尽管失去了一只手，但飞在空中的唐泽和彦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甚至没有在吃痛之后低头，而是选择了继续朝宝石靠拢的同时发动了能力，一方面封住失血的血管，另一方面将那些脱离了他身体的血肉都化成了自己的素材。 于是血肉化卵，数以万计的巨型“黄蜂”破卵而出，朝着地面之上、那些蝼蚁般的探索者们发动了攻击。 ——至于那柄唐刀？丢了也就丢了。 与其花时间去捡、去试图夺回，不如干脆一点，拖延住那些人的脚步，让他们彻底失去与他竞争的资格。 ——他相信楚寻会认可他的选择。 唐泽和彦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但他并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带入了一个为楚寻服务、听从楚寻吩咐的角色。 ——否则的话，他做什么选择，为何会需要楚寻的认可呢？ 唐泽和彦本就是超S级的开拓者，又在这空间之中获得了楚寻的加成，原本只是血肉构成的黄蜂躯体外多出了一层坚硬的骨甲，更是让人难以招架。 楚云轩在黄蜂群中穿梭不停，尽力救助着每一个危险之中的队员，但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曾被叶止戈定性为“新入门的菜鸟”的六支队伍很快便出现了减员，粉色上的数字很快变成了98/124，并还有减少的可能。 祝南风一度试图通过精神力彻底抹除黄蜂的存在，但却在尝试的最初便感受到了识海被抽空的疼痛——这种尝试涉及否定唐泽和彦物理存在的客观能力，与他多年来的印象与战斗本能相悖，是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就否定的。 意识到了其中的风险，祝南风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 以祝南风为中心，一张精神力的大网缓缓张开，强势地接管了每一名或镇定或慌乱的觉醒者的意识。 原本混乱的战斗场面很快便变得井然有序，能力不同的开拓者们在祝南风意识的指引之下，打出了全方位的配合，并不断朝着祝南风靠拢。 这便是以祝南风为核心的南风军最强的作战方式：通过祝南风的精神链接，达到使臂使指，千人如一的效果。 而在这和谐无比的配合之中，强行抵抗住了祝南风的精神链接的楚寻和司律恺就变得格外显眼。 “你是谁？” 数十张嘴同时发出了同一个疑问。 那些受祝南风控制的探索者们在对敌的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对准了外形是赵乾阳和楚寻的楚寻和司律恺。 楚寻皱了皱眉：“这可真够惊悚的。” 在下方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叶止戈所带领的小队也躲过了黄蜂的追击，飞到了唐泽和彦的右手大臂处。 眼看着唐泽和彦的手距离宝石只有不到十个标米的距离，叶止戈给了身后三人一个眼神。 犀甲与毛猴一道朝着唐泽和彦的手肘靠近。 叶止戈迅速跳到了唐泽和彦的手臂之上，属于黑夜的能力发动，脚下的影子迅速蔓延，朝着唐泽和彦的手掌进发。 狂刀掏出了背后的长刀，狠狠朝着唐泽和彦的手臂刺了进去。 金属制成的刀刃轻易地划破了男人的衣着和皮肉，血液从被划破的血管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溅了狂刀一身。 她咬牙催动了脚下飞翼，顺着唐泽和彦的手臂朝他的手掌飞去。 柔软的肌肉被顺势切开，在皮肤张力的作用下，向两边蜷曲着收拢。 唐泽和彦并没有将这一点伤放在眼里，紧紧地握住了那散发着异彩的粉色宝石。 就在他的手掌合拢的瞬间，毛猴沉稳地倒挂在飞翼之上，朝唐泽和彦的手臂发射出十数只小蜘蛛。 小蜘蛛们遵照程序，娴熟地完成了排列和重组。 突起的腹部再一次依序收缩，蓝光爆现之后，唐泽和彦的右手手臂也脱离了他的身体，并且开始下坠。 叶止戈先甩出了飞翼，而后直接潜入手部的阴影当中，并带着宝石再次出现，稳稳地落在了飞翼之上。 看到叶止戈的帅气表现，毛猴忍不住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但就在那个瞬间，异变突生。 唐泽和彦断裂的手臂截面之中，骤然伸出了四只漆黑的骨质巨爪。 那巨爪朝着边境清道夫小队的四人疾冲而去，看爪尖骨刺的尖锐程度，显然是要置四人于死地。 犀甲和毛猴距离太近，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抓住时，犀甲将毛猴护在身下，生生凭借自己的硬度和蛮力让巨爪不得寸进。 叶止戈看见两人受困，想也不想地将宝石交给了狂刀，让她先行离开。 而与此同时，地面上发生的，是楚寻以一敌百的个人秀。 在操纵着众人反击黄蜂的同时，祝南风还不忘操纵着他的“军队”对明显表现出异常的楚寻发动了攻击。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攻击，楚寻总能找到相对应的手段消解甚至反克制。 他甚至还能扛着司律恺在人群中游走，不时出手帮黄蜂补刀，收割一下人头。 祝南风手段百出，却奈何不了楚寻，对方那深不见底的实力，令他素来波澜不惊的内心，少见地生起了一股探寻的欲望。 祝南风成名极早，比楚云轩还早，却从未见过或者听过有这样一号小辈。 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止戈返回去拯救犀甲和毛猴，狂刀拿着宝石一路疾驰，将尾随而来的黄蜂一一斩落。 但就在她手刃了数十只黄蜂之后，她又是一刀插入了黄蜂坚硬的躯壳，可这一次，那黄蜂没有第一时间死去，而是用身体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刀。 她一时怔愣，没有反应过来，被身后赶来的另一只黄蜂用尾针捅穿了胸口。 比起疼痛更快传到脑海中的信号是空洞。 在那一刻，狂刀只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意识的逐渐混沌。 那丑陋的“黄蜂”遵从着主人的意愿，底部的尖刺分裂成两部分，夹住了宝石的两侧。 ——不行…… 不能……给他。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试图抓紧手中的宝石。 但不断流失的生命和力量却让她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一道银色的残影在她眼前闪现。 戴着银色鬼面的男人用巨大的刀刃划开了那畸形的黄蜂，并抱住了她不断的下坠的身体。 狂刀终于安心地失去了意识，身体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光辉，渐渐消失。 粉色的宝石落入了楚云轩的手中，他的手指一点点缩紧，而后手中的巨刃一点点变大、变宽—— 眼看着气场惊人的楚云轩能力全开，就要对准唐泽和彦一刀斩下的时候——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仿佛陷入了停滞。 可尽管人的动作凝固了，时间却并没有停住，人的思维仍在前进。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掌声响了起来。 化身为赵乾阳的楚寻一边拍着手，一边扛着化身楚寻的司律恺一步步朝着空中走去——他确实是“走”去，因为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都会有一块悬空的银色扶梯出现在他的的脚下。 唐泽和彦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楚寻一步步走到了楚云轩的面前，故意没有让他看见“昏迷的楚寻”的脸，然后掰开他的手指，拿走了那颗散发着诱人光辉的粉色宝石。 他诚恳地看着楚云轩的眼睛，模仿着赵乾阳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偏着头笑了一下。 “谢谢啊。”楚寻学着赵乾阳那副欠揍的样子，不在意地将宝石在空中抛了两下，才收进了口袋里，“我玩得很尽兴。” 由于动作受限，楚云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誓将对方这张嚣张的脸孔刻进自己的记忆深处。 尽管战利品到手，楚寻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塞进了楚云轩的手中。 那是一张极其简练的白色卡片，表面十分不走心地画着一个“：）”的符号。 楚寻近乎轻浮拍了拍楚云轩的面颊，在众人面前将唐泽和彦恢复了原来的身形大小。 桀骜不驯的银发男人脸色发白地恢复了自己断裂的肢体，并顺从地从楚寻那里接过了昏倒的“俘虏”，然后跟在手握粉晶的楚寻身后，通过蓝色光圈离开了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