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成为主人的小狗
那天，尹翎哭了很久。他安安静静的趴在陆远怀里流着泪，除了肩膀微微的抖动，就没有别的。 尹父过世之后的各种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这其中种种的压力，让尹翎的神经一度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能够等到他自己处理好身边的事情，也许就在下一刻——总而言之，他自己已经弄不清，也无所谓了。 过了许久，他就着这个姿势居然在陆远怀里面睡着了。 陆远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这会情绪完全爆发出来，大概就是累了，所以就由着他睡了。 但他把尹翎抱到房间的床上放下来的时候，尹翎像是完全没感觉一样。 陆远开了灯，让昏暗的房间亮堂了起来，这才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摸一摸额头，触手滚烫，看样子肯定是发烧了。昨天的伤口今天早上虽然换了药，但是昨天还淋了雨，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受了寒着凉了。陆远给他量了体温38.2℃，温度已经偏高了，于是又给他拿了冷毛巾敷在额头，先物理降温。 这个样子，不去看医生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尹翎自己并不想去医院的，昨天表现得那么抗拒，陆远现在也不好直接带他过去。想想原因，可能是也因为尹父刚在医院过世，他不想面对，自己如果就这样带过去，本来就生病的人，怕是要更严重吧。 最后陆远还是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尹翎做了检查，又换了一次外伤的药。 好在伤口没有发炎，昨天及时清理上药了现在已经在缓慢恢复了。医生给打了退烧针，又开了点药，让陆远等尹翎醒来之后给他吃，后面注意休息就没问题了。临走的时候又给尹翎量了一次，37.5℃，温度已经降下来一些了。 期间尹翎昏昏沉沉的睡得并不安稳，陆远就一直在床边陪着他。 直到傍晚，尹翎的体温终于恢复到36.4℃，这会算是能放下心来。陆远给迷迷糊糊的尹翎喂了点水，才抽出手来去做点别的事情。 “外面的人都走了吗？” “已经都离开了，前天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好了，短时间之内他们都不敢再上门去找尹先生了。” “继续监视，房子这边按照开始说好的做就行了，我暂时不会回那边住，但是那些人也不要让他们出现在尹家的房子……不，不要让他们出现在那个小区周围。‘尤新’那边也要盯一下，过几天我会亲自过去。” “好的，老板，还有别的安排吗？” “宋秘书那边你去联系他，让他加快速度，只是用这点小手段是赶这些人，时间长了他们根本就不害怕，还是要从根本上弄走。” “好的，我马上会去联系宋秘书。对了老板，尹先生家需要安排人打扫一下，我们只整理院子，里屋就不进去了。” “这个你去安排。” “知道了。” 挂断了和助理的电话，陆远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尹翎。 尹翎从上午一直睡到了半夜，中间反反复复的低烧，睡得也不安稳，陆远就帮他用毛巾冷敷，过两个小时就会给他喂点水喝。到傍晚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总算是退了烧。陆远给他用热毛巾擦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下后，尹翎才安稳的睡了一会。陆远不太放心，一直待在房间里面陪他，就这样，直到快12点的时候，尹翎自己清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房间里面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唯一的灯光就是墙角的小地灯，昏暗的灯光一时让晕乎乎的脑子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方。他想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乏力。 “醒了？”尹翎刚抬手，陆远就发现了。他把尹翎扶起来，给他拿了个靠枕垫在身后，让他坐起身来。“昨天淋雨受了寒，今天发烧了。吃点东西了再吃药，明天应该就好了。” “我发烧了？” “这会已经退烧了，开始反反复复的，出了一身汗。”陆远从旁边拿了可以移动的小柜子放在了床边，上面有一个保温桶。打开了之后里面是煮得软烂的白粥，里面放了猪肝、山药、姜丝，他盛了一些在旁边的白瓷碗里面，递给尹翎：“吃吧，你一天没吃东西，头晕吧？吃完就好了。” 尹翎楞楞的接过碗，在陆远的注视下一勺一勺的吃着。 刚才还不太清醒，但听了陆远说的，再看看眼下的环境，尹翎很快就发现是陆远一直在照顾他。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大了不少，应该是穿的陆远的。 虽然投还有一些晕，但已经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了。昨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但是睡得不安稳，断断续续的醒过来几次，中间陆远给自己喂水也都还是有印象的。 他温柔的搂着自己，让自己靠在他的胸口，一点点喂他喝水。 然后还有一直覆盖在额头上凉凉的毛巾。 时不时落在自己额头上，为自己试体温微凉的手。 一勺热粥咽下去，尹翎突然觉得自己还算是活着。 不是一个人得过且过的麻木苟活，而是，被别人期待的活着。 “怎么了？”看他吃了几勺就慢慢停了下来，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陆远笑着说：“怎么，刚才发烧烧傻了？” 尹翎看着他，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真好。”尹翎小声说：“和以前一样好。” “这就是对你好了？” “毕竟他们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你……只有你……”尹翎干巴巴的说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突然之间想起来，早上两个人的对话，他答应了陆远，要做他的……小狗。他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条黑色的皮项圈还在自己的脖子上，紧紧地贴着自己的皮肤，浑然一体。 看见他这动作，陆远嗤笑了一声，说道：“想起来了？自己的宠物生病了，肯定是要好好照顾的，不然万一这个小东西不坚强活不下去了怎么办？” 尹翎的脸刷的就红了，开始答应的时候，自己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可能也是因为发烧了，糊糊的一团。这会听见陆远这么说，尹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他不安的捏着手里的勺子，搅拌着里面的粥水。 “我……” “怎么，后悔了？”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虽然答应了陆远，但是他对于自己和陆远的关系的理解，其实还停留在八年前。他们两个是邻居，是同学，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只是现在，应该不算了吧？那他应该，做什么呢？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陆远把他手里面的碗和勺子拿了过来，自己做在床边，舀了一小勺粥喂给尹翎。“项圈不是为了强迫你，它是我对你的承诺。” 尹翎不太明白陆远的意思，他疑惑的看着陆远，想要从他的表情里面找到答案。 “承诺？” 陆远拨弄了一下项圈上那个写着‘陆远的小狗’的小银牌，又试了一下项圈的松紧，刚刚好，并不会影响尹翎的吞咽。然后，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承诺我会照顾好你，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调教你。” “那我……” 陆远打断了他的话，舀起一勺粥喂到了尹翎的嘴边，示意他咽下去。 “你戴上了它，所以，你只要相信我，顺从我就可以了。” 温热的粥，被喂到嘴边。尹翎张嘴含住了那一小勺，不烫，却很温暖。 “很好，我很喜欢给自己的宠物喂食。”看见他温顺的样子，陆远很满意，继续说道：“戴上项圈，就代表我们的‘游戏’开始了，这个时候你必须称呼我主人，你是我的小狗。” “主……人？”尹翎慢慢的重复了一边，看见了陆远肯定的眼神。 “乖，就是这样。”陆远点点头。 “以后我们会住在这个房子里面，钥匙我给你准备好了，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两个的家。现在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楼下。你会用到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在你房间的柜子里面。”因为尹翎的配合，让陆远心情很好。他又盛了了一些粥在碗里面，一勺一勺的喂给尹翎。 “我们的，家。” “对，这是我们的家。在家里面，你要遵守我的规矩，当然，不会为难你的。其他的会慢慢讲给你听，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学会。但是最重要的一条——你的情绪不能向我隐瞒，不管你的生气还是痛苦，你有任何难处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要向我说谎。” “我没有什么难处，我……” “先不要说的太早，你可能还不习惯。”陆远打断了尹翎的话，说道：“比如现在你生病了，你也可以和我撒撒娇，这样主人就会照顾你。再比如，公司里面那堆烂摊子，你不想见的那几个亲戚，你都可以告诉我，主人会帮你处理好这些事情。” “真的吗？” “我从来不骗你。” 尹翎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陆远，像是想要从他的表情里面找到什么一样。 “但是，我要做些什么呢？” “不用担心，你要做的也很简单，第一条就是听话。”还剩下小半碗粥，陆远继续喂给尹翎，自己的小狗太瘦了，以后要好好喂养才行。“所以现在你需要把粥吃完，然后吃药休息，明天，我会开始教你你要做什么。” 吃了东西之后，尹翎明显精神好了一些，陆远让他吃了药，又说了一会话。 虽然这个期间陆远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但是尹翎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安，这也说的过去。 但到底是生了病，过了一会，尹翎又困了，几乎是睁不开眼睛，人也是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这个样子，陆远也没让他挪地方，给他盖了被子关了灯，又倒了一杯温水在保温杯里面放在了床头，让尹翎自己安心睡觉。 “那，主、人呢？这是主人的房间。” 听见了尹翎的称呼，陆远很高兴，他比自己想象中接受得更快。“没关系，今天让给你的，生病的小狗需要好好休息，以后会有机会让你报答主人的。” 留下这句话，陆远就离开了。 这一夜，是这段日子以来尹翎睡的最好的一晚，原本白天睡了一整天，还以为自己可能半夜会醒过来，没有想到等到自己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纤，睡前那盏小夜灯也被陆远关了，所以尹翎醒来的时候还以为现在还很早。 不过当他推开门时，耀眼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落在他身上时，他很是惊讶。 看见他起床了，坐在客厅的陆远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看向他。比昨天看起来精神多了，也不像昨天那样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睡好了？”他走到尹翎的身边，摸了摸额头。半夜他睡下之后还有点烧，药效起来之后倒是好了一些。早上尹翎还没有醒来的时候，陆远也给他量了一次，已经恢复到正常温度了，这会已经大好了。“先吃点东西再吃一次药。” “嗯。”陆远的手有点凉，尹翎抬眼看着陆远，靠的近了之后就发现他眼底淡淡的青影。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面，温暖又熨帖，忍不住的眼眶有些发烫。 “走，下楼吃点东西。”陆远看见了他红红的眼眶，却没有说什么。拍了拍尹翎的肩膀，让他跟上。“先吃早餐，今天还有很多安排。” “嗯。”尹翎点点头，正准备跟着陆远下楼，但陆远却突然停下来了。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回答我。所以先教你第一个规矩，在家的时候，我们就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每次我跟你说话之后，你要回答‘是，主人’。明白吗？”陆远说道：“如果在外面的话，我不会这样要求你，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但是在家里面，这就是规定，你必须遵守。” 尹翎迟疑的点了点头，陆远看着他，没有说话，尹翎突然反应过来，马上改口说道：“是，主人。” “还有一点，既然是规定，就必须遵守。如果违反规定，就会有惩罚。你可以接受吗。”虽然是在问尹翎，可是说的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他看着尹翎的表情，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他突然捏紧又放松的手，和他微微发红的耳根。 “是的，主人，我……知道了。” 大概他内心里面很挣扎，但是回答的时候，却很平静，他就这样答应了。陆远觉得，也许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想对他做什么，甚至是会做到什么程度。不过没关系，既然现在的尹翎已经答应了，那以后，他也再不能拒绝了。 “很好。”陆远放松了语气，继续向前走。 两个人下了楼梯，又看见了昨天那个大笼子。经过的时候，尹翎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想到它将来可能的用途，他有些紧张。 这也被陆远观察到了。 他对尹翎说：“不要害怕，这个房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为了折磨你而存在，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主人。”尽管这么说，可是尹翎却想不到其他的用途。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等到合适的时机。”陆远知道他现在虽然嘴上答应，但是未知还是让他恐惧，只是他开始学会顺从，这一点很好。“现在教你第二条，如果你觉得恐惧，你可以告诉我，但是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会伤害你。所以你害怕的时候，你要说出来，明白了吗？” “我不害怕，我……会学的，主人。”尹翎摇了摇头，他相信陆远的话。 “嗯，是乖狗狗。” 然后两个人就到了餐厅。 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里面的厨具很齐全，灶台上好像炖着汤。 尹翎注意到餐桌边上有一个膝盖高的立柱，上面有一个金属环，看上去像是用来挂东西的。立柱旁边还有一个很矮的小木桌，也就成年人的两个手掌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在陆远的示意下，尹翎坐在了餐桌的侧面靠近立柱的位置。 他从灶台上把汤端了过来，又从蒸箱里面拿了一碟小汤包放在尹翎面前。 “吃吧。” 汤是鸡汤，一打开盖子浓浓的鲜香扑鼻而来。小汤包个头不大，一碟五个，刚好一口一个。 “主人，不吃吗？” “早上吃过了，这会没有胃口。”陆远说：“今天是例外，但是以后每天你都要准时吃三餐，保持饮食。” “知道了，主人。”尹翎点点头。 “我希望我的宠物健康一点，你现在太瘦了。” 尹翎也知道这一段时间的自己过得稀里糊涂，压根没注意过自己的情况。不过最近确实是瘦了很多，昨天还生病了，辛苦陆远照顾了一整晚。 想到这个，他有点难受，他立刻说道：“以后都会注意的，不会再辛苦主人了。” “不，小狗。不管什么时候你生病了，主人都会照顾你，但是你现在是主人的宠物了，所以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因为你是属于主人的，明白？” 陆远的眼神太认真了，尹翎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了句“我明白。” 他不明白，陆远从他的眼神里面就能知道。 于是他让尹翎回头看了看那个小木桌，说：“没明白也没关系，看见这个小桌子了吗？这是第一个惩罚，如果你做不到答应主人的事的话。” “惩罚？” “你说，真正的小狗会用筷子、会坐在桌上吃饭吗？” “主人的意思是？” “那里就是小狗吃饭的位置，自己趴在地上，用舌头舔、用牙齿咬，主人给什么就要吃什么，包括你的狗粮，明白了吗？” 陆远的语气里面有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兴奋，他看见尹翎点了头，乖顺的坐在椅子上，认真的听他的话。 “现在，好好吃饭，等一下就开始第一步。” “主人，第一步是什么？” “问的好，等你吃完之后我们就能开始了。你要好好学，如果我不在家的话，你也要自己给自己做，明白吗？” “是的主人。”尹翎点点头，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碗里面的食物。他会好好做的，只要是陆远要求的。“小狗知道了。” 陆远摸了摸它的后颈，满意的笑了。 他早就知道，这只小狗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