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暗巷
A城，昏暗的甬道里有几家破旧的小酒馆，但生意却似乎格外的好。特别是一家无名的店外摆着几张桌椅，三三两两的坐着些人。他们穿着满是漆点油污，几杯酒下肚，便已有醉态。他独自坐在桌前，桌上只有一瓶水和一碟小菜。这些年的当兵生涯让他早已戒掉了酒精和浪费的习惯。 周边的人吆五喝六，但依然能听见几人的谈话：“东西都准备好啦？”一人问，一人点头。 “地方都踩好了，明儿晚上东兴花园的林子，那厮肯定会路过。他还要跟那儿混女人呢。” “我……我有点慌！要不咱不干了？” “不干了？”一人吼道，周围人的目光瞬间移向他们，其中一人赶忙站起来赔了杯酒，说上几句客套话：“喝多了，喝多了……各位哥别在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而，方才吼话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醉态明显，声音更是抑制不住道：“不干了往后吃啥？一家老小吃啥？你娘还病在床上里，你爹是个肺痨，家里就你一个儿。挣点钱不容易，你还得娶媳妇呢！” “舅。” “别喊我！”男人大骂一句：“没出息的玩意儿！咱俩一下被坑完了，一分不给！这又是一年不拿点钱家里咋办？” “我……我知道了！你消消气嘛。”那孩子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说完那话便独自低头喝了口闷酒，不再吭声。不知为何，他喝酒的模样总有种壮胆的感觉。 “认准了都！”一人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桌子上，那手机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而且还是一部老年机，他微微抬了抬头，跟着压低帽檐站起身来，往店里走。在从几人桌前走过时，他大致扫了一眼图片，但是昏暗的天色加上手机不好图片也很模糊，他只知道是个男人，体态偏胖，仅此而已。 “老板，火机。”中年男人递给他火机，然而，他忘了自己根本没有烟，于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出去了。 他站在无名店的门口望了望四周的人，最后一言不发的从那几个说话的人身边走过。但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个小瓶二锅头撞了过来，对方抬眼不屑地抬眼看了一下他，看见他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矿泉水，半瓶水在瓶里面晃荡，他并没在意对方的眼神，站好之后特意侧身让开了道给这个醉汉。但可惜对方却又故意的往他身上撞来。 醉汉看不见他的脸和表情，但却挑衅的端起酒瓶，往他的水瓶上一撞，做着干杯的模样道：“小子儿，干杯！嘿嘿嘿嘿……” 那笑声很有穿透力，神情也的眉飞色舞的，眼看又要往他的瓶子上撞来，这次他干脆躲开了，顺便绕开半身，那人重心一歪就此栽倒在别人的桌子上！ 一桌子酒菜哗哗啦啦就这样砸没了，不小的动静甚至引来了房子里的老板。 同时那些农民工豁然起身，有人想说话，但被同伴拦了一瞬。 他就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转身即走。然而，那个醉汉却不自量力的窜起身摔下酒瓶朝他挥舞着拳头，但是这一拳打空了。醉汉又在他脚下摔了个狗吃屎，引得四周的人哄然大笑。 店里的老板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砸坏的东西，转而冲地上的醉汉愣着脸道：“老伍，你这不行啊！喝点儿酒那胳臂就跟女人的腿儿，岔着不说还软的不行？” “哈哈哈哈……”四周的人忽然哄笑的更凶，显然那个老伍觉得丢了脸，直起身晃晃悠悠指着他骂骂咧咧道：“行！行……你小子！给老子等着！” 他的目光从帽檐下淡淡扫过对方，听到威胁的话他反而不走了，就站在一处动也不动。 老伍一溜烟钻进了老板的店里，那几个农民工觉得不妙，赶忙扶起桌椅，其中一人对他劝他了两句：“小伙子快走吧，这种货不好惹！听说他没家没口，啥都不怕！” 他的目光从黑洞洞的门前回到了几个农民工的脸上，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依然雷打不动。但他的目光扫视过地上的杂物后最终停留在一部手机上。他心无旁骛的从夹克中拿出电话，打开了相机，然后蹲下身去捡那部手机的同时按下了拍摄键。 他直起身转手将电话还给了农民工中的一人，一个黑黑干瘦的男人冲他点头道了声谢谢。 可就在对方刚刚接过电话，手还未落时，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便劈了过来！ 他下意识将对方向后推去，另一只却已经反应迅速的握住了男人握刀的手腕。 他原本还有一拳想挥过去，但视线却忽然看见了那个说着不干了的年轻孩子的脸，于是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最后也只是夺下醉汉手中的刀，不屑地扔在了一旁，继而扬长而去。 “我……你……你站住……”然而，那老伍原本想追，可无奈最后自己先倒下了。 那个穿着夹克的黑影就像一阵风，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痕迹。店老板看着地上的杂物，冲昏睡的老伍踢了一脚，骂道：“又欠老子东西！” 他走出后巷口，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个膀大腰圆、脸带横肉的男人，男人的左眼旁还有块明显的红色胎记。 他正看得仔细，手机却忽然震了一瞬，一条简讯传了过来，发件人是陆歧路。 内容很短，不点开也看得全——你要干吗？ 他顺势点了红色的键直接删除了那条信息，走出巷口时夜风袭来，侵袭着他的身心，他将手机重新揣入夹克，消失在人流之中。 之所以选择这样黑暗的角落，他的本意是在这里找一个合适的人，制造些机会。 什么样的伤害，住几年的牢，他心中已经清楚。 他原是打算找那些社会的混子下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但比起那些人，他觉得劫富济贫，让榨干老百姓的黑心商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更有意义。也算对得起自己多年的军旅生涯。 下等人的街头是失意、暴戾和源源不断的悲惨。 他历经过绝望，所以，更愿意给人希望。 于是，他小试牛刀，干了那么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