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待秦晋回锦轩的时候已经月满西楼了，欢馆却仍旧是一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他站在庭园之中，看着月光的余晖落在地上，自成一片洁白。

    宫中的月亮和宫外的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派肃杀和清冷。

    “止寒，给依依换个院子，别在锦轩。”秦晋随手折下了一只开得正盛的蔷薇，眸子里洇上了点深沉：“把刚刚那个…叫什么来着，放到锦轩来。”

    “惊鸿。”温止寒适时的答道。

    “哦，应该是这个名字。还有…”蔷薇上带了刺，扎进了秦晋的手里，他阖了阖眸子，将那极艳丽的花在手心揉搓的不成样子，随意抛在了地上：“调两名暗卫，放在依依身边。”

    温止寒大惊，暗卫本就是各位主子们极其珍贵的资源，最后一刻甚至可以换自己一条命；再加上培养暗卫实属不易，这随意便派了两个放在一个欢馆女子身边，太过浪费。可他更不解，自家的主子从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依依姑娘的安全…他还没开口拦，就听太子殿下道了句：“本宫自有安排。”

    “是。臣这就去办。”

    秦晋挥了挥手让温止寒退下，推开门进了内室。依旧是烛火摇曳，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在贵妃榻旁边找见了小姑娘。她正睡着，坐在地上，半倚半靠着软榻，身上披了个毯子，勉强遮住风光。大概是地上凉，毯子又不够厚，小丫头自己缩成了一团。发髻被她睡得有些散乱，乱呼呼的垂在头上。

    她还这么小，秦晋盯着依依，似有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命，这就是命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视线太过炽烈，还是因为小孩睡得本就不踏实，不一会竟自己慢慢醒了过来，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男人，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懒散，叫了句：“爷。”

    秦晋随意应了一声，便朝依依走过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不去榻上睡？”

    “那是爷睡的地，依依不敢的。”小家伙扯下了毯子又乖乖的跪了起来，头顶上的呆毛还咋呼着，越发显得乖巧可爱。

    “那还敢自己拿毯子。”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依依也拿不准对方有没有生气，她偷偷瞧了一眼男人的脸色，缓缓开口道：“因为太冷了…爷生气了吗？”

    秦晋挑了挑眉，没回答，拎着小姑娘扔上了贵妃榻，又扯了一旁的软被裹在她身上：“睡吧。”

    依依的余光瞥见了秦晋手上的伤口，那蔷薇刺还扎在上面，但她又没有那个胆子开口，虽然男人从未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到她的事情，也没有如其他恩客一样在她身上用什么奇淫巧技，但他周身的气压一直很低，是一种源自上位者对旁人视若蝼蚁的蔑视，所以打心眼里，依依还是很怕他，觉得这位爷比那些恩客还不好对付。

    她将自己缩进暖和的棉被了，基本算是光了一天的身体被遮盖住，让她生出了点安全感，榻不大，但放下她还是绰绰有余，很快她就半梦半醒的，快睡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那只扎进了花刺的手一直在她脑子里，应该很痛吧…依依睁开了眼，看见那位也正在窗边喝酒。

    她悄悄爬了起来，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爷的手破了。”

    秦晋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答声，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翻箱倒柜的像是在找什么，他被吵的不耐烦，刚想呵斥，一抹凉意便敷在自己受伤的左手上。

    小姑娘又跪在自己的脚边，手上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擦去残余的花汁和血迹。帕子的热度很快便被夏夜的凉风带走，徒留一片湿意。秦晋没动，垂眸看向依依，她离他很近，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但他还是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鸦睫又长又黑，盖住了那双专注的眼睛。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好，自己又有几分微醺，竟从这小丫头身上看出了几分温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