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竹马白月光
02 “滴”的一声轻响，林秋晚摘下来了头盔。 他左眼的单片镜片上，这次演习的各种数据正成排刷过。 任务完成率98％，并非他完成过的最高分，但舰队保存率高达91％，却是比他此前所达成的最高值高了近10％。 虚拟作战室里的人不多，林秋晚拿下镜片，将装置归位，跳下了操作仓，脚下晃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 刚刚精神高度集中时不觉得，现在打完了这场战役，才发现大脑运转过快，消耗能量太多，整个人都几乎虚脱了。 他连忙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块巧克力，含入口中，过了片刻，晕眩的感觉消失，这才收拾起一边的资料，走到门边刷了下卡。 坐在外间的老师看他走过来，笑着将签到表推给他，一边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们这门不是已经考完了么？” “呃，现在人少，我觉得还可以再练练，增加些胜算。” 林秋晚说着，腼腆起来，抬手挠了挠头发。毛栗子头上，短短的黑发间隐约可见汗珠，老师瞥了眼面前的监控屏幕。 室温没问题啊。 等林秋晚走了，他好奇的查了下刚刚那台机器最后一次对战成绩，看到结果意外地睁了下眼睛，心里可惜了下，又恍然，难怪出了那么多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烧脑吧， 林秋晚回到宿舍，刚开了灯，智能管家悦耳的声音便响起，“您有一条未读留言，需要为您朗读么？” “嗯。” 音响安静了下，之后传来一个温润声音，语调跳跃中带着些微笑意，几乎能想象出说话人微笑的面容。 “哎。正好出差到你附近了，你有空回个电话呗。” 林秋晚脱了外衣，连忙往衣架上一塞，转身问了句，“几点了？”说着抬腕看了表，没等系统回答直接说，“帮我回拨一下。” 军校的管理，比普通学校严格许多。私人通讯只在周末才允许，林秋晚他们毕业班时间更放松了一些，从周五晚8点开始算个人时间。 对面铃声响了两下，被接了起来，林秋晚看到三维投影中出现熟悉的身影，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笑容。 戴续应该是在客房，外衣挂在身后，穿着白衬衣和灰马甲，先给了他一个明亮的笑容，然后皱眉。 “瘦了。” “哪有。”林秋晚条件反射地说，记起早晨电子秤上的数据，心虚了一下，连忙换了话题。 “你在哪里？” “出差，就在你们旁边星系，明天上午还有个会，之后就没事了。” “啊，那我去找你。”林秋晚边说，边调出了航班表，戴续摇头。 “你不是还有考试？别跑来跑去的了，我去你那边。正好，我还没去过学院星呢。” 屏幕外有人叫了声“小戴”，戴续说了声“就来”，加快了语速，“我还有个酒会，那就这么说定了。稍后告诉你行程。” 他这个酒会开得颇长，林秋晚都洗漱准备睡觉了，才接到他的信息，定下了第二日的行程。 他回了一句，“好的，早些休息。”上了床，等到收到回音，才安心睡了过去。 第二日，林秋晚起了个大早，先去请了假，又打开出行共享平台，犹豫了下，选了辆敞篷车，出门找到车加好油，这才去食堂吃了早饭。 他需要考试的科目已基本结束，有一篇论文，离死线还有几天，趁着上午最后做了修订，整理好格式，提前交了上去，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约定的中午，换了一身便装出了学校。 他提早了半小时到，在T2的停车场里转了一圈，趁有接到人的开走，占了一个离出口极近的位置，这才开心地跑下了车。 戴续这次出差的地方，是在学院星的比邻星系，距离只有4.2光年，有星际列车直通。 林秋晚在大屏上看到了那一班列车整点运行，放下了心，左右看看，走到一边的店里，挑了几个戴续喜爱的小甜点，结账时机器人问道，“还有其他要买的么？您旁边货架上的这些商品都有折扣。” 林秋晚扭了下头，正好看见大大的一行字，“一次成型，轻薄无限”，脸一下烧了起来。 他拎着买好的点心赶到了出口，耐心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戴续的身影。 他穿了件白色风衣，更显得长身玉立。看见林秋晚，抬手按了下帽子，两眼弯弯，绽开笑容，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林秋晚忙迎上去，一边朝出口方向指，“往那边走。”戴续却隔着栏杆，在他面前停下。 他身后探出了个黑发的脑袋，“哥，这是你说的同学啊？” 林秋晚这才注意戴续身后跟了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眉目之间，戴续有些相似。穿着黑色镶银边的衣服，应该是帝星名校的校服。 “我堂弟。刚在那边航站楼遇见叔叔和他，听说我来这里，非要跟来。” 戴续凑过来，在林秋晚耳边低声解释了一句，这才又低头攥了下小男孩的手，“叫林大哥。” 大家里养的孩子，礼貌总是不错的。小朋友行完礼后，抬起头，盯着林秋晚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一排小刷子般翕动了两下。 “你是帝林家的人啊？” 戴续的行李不多，反而是小朋友拖了个大箱子。林秋晚伸手想接，被摇头拒绝了，便接过戴续的行李，把手中的甜点递给他。 “只有皇帝或是未来的皇子，才能尊称为‘帝林’。我只是宗室而已。” 他说着，拉着行李走到了车边，打开了后备箱。 小朋友惊叹，“哇，古董车！不会还是烧油的吧？” 林秋晚帮他把行李提到车上，拍拍手合上车盖。“氢能。” 从停车场出来，有不同路口导向不同的门，一旦走错了路口，就只好穿门而过再穿回来，林秋晚设了自动驾驶，盯着到了正确的匝道入口才放心，开始联系了他订的餐厅。好在这个时节，客人不多，智能前台顺利地帮他调整了桌次。 戴续已经吃掉了一个小蛋糕，正在剥第二只的皮儿，看他停下忙碌，抬手问他，“吃么？” 林秋晚摇头，想起后座还坐着人，忍不住朝后边扭了下头。戴续笑道，“他家里不给他吃零食的，叔叔说了，要饮食规律。” 小朋友用阴森森的语气念，“会长胖。” 戴续笑道，“那是你。”说着咬了一口蛋糕，发出满足的声音。 林秋晚只听得心一跳，后座的小朋友说了句什么，便没听清，“啊？”了一声，回过头。 小朋友噘了下嘴，“我说，你和我哥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 “哦，我们是小时候，一起开的蒙，然后一直同学到了初中。” 林秋晚回忆时，唇边忍不住露出丝微笑。 帝国开国600余年，宗室开枝散叶，有枝繁叶茂发达的，也有逐渐凋零破败的，如今已各自殊途，差可算是共同权益的一点，便是子孙都有机会到宫里上蒙学。 戴家虽非宗室，却是大家，戴续又是本宗，小的时候便也被家中送进宫里开蒙。两人青梅竹马，到了高中才分读了不同学校。 戴续进的是帝都大学的政经学院，学制比念军校的林秋晚要短一年，已经先自毕业了。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没和其他儿时同伴一样渐行渐远，还能保持联系，也是缘分。 林秋晚订的餐厅，离门的路程不远，临湖而建，环境清幽。他之前订了临窗的位置，虽临时加了客人，却也颇为幸运，换了另一个窗边的位置。 两人拿着菜单商量了一会，选了菜，戴续要了系统推荐的能量饮料，林秋晚则要了壶茶。 下单不久，就有送餐机器人无声滑过来，停在桌边，电子合成的娇柔声音道，“主人，您的饮料到了。” 林秋晚起身，将高玻璃杯装的奶昔放在戴续面前，又将餐具分好，见戴续笑眯眯托腮望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笑着解释，“这里人少，服务基本靠自助。” 戴续抬眉，“看出来了。” 这家餐厅是难得后厨还有人的，菜品虽也多数是中央厨房的半成品，难得有几个菜是人工做的，林秋晚事先做过功课，特意点了其中两三款，受到了小朋友的欢迎，大快朵颐之余，还点评了下，“这个还行。” 戴续板脸，“小维。” 小朋友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是说超级好吃。” 林秋晚笑着给戴续倒水，递过去时两人指尖碰了一下，戴续转头看了他一眼。 阳光直射，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又带了些歉意，林秋晚只觉得心口暖洋洋的，忙说，“没事。”顿了一下，就着小朋友刚刚的话找补，“比起帝星的美食，这里还是太过简陋了。” 他的手垂在膝盖上，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一直不知是凉还是热。只听见身边的戴续微微挪动了下椅子，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趁着桌布的掩护，偷偷挪过来，覆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小朋友吃到一半，偶然抬头，见对面的人脸色发红，奇道，“咦，你热么？”说着四处看了眼，“是不是太晒了，要不要拉一下这个帘子？” 林秋明抬手轻咳了一声，“我没事。”又扭头看了眼戴续，“你出差那个地方，是不是辐射很强？要不要紧？” 他们两个肤色都极白，从小就是不易晒黑的体质。戴续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没事，我在那边外出的时候都穿了防护衣的。再说了，晒晒太阳挺好，补钙。” 小朋友的生理课还没学到这块儿，等戴续给他解释完，为什么晒太阳有助补钙，这顿饭也终于吃完。 林秋明刷卡买了单。他原本计划的是带林秋明回自己学校参观，如今多了个小尾巴，计划有变，自然要重新规划一下路线。 这里被叫做“学院星”，是因各种大学、学校众多的缘故。百余年来，曾散布在帝国各星系的高等教育机构，纷纷迁至此间，除了帝国军校之外，帝国排名前十中的三个综合性大学，以及众多文理医法等专科院校也都在这里建立了本部或分校区。每个校区连同周边设施组成的卫星城，便构成了这个星球上最主要的建筑群。 在临时的导游林秋明看来，各个学校初建时，因其校长喜好不同，选址各具特色，固然是增加了长居校园的乐趣，但有些选址太过别出心裁，对于只想参观校园的人来说却很是不利了。 像是珞珈大学依山而建，还能依靠缆车或飞艇走马观花，古生物研究所建在喀斯特地貌的山洞中，又是三维立体结构，便是随身带着三维导航，也难免分分钟迷路的结局。 转了一个下午，好容易把小朋友点名要看的几所学校都参观了，晚餐便直接回了预定的酒店。 小朋友饭都还没吃完，头已经一点一点的往盘子里垂。戴续毫不留情地戳他，“还不能睡，今天的琴还没练。” 林秋晚这才明白，为什么小朋友出来一天还带了那么大一件行李，他心有不忍，正待说句什么，脚上却被轻轻踩了一下，扭头看时，戴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耳尖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