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婚,袭击,失手被俘
东平县座广陵城外东南百里之地,县里无数豪门巨贾盘踞其中,城西杜家杜天南是武林大家,家财百万。 他不只有钱,而且有势。 大徒弟张广是广陵城虎威镖局总镖头,虎威镖局是和汴京震远镖局齐名的大镖局;二徒弟夏豪是洛阳总兵马云波手下的参将,参将虽不过是五品武官,但因他甚得总兵宠信,也是一个可以手操生杀之权的官儿了。 他又有“小孟尝”之称,门客虽然不及孟尝君的三千之多,亦是数以百计。 今天是他的掌上明珠杜月华出嫁的日子。新郎官虽不是官场中人,却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青年侠士,俩人郎才女貌倒也算得般配。 他本身的交游已是极为广阔,家族又与江湖圣地武当山关系匪浅,又加上有俩个“奢栏”徒弟的缘故,东平县里有头面的人物谁不想来巴结,各门各派大多派了弟子捧场,当真是贺客如云。 好在他家有个大花园,足以容纳全部宾客。 婚席尚未摆开,宾客有的在园中赏花,有的在花园中听戏。也有借这个机会与平时少见面的朋友相叙的。各适其适,热闹异常。 菊花、兰花、水仙、银柳、芍药、金钟──纵然还说不上百花齐放,花卉的品种之多,也足以够瞧的了。 不过园中种的最多的还是牡丹。 客人们啧啧称赏,指点各种罕见的名种牡丹:大胡红、大中紫、烟龙紫、照粉、白玉、葛中紫、蓝玉田──“真多啊,我看除了御花园,恐怕没有哪家人家的花园里有这么多牡丹了。”一个客人道。 “老兄,你真是少见多怪。据我所知,有一家人家,花园里的牡丹就比这里多得多。”另一个客人道。 “是哪一家?” “皖州节度使金将军有一个花园是专种牡丹的。这些名种牡丹他都有,这里没有的他也有,赛红、姚黄、瑶池春是最名贵的三种牡丹,你见过没有?我就在金将军的花园里见过。有人说御花园里的牡丹,也没有他家的牡丹好呢。” 第一个客人本是想拍主人家的马屁,一听他抬出金将军,就不和他抬杠了,只敢嘀咕道:“我说的是一般人家,你说的是将军府,再有钱的富贵人家也不能和金将军比呀。”可是他不敢和那人抬杠,另外却有人要和那人抬杠。 “你们看,这是什么花,长的好生奇怪。”一人忽然对着身边同伴说道。 “通体墨绿色,这应该不是什么牡丹吧。”那人疑惑的说道。 “这都不知道?”一位姓侯的门客此时接过话茬,带着得意的神情说道:“你们只知道赛红、姚黄和瑶池春是名种牡丹,却不知这株‘青龙卧墨池’更是牡丹中的极品,”众人闻言,也不知道此人说话真假,纷纷开口称赞起来。殊不知,这株奇花却是另有名道。 就在众宾客赏花的同时,杜府内厅,一位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长身而立,旁边一位黄衣老者开口说道:“老爷,迎亲队伍就要出发了,小姐那边我也安排妥当了。” “很好,距离那株西域奇花栽下已过了四十九天,现如今也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说道。 黄衣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有些犹豫和不忍,他看了看满怀雄心的中年男子,忍不住说道:“老爷,林少侠那边.....” “呵呵,为了教中的大计我连月华的幸福都可以牺牲,林朝曦那孩子他挡了我们的路,只能怪他命不好。”中年男子语气突然变得无比阴沉,神情狰狞而又纠结。 黄衣老者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随着中年男子踱步离开。 ............................ 数十里的红妆宣告了今天的喜庆日子,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仿佛在满城报喜,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得一见的婚礼。 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一直从杜府绵延到林家大院的门口。站在两旁的侍女和仆人,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挥发出迷人的香味。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显示着主人的尊贵的身份。在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里,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京城多少闺秀眼底,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新郎身着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整的如此排面?”“好像是林府的大少爷今天成婚,新娘子是城西杜大侠的千金。”路旁有不明所以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富贵人家的公子长的就是俊,比我们家女娃还水灵哩。”一位老者远远望着喃喃自语。 “听说这林家少爷小时候被送去武当山学艺,出师之后在江湖行走,一路行侠仗义,现在江湖上已经有自己的名号了呢。”一位镖客羡慕的说道。 几人说话间,忽然听到车队前方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与护卫战作一团,抬花轿的马夫倒在血泊中,一阵白色的浓烟在马车中央缓缓升起,人群纷纷四散逃离。 数十名黄衣汉子将花轿围在中间,一言不发的动手斯杀。为首的是一个黄袍胖子,看上去像个富家翁般满面笑容,但掌力沉浑,下手死辣,数招间随行的八名随从便或死或伤。管家见势不妙连忙挡在车前,一边挥刀向那名胖子砍去,一边叫道:“小姐快走!” 杜月华只听车外绝叫之声不绝于耳,刚刚掀开车廉,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接着一团黄影狸猫般跃入车中,伸指点在少女腰间。 一招得手,那个黄衣胖子倒是呆了一下,“这臭娘们好歹也是武当山高徒,居然武功如此差劲?”说来也是巧,自从那日三人在林中激战过后,杜月华就有内伤在身还未痊愈,轻易不能动武,加上今日成亲,身上穿着华丽繁琐的礼服行动不便,兵器也未随身携带,一时大意便失手被擒。 闪电般的突袭已经结束,一个黄衣人抱拳道:“阳长老,外面九人七死二伤,请长老示下。”那个叫阳长老的胖子摆了摆手,“不要停留,抓紧撤。” “月华,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林朝曦心里暗暗着急。 闻讯追赶的新郎官快马加鞭,带着三俩随从急忙向着这伙歹人追去,途中他对着两边的随从说道:“林海你先去通知父亲,这会院里有很多正道高人坐镇,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林立你去报告官府,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死伤了这么多无辜百姓,请求他们即刻封城,万万不能让这群歹人走脱了。” “是,少爷,您自己一定要小心。”俩人领了任务,本想劝自家少爷等待援兵,但看着新郎官焦急的面容,只得提醒了一句便调转马头分了开来。 林朝曦眼见几个歹人轻功不俗,扛着一个麻袋溜进了一道小巷,也没细想是否有埋伏,心中挂念着妻子的安危便一头跟了上去。左拐右拐,眼看着几个黄衣人跑进了一家破旧的酒馆。新郎官神色一凝,知道此地偏僻之极,一定会有歹人埋伏于此。果不其然,空中传来两声大喝,两个黄衣人从天而降,合力出剑偷袭。 林朝曦右手拔出佩剑,向上一顶,施展剑招逼退二人,随后纵云梯跳到半空噔噔两脚踹飞袭击者。一路来到店门口,还未开口说话,只见门房身后露出一个面容古雅的老人。他身材瘦长,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绿袍。枯瘦的手指像树根一样有力,脸上像干硬的树皮般布满皱纹,没有一丝表情。只有两只眼睛精光闪闪,看上去还像个活人。颌下银须飘扬中,那人缓步入室。 林朝曦面色凝重,他看得出这老者与那些黄衣人不同,这是个内息内敛的高手。“林少侠,今天穿的很喜庆嘛,老夫祝你新婚快乐,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了,那就留下吧。”老者面无表情的慢悠悠的说道。 林朝曦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着飞身而起,剑花直刺老者头顶。师妹如今生死未卜,他抛开顾虑,抢先出手。老者一动不动,待宝剑离脑门不足两寸才身子一弹,跃到半空一指点向林朝曦腰间。青年应指飘飞,回手斩向老者的手臂。老者不动声色,指尖在剑端一点,立马阻碍了剑势的前进。 林朝曦足尖在梁上轻轻一点,箭矢般激射过来,明晃晃的锋刃带着哨响直劈老者颈中。 宝剑迫近面门忽尔向下一沉,划向左肋,老者手掌一翻,竟然赤手夺刀。 林朝曦心下一喜,这把宝剑削铁如泥,你功力再厉害,这一下也要把你五根指头都切下来。 老者手指箕张,拇指、食指、中指对准刀背扣去,同时无名指和尾指微微翘起,一旦沾上宝刀,立刻便会封了林朝曦手上谷口诸穴。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木块击在刀背上。林朝曦万难之中握住长剑的剑柄旋身飞出,老者的手指弹中切面,立刻传来一阵浑厚无匹的真气。林朝曦丹田中气轮急转,将真气阻住。 老者脸上一如古井无波,平掌拍开丝带,两指如钩直插林朝曦腹下,手法阴毒。青年气的破口大骂,回手还了一招。老者或指或掌,只不离林朝曦乳阴两处,出手下流卑鄙。青年左支右绌,堪堪避过几招,心头气极,当老者干瘦的手指再次伸来,他挥剑朝那根可恶手指狠狠劈去。老者两指一合,夹住刀身,接着手掌一转。真气顺着刀身直入手臂,林朝曦只觉得手中像握着一个猛然炸开的破空雷,震得手指发麻。 俩人你来我往,招招直击要害,林朝曦挂念妻子安危,不想再缠斗下去,抓住机会大喝一声一脚踢在老者胸口,老者干瘦的身子向后便倒。林朝曦喜形于色,趁势挥出长剑。老者双目微闭,恍若未觉,待刀风及体,突然一腿支地,身子车轮般旋转过来,脚跟踢在林朝曦背心。青年被踢的横飞出去,小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