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日有些想念俞公子。 我虽身为四皇子,但母妃不受宠,因此我在父皇面前也同样不受待见。作为兄长的太子却总笑我,笑我像个女子,跟我青楼出来的母妃一个货色,还说母妃是个淫荡的女子。 我不相信,明明平日母妃如此疼爱我,对待兄长也不差,他却如此辱骂我母妃。 况且,母妃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相信我的母妃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这时候与我在一起的二王爷和俞公子总会帮我教训他。我们三个小孩会偷偷跑到他寝宫,把虫子放进他的里衣,再藏起来,听着太子的尖叫声,相视偷笑。 - 二王爷的父母意外离世那年,他哭的很伤心,我和俞公子便带着他出去玩。或许是父皇一点都不在意我,随意就给了我出宫的机会,让我不必多费口舌。那时候二王爷眼睛红红的,却仍然紧握住我的手,生怕我走丢了。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母妃有派随从跟着照顾,不过我没有说出来。 也许他们二位觉得我是最小的,所以都站在我两边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很开心,因为除了母亲和阿善姐姐,只有他们这么愿意照顾我。 “四皇子。”俞公子总是如此恭敬地行礼,我不想这样,显得生分。那时的我不知道皇子不被尊敬是一大罪名,有辱皇室威严,所以我总是缠着俞公子,想让他喊我的名字。有一日俞公子似乎终于被我缠的烦闷,抓起我的手,也获得了让我出宫的允许,带我走到外面好看好玩的地方。 我还疑惑为何不带上二王爷,俞公子笑着说,“他忙着照顾他最近遇到的那位男子,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我有些好奇,但我还是选择跟俞公子出门玩,因为比起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我更想和俞公子在一块,若是想见那人以后定是有机会的。 那日离别回家前,俞公子带我去了长心湖中央的长心亭。他送了一个玉佩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万分喜欢。平日收到的重礼都以太贵重为由没有收下,而且因为我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都没有多少机会收到礼物。 “阿遇。”许是当时没听过俞公子如此亲密地喊我,我没反应过来,仍看着手中的玉佩。等到他提高了一点声线喊了声“程遇。”我才反应过来,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好生照顾自己。”俞公子浅笑着说道,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揉了揉我的头。 当时我也笑了,“这还用你说,有你和王爷还有母妃,就不必担心了。”我看见他片刻暗淡的眼神掺杂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意味,有些不解,但没来得及深究,俞公子又恢复了正常,让我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之后俞公子便带我回到宫中,与我道别,我到寝宫回头一看也仍能察觉他的注视。 到了第二日,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含义。因为俞公子走了,一家人都离京了,一去就是四年。 那时我非常想念他,因为我们都是互相的知己,自然舍不得友人的离去。到了后来的几年我已经习惯了,也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可惜之余感到遗憾。 因为我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和俞公子和二王爷在一起。 最初没有了俞公子,二王爷也要训练他捡到的男子,我没有了玩伴,便待在寝宫中陪伴母妃,依旧很开心。不过母妃说我总是发呆,难得与王爷作伴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我只是有点想念俞公子,有时候也很想念三个人一起玩耍的日子。 不过我也很满足于和母亲一起,因为有时候母亲会给我讲她以前的光辉事迹。原来阿善姐姐在母妃小时候便和她在一起了,感情真好,我这么想。 我在空闲时便陪着母妃写字作画,听着母妃少时的故事。 “你父亲还很爱我的时候,特地为我赎了身。但他不知道,我和阿善其实是那青云楼的总管,而里面的女子从不卖身,只卖艺。更何况,青楼本就不是皮肉交易的地方,而是世人的误解偏见。” “我当时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父亲,我也忘记了告诉他我们不卖身,因此你醉酒的父亲那天便走到我闺房。”母妃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改口道,“你父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国之君,我第一反应不是期待,而是后悔。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转让青云楼,带着阿善陪我一起进了这虎口之中。” “深宫太多弯弯绕绕,我也没想到怀上了你,让你也出生在这怨气重重的宫中。”母妃看着我,又说“遇儿,切记,这些话万万不得让外人听着。我今日告知你,便是给你留个底,要是他人嘲笑你母亲是个青楼女子,你不在意便罢,莫要冲动行事,让你父皇听了去,落人口实。” “如今我们这无人在意的境地,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来找母妃,还有你阿善姐姐,我们俩一定给你出口气。”母妃握紧拳头,义正言辞地说,转而又浅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我们遇儿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我当时笑嘻嘻地抱着母妃说,“母妃,我不会让他们嘲笑你的!以前我、呈兄和二王爷给了他们一些教训,而且还没让人发现呢!” “好,好,遇儿最棒了。”母妃捻起一块儿桂花糕,“来,母妃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我嘿嘿笑了一声接过,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我馋了很久的桂花糕,这是母亲拿手的糕点。 我最喜欢这个桂花糕,而且母妃做的比外面任何一家都要好吃,我小时候许的愿望更是能一辈子都能吃母妃做的桂花糕。 但是我想应该不可以了。 因为在一个很平常的某一天,母妃突然服毒身亡了。 我既没有哭,也没有大闹。只是我还没能独当一面,所以要在二王爷的帮助下,才能安葬了母妃,入土为安。 服丧守孝之后,二王爷当时拉着我到处玩,我也没有任何不开心,只是依旧在发呆。 但是当我和二王爷道别,回到寝宫,见随从和阿善姐姐离开之后,发现到处都是母妃留下的痕迹,却不见她的人。 我喊了一声,“母妃,我回来啦!”然后跑进里屋,却没看见母妃。母妃的梳妆台、床边的玉簪子,让我依稀记得母亲有时会拿着那玉簪子看得出神,她说是父皇最爱她的时候送给她的。 可现在,那玉簪子孤零零地被放置在床边。 我转头又看到桌子上的桂花糕,走上前,拿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蜂蜜和桂花的甜香在口中徘徊,只是没有刚做好那样好吃,倒是有些放置许久的口感。我这才意识到母妃真的不在了,那么大一个人,一直让我依靠的母妃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桂花糕放久了一点都不好吃。我一边想着一边吃,又拿起另一块桂花糕继续吃。 可惜,再也没有桂花糕了。我这么想着,忍不住眼眶发热,手上动作也不停,又拿了一大块,才发现桌上剩下最后一块桂花糕。 突然觉得自己与以往意气风发的四皇子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块桂花糕比我吃过所有桂花糕都好看。我没有继续吃,因为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我嘴里的一大口桂花糕还没吃完,堵得心脏不舒服,让我不自觉抬手用力摁了摁胸口,锤了锤。 反正周围也没有守着人,我便没有压抑声音,大哭一场。 结果我发了高烧,应该是受凉了,不过我没有告诉二王爷。我拜托随从们守两天门,不让除阿善姐姐之外的任何人进出,同时托阿善姐姐用膳时给我捎一些吃食和汤药,其余时刻我都卧床休息。这次生病来得凶猛,我休息了两天才好。 迷糊中我感觉到有人探了探我的额头,手背凉凉的,让我头痛欲裂的脑子好受些,我猜测是阿善姐姐来照顾我了。 果不其然,我又睡了一会,阿善姐姐便喊我起床喝粥用药。 我没有胃口,便喝了一小碗粥,喝了汤药便打算睡下。阿善姐姐却在我躺下之前扶住我,递给我一个蜜饯,一个我曾经很喜欢的蜜饯。 因为母妃在我生病喝汤药之后也是给我含着这个蜜饯,我却总是不听话地咬开,让甜味直接散发在口中,一下子就吃完了。它和甘苦的汤药相差甚远,因此便显得它甜而不腻,让我喜爱非常。 我咬开蜜饯,记忆中的果香和甜味一涌而上,中和了汤药的苦涩,让我不禁红了眼眶。阿善姐姐声线依旧温文尔雅,说“阿遇,慢点吃,吃完才歇息。”也许她注意到我通红的眼,说了句在帘子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就喊她,便留了地方让我悄悄发泄情绪。 我躺下来,掩着嘴不让呜咽声发出,闭着眼哭了一会,有些哭累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彻底陷入睡眠之前感受到阿善姐姐给我擦了擦眼泪,又用冰凉的手捂着我滚烫的额头。 当我病愈如初,我只身一人出了寝宫,又去取了出宫令,往二王府上走。 我才发现,在我卧床养病的这两日,俞公子回来了,和二王爷在讨论着什么。我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便在二人发现之前躲了起来。 我躲在假石后偷看院中的他们,主要还是看着俞公子,他如今变得高大不少,和二王爷比已经高出了一个头,不禁有些吃味,二人相约怎么不叫上我。 我转念一想,自己发生了这么大件事,想必他们一定听说了,自己也没有心情玩闹,或许这便是原因。 一下子就自己打破了疑惑,转而又开始注意俞公子,心里悄悄比划着自己和俞公子相比的身形差别,却发现二人突然向这边走来。 我连忙转身跑去,躲在了一个小时候和他们玩闹时常常躲起来的位置,反应过来又有些后悔,只能希望他们没看见自己,不然势必要知道我的所在之处。 “阿遇,躲什么呢。”二王爷的声音传来,语气听着似是充满了笑意。我一慌张,不小心踢到前面竖着挡住自己的瓦板,摩擦地面发出刺啦的声音,想要扶好已经来不及。瓦板倒下,我一抬头直接和他们二人面对面看个正着。 面前是二王爷,他身侧是我想念许久的俞公子。 “四皇子。”我余光看见俞公子行了个礼。 我看向他,本来并不明显的思念忽的涌上心头,想倾诉心中失去母妃的痛苦和不舍,却看见他一和我对上视线就侧开视线,不再看我,表情略显局促,像是用凉水把我心里淋了个透。我不免有些怔愣和委屈,没有想到许久未见的昔日好友再次重逢是如此的生疏,心脏止不住地疼。 我站起身,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寒暄片刻之后,便脱口而出,“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然后转身便疾步离去。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只是想到刚刚二王爷和俞公子明明相处得非常融洽,为何到我这便显得有些为难似的。 我感觉自己走的有些狼狈,便放缓了脚步,却也没听见他们追上来的声音,失落非常。 或许二人有些重要的事情相谈,我如此安慰自己,便忽略堵得慌的心口处,不再细想。 - 过了不知多少天的今日,我坐在每日听母妃讲故事的地方发着呆,一会儿抬头看到母妃的画像出了神,一会儿又想到俞公子那日的反应,胸口又开始堵得不舒服。 我已经许久未与俞公子见面了。 “遇儿。”阿善姐姐进来了。 “阿善姐姐。”我回了回神喊道。我和阿善姐姐,就像我和母妃一样亲近,我们三人就是一家人。 阿善姐姐是以母亲的丫鬟身份进宫,但母亲从未把她当过丫鬟,因为他们是好友,年少时便早已相识。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阿善姐姐过来,用温热的手给我捂了捂额头,关心地问。我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疑惑,但没问出口,摇了摇头回应道:“不会。” 阿善姐姐摸了摸我的头,转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空气安静了片刻,就听见:“遇儿,我和你母亲相识二十多年,感情非常深厚。”阿善姐姐说。我抬头看向她,看见她温柔带着些许坚毅的微笑。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因为我们像家人一样。”阿善姐姐看着我,我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爱你母亲,”阿善姐姐顿了顿,“非常非常爱。” 她看着我惊诧的眼神,闭了闭泛红的双眼,再睁开又恢复如初。 我想,如此一来,阿善姐姐对母妃的万分纵容便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我与你母亲很久以前便相识,久到快忘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但我永远忘不了,她冲在前面保护我的那个样子。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母亲,而且从那开始,我在你母亲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习武。” “因为我下定了决心,永远保护这个人。”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赶跑了土匪、打败了想强抢你母亲的富家公子,却输给了你父皇。”阿善姐姐苦笑着,看向我的眼神痛苦,那情意却又让我觉得眼熟。 “因为你母亲喜欢他,我是万万不能阻止她的。”她说,“我爱阿云,所以我想让她幸福。” “可你父皇这个渣滓,把你母亲......不,把你母妃娶进宫之后就没再管她,让她在怀着你的时候伤心落寞。”阿善姐姐变得有些愤怒,眼里是我陌生又熟悉的眼神。“如今她突然服毒身亡,此事必有蹊跷。” 我细细一想,果真发觉不对劲。母妃一向豁达洒脱,不可能因为他人选择轻生。 只见阿善姐姐深吸一口气,冷静些许,又道,“遇儿,你一定要带着你母亲那份,好好生活下去。至于你母亲此事,已经在暗中调查。”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此一来你母妃在天之灵便能安心。”阿善姐姐恢复以往温柔的语气,坚定地看向我,我却发现她眼中有一丝丝不舍,又似乎是我看错了。 “阿善姐姐,但是,您和母妃同是女子......”我说出了我的疑惑,虽然我并不排斥,但始终从未听说过。阿善姐姐看着我,认真道,“遇儿,任何人都可以相爱。” 我忽的想起了俞公子,心中有个强烈的想法,在叫嚣着要破土而出。我顿时醒悟,俞公子那日告别前的眼神,不舍与痛苦,那情意与阿善姐姐对待母妃的爱意如出一辙。 “无论是官员或是平民,是贫穷或是富贵,是男子,或是女子。”阿善姐姐每个字都非常有力,如同催生剂一般,让我本来悄悄萌芽的情愫长成参天大树。 我想到俞公子素日对待我的细心与偏袒,也想到他看向我的时候总是有着我看不懂的眼神。 “世界上有无数的人,相爱的可能非常细微,甚至没有可能,比如我和你母亲。”她低下头,继续说,“相遇已是难得,如果不把握机会,便会像我一样遗憾了。” 她坚定地看着我,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我的心房,“更何况是两个相爱的人。” 我心中就像是平静许久的水忽的掀起惊涛骇浪,想到俞公子二王爷讨论时自己酸涩的心情,又想到三人都甚少相聚,为何心心念念的全是俞公子。就连当时自己逃跑了却发现他们没有追上来的复杂心情,此刻也迎刃而解。 我突然想见见俞公子,很想很想,想抱着他,想牵着他,想诉说我心中所有思念和情意。 这时阿善姐姐整理好情绪,抬起头看着我,让我觉着阿善姐姐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有想法。 “阿遇,刚刚收到一封信件,似乎是俞公子寄来的,说来惭愧,姐姐帮你看了一眼,顺便帮你取了出宫的允许。”她拿出信件和出宫令放置桌面上,俏皮道,“俞公子邀你今日申时去长心湖的长心亭呢,时间好像快到了,据说那里是佳人才子的相约圣地,人们都在那边互通心意......” 阿善姐姐似乎仍在继续说话,我耳边却嗡嗡作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以往的确不知道长心亭的意义,如今这巨大的消息,让我满脑子都是俞公子约我不到一刻钟之后到那里见面,是那日俞公子一家离别前,他送我玉佩的地方。 我的心跳声彻响耳际,让我害怕这一切的一切是我多想了。 我捏了捏腰间挂着的玉佩,忽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信件和令牌,匆匆跟阿善姐姐道别。“谢谢阿善姐姐,我明白了,遇儿先行一步。”我不知道阿善姐姐的表情,因为我急着向宫外奔去。 临走前只听见阿善姐姐说,“遇儿,你幸福就好。” 我匆匆忙忙地赶路,提前到了长心亭入口处,远远看见亭中央的俞公子,也看见二王爷。为何二王爷会在此?我不由得一愣,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十分般配,二人都生的俊俏,学识渊博。 可我并不是很想他们在一起,我也许很坏,因为阿善姐姐成全了母妃和父皇,而相反的,我在背后嫉妒得想上前把他们分开。 我看见俞公子把一个木盒子给了二王爷。难道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吗? 二王爷突然往这边招了招手,我吓了一跳,难道我被发现了?这时二王爷又点了点头,一个黑衣男子往他们的方向走去。我暗自庆幸之余有些疑惑,这时候为何喊他人? 等男子到了他们那边,我发现俞公子双手抱拳后便退下,往我入口这边的方向走来。 虽然入口处人不少,但我也担心眼尖的俞公子会发现我,便躲了起来,却又有些后悔,明明俞公子约了我,我为何要躲。 我躲在柱子后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瞥一眼,却发现他看着我身后的方向笑着。 我有些不解地继续躲好,转身一看,发现水中倒影的自己。我突然想起,这个亭子四方皆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平如镜,躲在这不免有些蠢笨。 “阿遇,出来吧。”俞公子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刚开始的生疏,我只好垂着头走到他面前,又悄悄抬眸看他。 “你约我出来何事。”我扭过头,觉得脸有些发热。 “你的脸为何如此红,莫非高烧仍未痊愈?”俞公子担忧地说。 “早已痊愈。”我这么说着,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二王爷不知此事,为何你会知道?” 俞公子目光开始闪躲起来,“啊。”他没看着我审视的眼神,吞吞吐吐道,“不是,我,我从阿善姐那听闻的。” 我们二人从小便相识,即使分开了几年我也还是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我确实没料到他竟然去看了我。可恶,明明随从们答应了帮我守着门的。忽然想到什么,“莫非,捂我额头的人是你?” 我回想起刚刚阿善姐姐捂着我额头的手,并不凉,而且平日阿善姐姐和母妃都注重调理身体,不会手脚冰凉。 而那几日,当我睡觉的时候,冰凉的手和我滚烫的身体温差太大,让我无法不感受到,不过我确实更加好受一些。 “没,没有。”俞公子仍未直视我,不知道他那副表情在我眼里是死鸭子嘴硬,让我联想到重逢那日他的不自然。 我忍俊不禁,难道说那日他的局促并非因为生疏?我突然开始期待起来。 我牵起他的手,感受到那微凉的温度,觉得有些眼酸。原来母妃走了之后,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四周无人,便拥着眼前人踮了踮脚尖,吻上他的唇,感受到俞公子逐渐僵硬蹦直的身体,却意外发现他没有打算躲开。 我们实力悬殊,这是我从年少时便已发现的事实,即使我武功不错也比不过他。若是他想挣脱,那必是能成功的。 “呈兄。”我松开他之后,喊了小时候唤他的称呼。我抱住他,头倚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正在渐渐加速。“心悦你。” “是那种,母妃曾经对父皇的心悦,也是寻常男女子互相表白的心悦。” “更是程遇对俞呈的心悦。” 不出所料,我抬头便对上他错愕的眼神。 但没有料到的是,他反应过来后,把我拉进怀里,亲吻着我的额头。他紧紧的抱着我,我感觉到他有点微微颤抖,似乎很紧张,虽然我也是。 他抖着声音说,“阿遇,我早就是你的了。” “从我离开那年就已经是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