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游三我不做脔宠
雅致的房间内陷入一股寂静,却不是寒霜般的冷凝,而是吐息间的心跳声伴着燃烛的细碎。 宋时清眼睫微敛,遮住眼眸中的情绪,顾瑶看不透他,两人便缄默无声。 “宋时……”顾瑶开口。 “王爷,”宋时清语气温和地打断他,“您说笑了。” 他引着顾瑶落座,玉手颀长,端水倒茶,姿态优雅。 他将进来应当汇报于总督的事娓娓道来,同顾瑶解释了当时在刑部发生的事是江湖寻仇,讨军晌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去秦淮一事顾瑶不够稳重,恐有危险。 这种潺潺教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很顺利地从顾瑶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危险?他又不是真管事的什么事情落得到他头上。 顾瑶很淡定地开始欣赏宋时清的美貌,时不时抿上一口茶,视线从人青黛墨画般的远山眉处移到粉唇莹润,又定在他立领衫下若隐若现的喉结上。 大约是他的目光太炽热,想扒宋时清衣服的意图太明显,许久后,宋时清缓缓停下了。 顾瑶当即给他倒水。 宋时清精致优美的手指端捧起茶杯,浅浅弯唇,轻抿一口,随后,将茶杯缓缓端平。 他低眸,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霎时间,茶水倾倒,蕴香的水泼洒在桌面上,水滴溅起。 宋时清的薄唇抿笑,眸光清浅,却偏偏似清辉流露出锋芒。 “您在看什么?” 他微微侧头,言笑晏晏:“是我的眉眼。” 远山眉,睡凤眼,了来一段秋水波。 “我的唇。” 茶水润湿了浅粉的唇瓣,似裹唇釉,开合间本就诱人。 “还是……” 宋时清将话语停滞在此处。 因为下一秒,顾瑶就吻了上来。 清淡的松香味逼近,顾瑶自在随心,只想要将他采撷,却受到了一股阻力。 他的冒犯举动被宋时清用手轻轻遮挡,那轻浮的吻,只落在了手心处。 顾瑶骤然回神,如从蛊惑中清醒,怔怔地望着他。 宋时清缓慢地收回手,待顾瑶重新坐正后,丹青水墨画般容颜于烛火间灼焚,又似吹灭后燃尽的余辉。 他闭了闭目,又是浅笑,笑言中却含着几分叹息。 “王爷,我不做脔宠啊……” 那声音温和浅缓,萦绕在夜色中,顾瑶愈发感到昏沉…… 顾瑶是被王铮叫醒的。他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被王铮揪着头发玩弄身体。 顾瑶嘶了一声,睁开双眼,疑惑地回想昨晚的事,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那我怎么可能没做春梦? 这么尺度小清新的? 我没把宋时清给睡了? 难以置信。我变了。 王铮:“醒醒醒醒!” 顾瑶啊啊地应声,把自己的头发从王铮的手里解救出来,看着王铮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猛然下定了决心。 秦淮岸,他势在必得! 这个通县真的待不下去了! 王铮不可能饶过他,追问道:“你昨天怎么跑到宋时清那里喝酒去了?” 顾瑶一脸疑惑。 王铮:“……你被灌了都不知道么?”他说着扯起顾瑶的衣袖闻了闻,了然,“你是被下药了然后撒了点酒在身上。” 好嘛,我说他怎么给我倒茶多半不安好心。 顾瑶震惊:“宋时清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王铮:“……因为你大晚上打扰人家良家妇男看起来就很不安好心?” 顾瑶:“行吧我承认。” 切了声后,王铮在他身侧躺下,瞅着顾瑶,说:“你是不是真的很闲?” 顾瑶要流泪了,是的,他真的很无聊,自抱自泣,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下来的,抱怨起来都是噼里啪啦的:“我好想去秦淮岸玩,通县什么都没有,歌舞宴也不敢摆,也没有人陪我玩,你还这么忙……” 王铮连呼“心疼”,给他支招:“等傅知寒醒了,没有人比他还适合镇场子,就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顾瑶就知道他们轻易要不到钱,哪里有这么简单:“宋时清又忽悠我!我就知道重点不是钱,重点是钱去哪了!”随即他抓住了重点,“我们?你也陪我去啊?” 王铮啧啧两声:“你是顺带的,我是重点。” 顾瑶听不得实话:“滚。” 没事干的顾瑶打算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小舅子。 木间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就是一片白得像服丧,那个安详的木乃伊躺在这样干净洁白的世界里,简直就像是要融化进去。 顾瑶差点没给他上两炷香。 王铮在外面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嚼得嘎嘣脆,但是按道理来说他这种世家教养的人吃东西是没有声音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顾瑶近日没事干只能练功,武艺精进了。 王铮的咀嚼声一停。 “……以前没见过姑娘……” “师见鹿?……好名字……林深时见鹿……” 顾瑶下意识觉得那个名字有点耳熟,出门看了眼,瞧见了一个墨发如瀑,盘头梳髻的姑娘背影。 她洗手去污,没有回头就离开了。 顾瑶只记得他进来的时候刚好那姑娘跟他告辞过,戴着面纱,模样应该是很清秀的。 王铮站在她身后,隔了三尺距离,手里拿了根甘蔗,嚼吧嚼吧地欣赏姑娘远去的背影。 顾瑶盯着那根甘蔗,破案了。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嚼了几口……吞了下去。 顾瑶感觉喉咙痛。 见王铮面不改色,顾瑶手肘撞了下他,开了尊口问道:“那姑娘长什么样?” 王铮语气自然,动作也十分自然,以至于很自然地咽下了甘蔗渣:“姑娘家长得都是好看的。” 他吸了吸气,幽怨地说:“这个水果确实好吃,但是为什么这么扎喉咙?” 顾瑶:“……有没有可能。” 王铮洗耳恭听。 顾瑶:“……它是嚼完吐出来的。” 王铮吃惊,转而大喜:“我就喜欢这么不雅的吃法!” 顾瑶又想起来了,他们世家吃东西都不吐的,鱼刺是剔光的鸡肉是散的,茄子不能有茄子味,典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然后王铮就上瘾一样开始边吃边呸呸呸,带着一股挣脱束缚的潇洒和快意。 顾瑶:绝了。 顾瑶也掰了一截吃,这东西他以前在旧都吃过,还是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么故意大声吃傅知寒都要被你吵醒了。” 话音一落,婢女呼喊道:“小侯爷醒了!” 两人皆是瞳孔地震,王铮震惊又怀疑地默默吐出甘蔗渣,斜了顾瑶一眼,最后自己噗地笑出了声。 顾瑶也唇角微扬,和他相视一笑,一同进了房间。 病榻上的木乃伊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空茫的星眸渐渐聚焦,裹得僵硬的手一点点抬起试图扒拉脸上的绷带。 佣人连忙在几位大夫的帮衬下给他卸干净绷带,披上衣衫。 傅知寒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呆呆地抬头望着天花板,等仆从都退下后,他瘫在床榻上,喃喃道:“我没失忆么?” 顾瑶和王铮屏息敛声。 过了一炷香,傅知寒又开口,嗓音因长久的昏迷变得有些沙哑:“为什么不是白胡子老爷爷世外高人救的我?我的秘籍呢?” 顾瑶:“……” 王铮:“……”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甘蔗……啊不,傅知寒啊,他又来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侍女连忙上前给他舀了一勺水,润喉之后,傅知寒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么?” 侍女大惊失色地跪下:“奴婢不敢!” 傅知寒温和且自顾自地问:“你有姐妹么?” 侍女惶恐:“回、回小侯爷,我有一胞妹……” 傅知寒:“好。今日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记住了你那清澈的双眼,在我打算向你报恩的时候,你的妹妹冒名顶替,我收她入……” 侍女慌忙打断他,以头叩地,呜咽道:“小侯爷!救您的人是洪将军啊!” 傅知寒恍惚道:“……我认错了洪将军和他的妹妹……” 侍女:“……”啊? 对着五大三粗一米九几凶神恶煞的洪将军,王峥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他那英气健美的年芳四十的妹妹联想在一起。 他怜香惜玉,接受不了有人如此侮辱污蔑毁了人家阿姨的美誉。 王铮上前把他拽起来,语气不善:“傅知寒!你清醒一点!没事少看点话本子!” 傅知寒坐起来后,旁人才看清楚他的相貌。 他今年十六,正是少年风华正茂,也是未长开的模样,五官还带着稚气,和傅茹有六七分相似,都是凛月秋霜的面容。 星眸剑目,眉宇英气朗朗,鼻梁却是柔和高挺,驼峰削锐,多了几分温润气质。 似是一位弃笔从戎的将军,谈得了诗词歌赋,饮得了鲜血淋漓,像草原里机敏的山羊,又有小狼崽的眼神。 只是这只小狼崽有点懵,还有点死中二。 王铮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啪啪就是两巴掌上去。 傅知寒挨了打,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猛地站起来,又因为躺久了眼前一黑,砰地倒地。 他开始装死。 王铮看向顾瑶:“这会儿咋办?打他他都不肯认,是不是脑子真坏了?” 顾瑶:“我来。” 顾瑶俯身,在傅知寒的耳畔处轻声说道:“三年之期已到……” 傅知寒的耳朵动了动。 顾瑶嗤笑:“我们是来退婚的。” 傅知寒睁眼。 顾瑶:“爱你孤身走暗巷……” 傅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