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耽美小说 - 不知春来在线阅读 - 第十一章 一坛酒换好多个故事

第十一章 一坛酒换好多个故事

    “这些穴位多按按,可以舒经活络,将军若是不嫌弃,雁青以后每日都过来给你揉揉,好不好。”陈雁青用力捏了捏外陆铤虽然没什么知觉但是仍然健壮的小腿,问道:“将军,这样捏着会疼吗?”

    “没什么感觉。”

    陈雁青道:“我有一个朋友,是现任西南神医谷谷主的关门弟子,习得谷主的七八分本事,他答应我来年开春会北上看看你的腿。我跟他说过你的一些情况,他说不经诊断不敢冒然给你下药,只开了一个药方,让我抓了药煮给你泡一泡。”

    “多谢少卿,我这腿劳烦你费心了。”

    陈雁青十分享受现在的一切,陆铤没有再开口拒绝他,那是最好的。

    陆铤一再拒绝他的话,陈雁青心里会难受,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也是名门出身的一个大少爷,什么时候对别人做过这些?

    但他并不介意,他很喜欢,因为对象是陆铤。

    不顾陆铤对自己的冷淡,陈雁青继续一点一点慢慢按揉陆铤的小腿,接着顺到陆铤的脚脖子往上到膝盖,动作十分的耐心和轻柔。

    陆铤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他不清楚面前的陈雁青有什么打算,反正现在的陈雁青肯定不是原本该有的样子,年纪轻轻就上任大理寺少卿,虽然他常年在东北大营不怎么上朝,却知道陈雁青是个面热心冷的人,他绝对不会被陈雁青这种乖顺的表面给欺骗。

    陈雁青给陆铤揉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暖玉护腿给他绑上。

    陆铤这么乖顺,陈雁青很满意,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夸他。直到整个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陆铤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第二天开始让他更加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陈雁青开始每日提一桶药水过来,让他泡上半个时辰,再捧着他的腿按摩半个时辰,一旦陆铤开口拒绝,陈雁青总有理由说得陆铤头皮发麻。

    腊八这天,陈雁青照例给他提了一桶药水,还有一坛十八仙。

    陆铤是个不爱说话的,陈雁青如果不说话,房间就安静了下来,陈雁青很耐心的替陆铤洗了脚,拿出旁边的干毛巾细细的擦拭干净之后,按摩了半个时辰才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腿绑上护腿盖上厚毛毯。

    “今日带了酒?”

    难得今天陆铤主动开口,陈雁青受宠若惊,“卿时今日中午送过来的,和腊八粥一起,你中午吃了吗?”

    “嗯,很好吃。”

    “师娘每年腊八一大早就要起来熬一锅,她煮的腊八粥最是香甜,就连太子殿下每年都要讨一碗,让人送进宫里。”

    陈雁青说起年少趣事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脸上带了一点青涩。

    “还有这坛酒也是师娘亲自酿的,用了十八种草药,所以叫十八仙,喝了强身健体,将军赏脸喝一杯吗?”

    陈雁青又恢复了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只是陆铤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人,好像也不是谣言里说的那般。

    陆铤稍微有点愣神。

    “怎么?将军不会不给面子吧?”陈雁青挑了挑眉。

    “拿杯子来。”

    陈雁青笑了,两人移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陆铤每天都是待在家里,头发只是随意绑在身后,微风拂过,偶尔会扬起几丝。

    陈雁青说起他小时候在皇宫里遇到过一个迷路的人,他把那个人带出了宫,那个人送他回了家。

    说有一年秋猎,一只受伤的兔子撞在他身上,他本来想救下那只兔子,结果被太子拿去烤了,他伤心地吃了一只后腿。

    陆铤难得地笑了出来,十八仙虽然是药酒,但是很烈,就算是陆铤这样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喝了大半坛后,脸都开始有些泛红了,嘴唇也光泽诱人。

    “不是说喝酒,盯着我做什么。”陆铤看着天气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又慢慢透出来,旁边的视线却越来越不加掩饰,陆铤知道他有些醉了。

    陈雁青闻言也有些尴尬的转了视线,再几杯下肚,陈雁青的视线又回到了陆铤脸上。

    “将军,你能不能别恨我父亲,也别讨厌我。”陈雁青显了醉态,语气里带了一些乞求的意味。

    陆铤转过头看着他:“你醉了。”

    陈雁青笑着起身,有些摇晃地慢慢蹲在陆铤的面前,把他手里的杯子也放到了桌上,低头握着他的手自言自语道:“求求你,别讨厌我,别恨我,我会让你回去战场,我会寻遍神医来治你。”

    陆铤听不清他说什么,俯身想听清楚,陈雁青突然一个抬头,正对上陆铤的脸,陈雁青继续欺身而上。

    陆铤在他握住自己的手那一刻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刚刚出来,唇上就已经被一抹温润堵住。

    对于这个吻,陈雁青已经期待很久了,这个场景在梦里也出现过无数次,这次终于得逞,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的索取。

    陆铤心里有一万句粗口想要爆出来,最终千言万语全部化作一掌,陈雁青被推倒在雪地上,“少卿醉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陆铤推着轮椅转身离开,陈雁青有些崩溃的闭上眼睛,“陆铤,我……”

    “不要做无谓的事,回去吧,晚上风大。”

    陆铤果断地打断了陈雁青马上要说出口的话,不给他一点机会。

    陈雁青躺在雪地里,觉得眼眶十分酸涩,更疼的还是心脏。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陆铤,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那年他十二岁,那天他和太子还有几个伴读在冰面上打冰球,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卿时脚下的冰碎了,他整个人掉里了冰窟窿里。

    当时场面有点混乱,陈雁青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也摔在了冰面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扭了。

    所有人都在救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只好一瘸一拐地回家。

    刚走出东宫没多远,他的脚已经肿得没办法走路,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想要揉一下,就听到了一个少年问他。

    “你没事吧?”

    陈雁青抬头不说话,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十五岁的陆铤觉得眼前这个小孩有点莫名巧妙,正当他觉得无趣,准备走的时候,小孩说话了,小声得好像不是跟他说话似的。

    他说,“我没事。”

    陆铤自讨没趣,径直走开了。陈雁青缓缓站起来,刚迈开第一步就跌倒在雪地上。

    陆铤听到声音回头,又回到陈雁青前面,背对他蹲下,“我找不到出宫的路,可以麻烦你帮我指一下路吗?”

    陆铤怕他不信,又说,“我是陆昆将军之子陆铤,今天是随父亲进宫述职,不常在宫里走动。”

    陈雁青双手搭在陆铤的肩上,陆铤勾住的腿,把他背了起来。

    “前面两个左转,再穿过一条小路,到大路上一直走就到宫门了。”

    陆铤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朵上,战栗感从皮肤一直延伸到了每一根神经。

    陆铤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守在宫门外接他的下人。

    陈雁青再次见到陆铤已经是三年后的秋日围猎上了。

    一开始他只是在太子后面看着他,看他英武非凡的驭马神姿,看他搭弓射箭,一箭三矢,一次便射下来三只大雁。看他独自策马进了更深的林子。

    陈雁青对围猎没什么兴趣,随便打了几只便朝他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林子太大,一路上他没见着几个人,刚想坐下休息一会,一只腿上带着箭矢的兔子撞上了他,他刚把兔子抱起来检查,不远处又掉下来一只大鸟。

    跟着大鸟一起来的,还有陆铤,他又长高了很多,身量和体型已经接近成年人,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面容刚毅不说,那双眼睛更是透着鹰眼般的锐利。

    陆铤看到了陈雁青,他拿起了掉落在地还在扑棱的大鸟,从陈雁青身边擦肩而过。

    陈雁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追了上去:“等一下!兔子!”

    陆铤转身,看着陈雁青:“送你了。”说完,他走进了更深的林子。

    陈雁青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居然没认出我。”

    不过也不怪陆铤会认不出他。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而且经过三年,陈雁青长大了许多,样貌和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又过了三年,太子开始听政,陈雁青去了大理寺,陆铤父子每年轮流回京述职,陈雁青隔一年就可以见他一次,看他一年比一年更加英武。

    陈雁青在大理寺第三年,便接了一个大案,东北大营的粮草出了问题,陆昆将军千里迢迢带了两袋粮回来,在朝堂上当众打开,其中一袋是发黄的陈粮,另一袋是霉粮。

    皇帝一向重武,克扣军粮这种事,让他震怒,当即交给大理寺彻查,让户部重新安排送一批军粮北上。

    陈雁青跟着大理寺卿查了几个月,抽丝剥茧,一层一层,证据却最终指向了自己的父亲,当时的户部尚书陈霁。

    陈雁青惊慌失措,拿着证据去逼问陈霁,陈霁却只是平静地说,“雁青,在朝堂里当差的,哪个身上是完完全全干净的?你以为你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是怎么来的?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东西放下,你回去吧。”

    后来父亲又说了什么,陈雁青已经记不得了,他失魂落魄地拿着证据,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了父亲的书房,他一夜没睡,思考着究竟是昧着良心帮父亲隐瞒,还是大义灭亲。

    但是老天爷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当夜有急报传回,再次送去的军粮又出了问题,将士们吃完后开始上吐下泻。

    祸不单行,春天冰雪融化,北边的蛮族察觉有异趁夜偷袭,陆铤带着一队将士把他们赶出了边境线,正准备回营地,蛮族王子不死心偷偷射出一箭,想偷袭陆铤身边的副将,陆铤一脚把副将踢开,箭头擦破了他的皮肤。

    这一箭挑起了两队人马的战争,王子被陆铤踩在脚底下垂死挣扎的时候,蛮族一个将军带人来救王子,一箭射中了陆铤的小腿,陆铤忍痛用力一压,五王子断了气。

    蛮族将军见状,带着其他人撤退了。

    陆铤这边也是伤亡惨重,回到营地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口不停地流出黑血,当天夜里开始发烧,军医们发现箭上抹了毒。

    陆铤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才醒过来,但是膝盖以下没有了知觉。

    急报送上朝廷的时候,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压抑,陆铤昏迷,不知生死,东北大营往下的松州州府在接到消息后畏罪自杀。

    陈雁青把记录了他父亲这些年贪污的证据交给了大理寺卿,很快父亲和大哥陈雁南入狱,一家一百六十多口人走的走,散的散。

    陈霁最后撞死在牢里,陈雁南降了两级,反而陈雁青因为破案有功,升了做大理寺少卿。

    陈雁南出狱后,带着母亲妻儿去了另一处府邸,陈雁青被赶出了家门。

    朝廷里的人当面说他不徇私枉法,令人敬服,背后却说他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他那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二,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下子经历家庭巨变,他也害怕,也惊慌,陆铤是他心里一直的期待,他相信陆铤肯定会懂,陆铤会爱上他,属于他。

    事实上,老天爷也给了他一个机会,他费尽心思,可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陆铤走了,陈雁青躺在雪地里,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崩塌,数不尽的无措袭击着自己。

    陆铤也一夜没睡,这一切都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也不想看到,可偏偏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真的不想和陈雁青有任何的瓜葛。

    躺了几个时辰后,他打开门却发现陈雁青还躺在雪地里,身上覆了一层雪,已经冻僵了,呼吸微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断了。

    冻了一夜,陈雁青昏迷了五天,第五天夜里,他醒过来,发现陆铤正在给他喂药。陈雁青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

    陆铤端着药碗,一脸的平静无波,“别说话,先喝药。”

    陈雁青被他单手抱靠在床头,陆铤把药碗放到他嘴边,“已经不烫了,喝吧。”

    陈雁青皱着眉喝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躺回床上沙哑着声音说,“好苦。”

    “苦口良药,睡吧。”

    陆铤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温柔,帮他掖了一下被子之后推着轮椅准备要走。

    陈雁青拉了拉陆铤的袖子,“将军,谢谢你。”

    “客气。”

    “将军,你能不能别走,”陈雁青脸色苍白,显得很脆弱,“我害怕。”

    陆铤把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睡吧。”

    见陆铤真的没有走,陈雁青呆滞了一下之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陆铤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之后,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认命的闭上眼睛。

    陆铤衣不解带地照顾了陈雁青几个晚上,陈雁青醒来后,他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坐在轮椅上竟然也睡着了,清晨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环境,他立马看向旁边的床。

    陈雁青已经醒来了,正认真地盯着他看。

    “将军受累了。”

    “我去给你拿药。”

    陆铤看了一眼陈雁青,正准备出去,就听到了陈雁青肚子就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陈雁青被窝里的手捂着肚子,咽了一下口水。

    陆铤说:“还是先吃饭吧。”